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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男人的笑声，芊眠院中只有女子，萧霁此时还笑不出来。
有外人在。
顾繁衣警觉起来，环顾四周，无一发现，那笑声是由上至下传来的，抬头一看，也只能看到床幔，顾繁衣伸出头去看屋顶，自然只有数不尽的瓦片。
萧霁从地上起来，用最快的速度将顾繁衣的外袍取来扔给她，随后稍事整理，从屏风边上绕了出去。
“你来早了。”
房门被轻轻打开，几乎没有声音，若不是从门洞处灌进来的寒风，顾繁衣甚至觉得萧霁在同空气说话。
那个外人出现了。
“世子邀约，小的不敢迟到，无意撞见世子……”
“闭嘴！”
那人果然闭嘴，紧接着便没了声音。
繁衣速速穿好外袍，出去一看，那人看着有几分憔悴，风尘仆仆的，又是深夜到访，再加上那张脸，顾繁衣此时才觉得大概是真的鬼压床。
眼前站着的人，是鬼金羊。
他脸上还残留这一刀伤疤，看上去新伤未久。
顾繁衣忍不住心中默念了一句“阿弥陀佛”，又使劲眨了眨眼睛，可鬼金羊仍旧是站在不远处，见顾繁衣出来，冲她粲然一笑，没有主动同她说话，就这样静静地看着她，无声地跟她问好。
就是他。
顾繁衣往前跑了两步，还未走近，就被萧霁拦在了身后，“任我处置啊……”
行吧，改天把你供起来好不好？
这句话自然没有说出来，要不然今天就不可能讨着好。顾繁衣站在萧霁的侧后方，上下打量了一番鬼金羊，略有些迟疑地开口道：“你还活着……”
“抱歉了世子妃，让世子妃为小的伤心许久，小的愧不敢当啊。”
顾繁衣来不及同他打趣，只想确认他的伤势，“你受伤了。”
“小伤，死不了！不过世子妃可得给小的加钱，留了伤，小叶都不高兴了。”
“小叶呢？”顾繁衣期待地问道，虽与小叶只有一面之缘，可小叶是个坦率女子，又是鬼金羊的妻，顾繁衣自然是希望小叶好好的。
“她说最近长了两条皱纹，躲去睡觉了，才不肯来。”鬼金羊的语气轻松，神态淡定，想来还算不错，只是顾繁衣不知道的是，小叶竟是这般爱美的人，本以为她跟鬼金羊同行，大概是个跟鬼金羊差不多的人，对于外貌并不太在意，现在想来，自己的这种偏见委实可笑。
“她哪里就长皱纹了了？”顾繁衣终于展开笑颜，“她精得很，这不是说我现在还不睡，明年就变成老太太了嘛。”
“我可没说过。”鬼金羊连连摆手，将自己从女人之间的话题中迅速拔出来。61笔趣阁 .61zd.
短暂寒暄之后，顾繁衣在高兴之余，总要将此事弄个清楚明白，而且还有一点就是，萧霁和鬼金羊两个人，并没有一见面就打起来，在她所知道的消息里面，这两个应该隔着血仇，应该辅一见面，就要拼个你死我活。
三人围坐桌边，顾繁衣左看看右看看，仿佛要用眼神将两个人给看穿似的，半晌，恍然大悟，自己被这两个老狐狸联合诓骗了。
更可怕的是，自己还被他们互相卖了，如今这两个人坐在一处，仿佛他们才是老朋友一般。
“世子妃，你这么看着，小的都不敢说话了。”鬼金羊喝了半杯茶，有些心虚地说道。
“你看我就行，看他做什么！”萧霁说着便将顾繁衣的脑袋掰过来看向自己这边。
“怎么回事？”顾繁衣取回对于自己眼睛的控制，眼睛跟把双刀一样，要求这两个人从实招来。
“世子妃先喝茶。”鬼金羊见状，连忙动手给她倒了杯茶推到她面前，形容之乖巧，顾繁衣之前可从来没想过“乖巧”二字会出现在鬼金羊的身上，跟他的名字或是代号一点都不相符，只能说，小叶对他的影响很大。
“大晚上的喝茶，我不要睡觉的吗？”顾繁衣明显对于得知真相更有兴趣，这些个前奏通通不想要，断然拒绝了鬼金羊突如其来的狗腿。
“也没什么，就是本世子见这位兄弟身手了得，想跟他做个朋友，你也知道的，之前宜州闹了瘟疫，本世子有点害怕，想再寻个高手为本世子所用，岂不美哉？”
萧霁这一副吊儿郎当的语气显然没说真话，还提起宜州瘟疫，宜州瘟疫的时候也没见世子爷您要逃离宜州啊，还不是该干嘛干嘛，这会儿倒想起宜州瘟疫了。
面前这两个人还在绕弯子。
今日从皇宫出来又被王妃叫去，事后顾繁衣和萧霁各自回去，而萧霁时隔不久又来了芊眠院，鬼金羊来之前一定知道世子妃也在，而且鬼金羊作为聚星阁的得力之人，他的死，聚星阁必然收到消息，眼下看来鬼金羊已经和萧霁联合，虽然暂时还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同意跟萧霁联手，而一旦跟萧霁联手，要么是接受了聚星阁的细作任务，要么就是背叛了聚星阁，此时他在京中出没，一切都那么扑朔迷离，鬼金羊除了杀人的时候，绝不会突然到访，他二人必定是今夜约好在此见面。
“曹家村没有找到你的家人，只有一些荒冢，你可要回家看看？”
顾繁衣决定不再逼问他们，他们既然没有避讳她而相约见面，便始终是要将事情经过告知于她的，不如直奔主题，同他们少绕几个弯子。
果然，鬼金羊在听到曹家村之后，神情严肃了不少，“多谢世子妃。”
说完又灌了那剩下的半杯茶，最后觉得不过瘾，从腰间解下一壶酒，一股粗劣的酒香飘了出来，他过得并不拮据，却选了这种最便宜最普通也最常见的酒，满城的酒肆都有贩卖，难以找到源头，他的确还是那个小心潜伏京城的鬼金羊。
“你受伤了，不要喝酒。”
鬼金羊笑了起来，只是他这个笑容却丑得跟哭似的，“是啊……多谢世子妃提醒……”
他的声音因为烈酒的关系，多了一丝淡淡的嘶哑，沉默片刻后复又开口，“谢了……阿月……”
阿月。
他叫她阿月。
如今她是王府的世子妃，从未想过有一天还有人会叫她的这个名字。
是啊，她是阿月，眼前这个老朋友，是那个倔强不肯屈服的小金。
顾繁衣了然，萧霁和鬼金羊之间一定达成了某种牢固的合谋，以至于她的过往和现在早已经被他二人摸得彻彻底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