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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面黑黢黢的，连盏灯都没有，顾繁衣跳下马车的时候，有一瞬觉得自己莫不是瞎了，四周没有半点光亮。
京城之中除了东西夜市之外，主道上也都挂了灯笼，尤其明日便是除夕，京中大街小巷更是流光溢彩，此处却不知是什么破地方，竟这般乌漆墨黑的。
听到一阵细小的水流声，根据风来的方向，身后又一条小溪，溪边除了面前有高大之物遮挡之外，别的地方空空荡荡的。
顾繁衣确定没有出城，就算萧霁是当今天子，没有天大的事情也不可能让城门守卫替他打开城门。
此时还不到夜半三更，照理说家家户户正是掌灯的时候，这个鬼地方却这般凄凉，寒风一刮，更是阴恻恻的。
“世子……”顾繁衣刚开口就被萧霁打断，萧霁伸出右手牵住她，一把揽住她的腰，嗖地一下腾空而起，再落到一处厚实的石头上。
顾繁衣被他突如其来的举动吓得不轻，只好紧紧拽住他的衣裳，怪不得还得换上夜行衣才出门，此等翻墙入室的事情得小心谨慎才是。
等等，他今夜真的来做贼的？
脚下是一堵又高又厚的围墙，向来只有达官显贵才会筑上这样的围墙，一来可以加强保护，二来也是为了彰显主人地位的一种方法。这宅子里的主人必不简单。
靠近这一段围墙的都是一排排高大树木，枝丫交错，倒是个隐蔽藏身的好地方，放眼望去，这里竟是好大一片树林子，林间偶有灯火，怪不得在外面瞧着四周都是乌漆墨黑的。
能在府中种这么一大片林子，肯定不是平常人家。
“别说话。”萧霁叮嘱道，拉着她就借着交错的枝丫逐渐下到地面，李炎紧随其后。
从林子里往前移动，能看见有人来回走动正在巡夜，萧霁给李炎递了个眼色，李炎迅速移到林子的边缘，随意造了点动静，立刻有人跑来查看情况。
“野猫吧？”
“看看去。”
“后门的石灯笼老早就不亮了，管家不知道吃了多少……”
巡夜的侍卫抱怨起来，举着灯笼往林中探看。
“少说两句，你也没那个命。”
……
李炎无非是调虎离山，接着就动作轻盈地离开，如此反复了两回，那几个巡夜的人便被轻松地吸引了注意力，萧霁带着顾繁衣往树林的另一侧出去了。
这府邸光是所见之地就十分宽敞，顾繁衣留意着途经之地的样子，心中大致有了点谱，此处府邸想必是哪家大人的，越往中心走，越能确定这府邸的位置，能够看见宝华街上最高的鼓楼，看方向应该是处在宝华街以北，正好与皇城隔着一条靖河，这一片区域里住的皆是大小官僚，而此处府邸的建制，也只有品级高的官大人才会有。
除了守卫各门的侍卫之外，府里别的下人都十分忙碌，脚步翻飞，往来匆忙，光芒最盛的地方十分热闹，鼓乐齐鸣、歌舞升平，看来是这家大人在举行宴会，也是，明日除夕，叫得上名号的大人们会入宫跟天子同乐，家宴放在今夜的不在少数。
李炎跟了上来，想必是已经摆脱了巡夜的侍卫，冲萧霁点了点头，跟他们两个一道躲在一处假山石里面。阅读书吧 .yshuobaxs.
顾繁衣探出脑袋上下左右前前后后都看了一遍，确认安全之后悄声道：“世子要是想吃酒，跟这位大人说说就行了，怎么还非得要鬼鬼祟祟地进来？”
萧霁被她问过多次，揉了揉耳朵说道：“带你来是要你见见熟人的，再等等。”
熟人？
顾繁衣心下一沉，他口中所说的熟人是指世子妃的熟人，还是……危月燕的熟人？
世子妃应该认识的人无非就是顾家和萧家的人，再多就是秦熠、京兆府尹之类的，哪一个都不需要萧霁特意带着她悄悄潜入别人家的府邸确认的。
那就是危月燕会认识的人了。
跟聚星阁有关。
她知晓了目的，反而能让她安静下来，这样看的话，或许之前的猜测，萧霁和宝檀有什么联合的可能性便大大降低，如果有，那他们的联盟还不算牢靠。
大厅内一片欢声笑语，伺候的下人们进进出出正在布菜上酒，顾繁衣仔细盯着进出人流，座中人她不认识，而那主位上的人她又看不太清，刚想问此处是哪个大人的府邸时，只见一行人浩浩荡荡的过来，中间抬着一个步辇，排场还挺大。
“夫人到了！”
哪家的夫人竟这般懒散？自家吃饭居然还要乘辇。
步辇上的人缓缓下来，身边两个丫鬟小心搀扶，顾繁衣想要努力看清对方的脸，却被搀扶的丫鬟给挡住，那夫人看上去有些颤颤巍巍的，或许是因为年纪大了行动不便才需要乘辇的吧。
扑通一声，那夫人却脚底一滑差点踢翻在门槛上，幸好丫鬟及时将她拉住，才不至于在众人面前摔到，就在这短短一瞬的光景，顾繁衣看清了对方的脸，是郭夫人。
此处是郭太尉的府邸，怪不得，这里的主人既是太尉，又是国丈，的确大有来头。
可是……郭夫人怎么变成这样了？
她年纪不算大，前些日子见她入宫照料皇后的时候，除了担心女儿的身体，她自己的不管是身体还是精神倒是都看不出异样，这才没过几天，怎么走路都要人扶了？
她看上去面色憔悴，一副上气不接下气的气短模样，难道今年冬天这般厉害，染上风寒的人也未免太多了些，不对，普通风寒不可能让人如此虚弱，顾繁衣皱着眉看了一眼萧霁，他却对此没什么反应，一直安静地等着那个所谓的“熟人”。
很快，里面传来一阵哭喊声，那两个搀扶郭夫人的侍女被拖了下去，此时便是冰火两重天的境地，一边是祥和热闹的宴会，一边是侍女的痛呼，只是这些在萧霁眼里，都不是他今夜关注的事情。
此时有两个人往假山石靠近，是往宴会上送东西的仆役，李炎出手极快，迅速将二人敲晕，“快点啊，晚了我就溜了。”
还以为他要说晚了这两个人就醒了呢……
行……再换一身衣裳……
萧霁还顺便在地上抹了点泥在她脸上匀开之后才满意地带上她往大厅里去了。
二人低着脑袋，捧着酒壶，刚迈过门槛，“啪”的一声，一只酒杯便碎在了跟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