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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儿的双脚仿佛被钉在在地上，半天挪不动路。
“你虽做了错事，但你顾念父亲，这件事情放到别人身上，也不见得能做得很好，你大可放心，此事我不会报到京兆衙门去，你就安心回家吧。”顾繁衣怕她是担忧自己会将供词交给京兆府尹，那她就必然要被提过去受审收监。
“世子妃……”锦儿羞愧难当，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她背主已是大忌，怎么还敢奢求原谅。
“只是你今后就不能回王府了，自己的东西记得收拾好带走。”顾繁衣早已做了决定，没有丝毫犹豫地说道。
锦儿闻言又重新跪到地上，眼中有不舍之意，但她心中有愧，也没脸开口请求留下。
“虽然事出有因，但事情已经发生，绿鬓想我死，找你充当那把刀，但你不该当梨黛撞上来的时候，完全不挪开半分。”顾繁衣恼的是锦儿完全没有阻止梨黛，让她喝了有毒的姜汤，毒性虽然不强，却仍对身体大有影响，事后还得找大夫好生调养才是，她年岁尚小，丝毫不能马虎。
“锦儿糊涂，多谢世子妃宽容，日后世子妃想起来要找锦儿解气，奴婢一定恭候家中，绝不逃避。”
锦儿给世子妃磕了三个头，抹了一把脸上的泪水，临走前将那盅姜汤也一并拎走了，这盅汤里还带着绿鬓的恶意，只是没了这汤，没了锦儿，她总会想到新的法子，势必要拔除这颗眼中钉。
“你出府后小心些。”顾繁衣欲言又止，她出府后，不管明面上是什么缘由，但绿鬓收到消息，联系前后关联，便能明白一二，一把失败的刀能不能有生路，得到的答案恐怕都不太乐观。
锦儿明白世子妃的意思，再次下跪磕头之后才恋恋不舍地离去了。
顾繁衣有几分感慨，毕竟锦儿是她来到王府后相处得最久、曾经一度以为也是最亲近的人，帮她了解王府的各种情况，照料她的日常起居，只是时过境迁，物是人非，世事变幻无常，不断变化的周遭总是牵一发而动全身，似乎没有什么是永恒的，性命如此，人的关系亦是如此。
最近又睡不着又睁不开眼，顾繁衣看了一眼院中的漏刻，眼看着离午饭只剩下个把时辰，答应了梨黛要去陪她吃中饭，现在却连眼皮都快睁不开，干脆趁着还有一点空闲赶紧去睡觉，早上还让锦儿给她梳了个发髻，现下只得散开，管不了后面谁来给她梳头，现在睡觉最重要。
夜里的杀手提醒她之后，顾繁衣便十分警惕入口的一应吃食，算起来大概有大半天的功夫没有吃过锦儿给的东西，那人说得对，身体会逐渐排出这种毒，顾繁衣现在只觉得困倦不堪，至于请大夫来看诊，还是等睡醒了再说。
锦儿不在了，顾繁衣吩咐侍卫到了时间叫她，虽然时间短，但却睡得比之前略好一些，也能让身体恢复一二。
只是这帮女侍卫们虽然都比她武艺高，但这梳头打扮的功力却是比不上做了几个月世子妃的顾繁衣，而顾繁衣也仅仅只会梳些简单的女子发式，不过也没什么关系，陪梨黛吃饭，也不是礼仪严格的场合，她随意梳了个最顺手的发式便要出门。
还未出卧房门，门口便堵着个人，正是那半夜来访的杀手。他今日着了一身锗色衣衫，面上覆着面具，只露出一双眼睛。
“银子。”
那人伸出手来讨要。
这人既然做的是杀人的生意，也就是个银钱能够驱使的人，顾繁衣给他付了定金，却不是要他去杀人，而是让他去盯着锦儿和锦儿唯一的亲人。
芊眠院中人少，洒扫的小厮会定期过来，女侍卫们只负责安全，整个芊眠院里只有顾繁衣和锦儿，她的一应饮食起居都由锦儿照料，连筛查的功夫都省了，直接让杀手去监视锦儿和她爹就是了。
不过他分身乏术，府中还有几个可供调遣的侍卫便于观察锦儿的情况，他主要是去盯着锦儿的父亲，然后顺手将人给救了出来。云南 .yndxs.
他虽没有明说，但一切已经很明显，顾繁衣也就不再多问，一行有一行的规矩，付钱的客人总要蒙着层面纱才行，收钱的人怎么会向第三人言说呢？
“你为什么不杀我？”顾繁衣已经奇怪了好一阵子，眼前这人难以捉摸。
她并没有指望他会回答，自去取了银票给他，只是这个疑问扎根了几日，让她好生不舒坦。
那人收了银票，倚在门框边上，“你长得好看，杀了有点可惜。”
油嘴滑舌。
他显然没说真话，顾繁衣也懒得再问，职业杀手的嘴巴一向很严，不打算说出口的东西一定不会说出来，要不然也不会有那么多任务失败就选择自杀的杀手了。
“你违背了契约不怕后面没得钱赚？”
“这单没接，世子妃不用操心在下的生计。”那人说得无比轻松。
顾繁衣郁闷无奈，这个杀手怪得很，既然没接，怎么还有闲工夫过来看看她这个砧板上的鱼肉？幸好她这块儿鱼肉还能翻腾，不至于任人宰割。
“哦对了，你那个婢女就这样放过了？”
杀手之所以令人闻风丧胆，除了杀人不眨眼之外，必得是冷酷无情，话不多说，可眼前这个居然开始问些与他无关的闲事来了？
顾繁衣一边奇怪他的言行，一边却不仅没有忧惧，反而莫名其妙地信任他，“送她去见官？她进牢狱，老父无人养，还可能牵扯王府其他人，闹大了有损王府的颜面。”
“果然是世子妃，时刻想着王府的颜面。”他这话说得却没那么真心，只是敷衍地应付着。
“她不想被人驱使，但有人对她威逼利诱，她就妥协了，她有软肋，也有欲望，她的软肋尚在，欲望也不可能戛然而止，留在身边我也不放心。至于她将来能不能找到人家接收，或者去做别的，会不会被报复，那都是她自己的事情了，人做事之前总得考虑后果。”
“世子妃，时辰到了。”
侍卫已经到了庭院，那人听见声响立刻溜了，临了还撂下一句话，“下次有活叫我！”
这桩事勉强算了了，顾繁衣舒了一口气，打算先去陪梨黛好好吃顿饭，可她刚一踏出院门，脑中就像有一道光猛地炸开。
“下次有活叫我！”
叫他……
似曾相识的感觉像游丝一般缠绕着。
鬼金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