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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城犹豫了一下，又有一辆车以高速接近中。摩托车上的男人下了车，走近结城。
“不要轻举妄动，将两手放在车顶上。”那是戴着白色安全帽的警官。
黑色轿车紧急煞车，斜斜地滑行并停了下来，车还没完全停好前，车门就被打开，三个男人从车上一跃而下。警笛的声音由远而近，越来越大声，远远地，还可以看到另一辆往这里开来的车。
结城宽默默地呆站在原处，他吹不出口哨了。红色跑车停在水泥码头的末端。
海面跟夜空一样漆黑，空气跟夜色一样凝住不动，对岸的联合工厂像未来都市一般从黑暗中浮现，闪烁的光点洒落在黑色的海面上，随着浪潮飘摇不定。附近照明灯的光芒，在静止的空气中扩散成好几重朦胧的同心圆。
一个刑警给结城铐上手铐。响着警笛的车子这时也抵达了，有两个男人旋即从车上下来，有警察打开跑车的副驾驶座，屈膝探头查看。
“阿园同学！”阿雅跑到跑车旁。
这时警察正在帮阿萌解开绑在身上的绳子。阿萌手脚被松开后，自己坐起身来，她将双脚伸出车外，先查看自己的脚踝，后来再站起来摸摸手腕。
“等会！我有话要跟他说！”阿萌大喊。
鹈饲拉住正被押上车的结城宽的手臂，阿萌往结城宽走去，可能是脚还在痛的缘故，她走路的方式跟平常不一样。
结城一脸呆滞地凝望着阿萌。警灯的红光在车顶回转着，彷彿在支配他的时间一般，他表情起伏很小，好像是被某种东西给固定住似的。
鹈饲停在原处，等阿萌过来。在结城面前的她，瞪着他好一会儿，一声闷响，阿萌用左手甩了结城一巴掌，他踉踉跄跄地退了几步，可是表情依旧没变。
周围所有的男人们都默默地旁观着这一切的发生。
“再一巴掌也没关系的，阿园小姐。”鹈饲将结城往前推一些。
可是，阿萌却转身缓缓地走了回来。
“没事吧？阿园小姐。”在途中，三浦虽然叫了她，但她没有回答。
当走到阿雅面前时，阿萌看着他，眼睛眨也不眨一下，脸上毫无笑意。
“老师，上车吧。”阿萌将阿雅推进自己车子的副驾驶座。“我们回去。”
“那个……”三浦跑到阿雅身旁。“你们要去哪里？我还有话想问你啊，老师。不能跟我们回警局一趟吗？”
“喔，我会去的。”阿雅坐在副驾驶座上说：“可以让我们两人独处一下吗？请你们先回去吧。拜托，我马上会追上你们的。”
“我知道了。”三浦往站在跑车另一边，怒视着他的阿萌瞥了一眼。
接到三浦的指示后，全部人分别坐上摩托车跟两台警车走了。
阿雅将门关上，阿萌默默地坐上驾驶座，并发动引擎，引擎发动时，是快速的回转声，空转时是零零落落的低音，像狮子吼叫的声音。阿萌让引擎发动好多次，最后终于放声大哭，她握紧方向盘，哭得肩膀剧烈乱颤。
阿雅始终保持沉默。
“我实在太天真了！老师。”她看着阿雅，终于能勉强开口说话。
然后她将手伸向脸颊，擦着眼泪。
“好可怕。”
“幸好你没事。”阿雅终于开口。
“你有吓到吗？老师。”
“嗯，吓了我一跳。真是太好了。”
阿萌揉着眼睛。
“要不要一起到车外抽根烟？”
“好啊。”阿萌点头。
两人一下车，附近刚好有艘拖船缓缓驶过。直到现在两人才嗅到潮水的香味，仔细一看，漆黑的海面正上下起伏着，好像巨大生物的心脏。
阿雅和阿萌将烟点上。
联合工厂那彷彿游乐园一般的夜景，瞇起眼睛来看，光芒会变成倾斜的小十字架。
“为什么你会在这里？”阿萌问。
“因为结城他被警方锁定了。”阿雅解释。“这是我拜托他们的，在学校时，他们好像有跟丢过。不过因为你的车很显眼，所以从你们离开校园开始，警方就一直尾随在后。”
“老师你呢？”
“三浦先生要送我回去的途中，刚好接到无线电通知。”
“你之前就知道结城先生是凶手？”阿萌看来已经恢复冷静。
“嗯嗯。”阿雅点头。
“什么时候知道的？”
“知道实验体不见后，就马上知道了吧。”阿雅呼出烟。
“那是星期六咯？”阿萌紧盯着阿雅的脸不放。
“是啊。”
“好过分，我差点被杀耶。”阿萌说：“居然害我遇到这种事。”
“是啊，是我的错，我向你道歉。”阿雅说：“因为我没料到事情会变成这样，而且也没有证据。”
“我找到d3h了。”
“你说什么！”阿雅大吃一惊。“在哪里？”
“在实验室后面的停车场，被当成挡车石了。”阿萌露出些许微笑。
“喔，原来如此，原来如此。”阿雅点头如捣蒜。“真聪明，从模具拿出来后，大小的确是差不多。啊，我早该想到才对。”
“他是因为我找到那个，所以才要杀我。”阿萌身体抖了一下。“他该不会一直跟踪我吧？因为是推研社的聚会，结城先生应该也知道才对。”
“不然就是他正要去拿那个水泥块。”阿雅说：“他果然还是会担心吧！”
“那水泥块里面有什么啊？”
“他太太的鞋。”阿雅回答。
“鞋？”
“我记得那首歌的歌词里面也有，是脱落的玻璃鞋跟吗？”阿雅因为不知道旋律，所以没办法唱。
阿萌一言不发地沉思着。阿雅把香烟揉熄。
“好了，走吧。”阿雅对阿萌说：“接下来得跟三浦先生说明了，真提不起劲啊。”
“我们在这多待一会嘛。”
“车子会生锈的。”
阿萌回头看向自己的车。
“就算是人类，在这里待久了也会生锈啊，空气里的盐分太多了。”阿雅说完，便往车子走去。
“怎么马上就开起这种破坏气氛的玩笑。”阿萌也走到车子那里。
“比起氧化，生锈应该算是非常浪漫的说法吧？”阿雅打开车门说。
“嗯，也是。”阿萌露出微笑。
“你已经不要紧了吧？”阿雅问。
“嗯，不要紧了，老师。”阿萌也打开驾驶座的车门。
两人同时坐上车。阿萌转动方向盘倒车。
“这样的夜晚，真象是洗发帽啊。”阿雅说。
“洗发帽？那是没意义的玩笑，对吧？”阿萌边排挡边说。
“被你看穿啦？”阿雅终于也露出微笑。“这可是我自豪的压箱宝呢！”
“完全不觉得有什么特别的。”阿萌说完，便发动车子，开始疾驶。
阿雅第一次走进县警局里。
她和阿萌被带到五楼的会议室，那里约有三十个人的桌椅，排成椭圆形。白板有三个，还有幻灯机和投影的荧幕，是个连研究所拿来上课都足以胜任的房间。
“这里可以抽烟吗？”阿雅一进到房间就问。
房间里有三浦刑警和其他六个男人，正要就座，桌上堆着几本档案。
阿萌和阿雅找了门口附近的椅子坐下，那是坐起来很舒服，有把手的高级座椅，简单来说，是会让人想睡的椅子。一个年轻的男人将装在纸杯里的咖啡分给大家，挂在墙上的老时钟显示现在时间是凌晨一点半。
阿雅总是有种空气是白色的感觉，当她疲倦或是身旁围绕着一群疲倦的人时，常常会有这样的感觉。
身形硕大的鹈饲，拿着一排叠起来的铝制烟灰缸进来。他在阿雅面前放上一个，虽然只是便宜货，但抽烟的人都不讨厌这种造型简单的烟灰缸。阿雅马上掏出香烟，用打火机点上。但是他深知香烟的味道在超过半夜一点后，会有变差的现象。
门这时又打开了，有个男人探头进来。“主任，我有点事……”
三浦起身走到那男人身旁听他说话，然后马上点头。不久一个穿着t恤的青年走进房里。阿雅很惊讶，进来的人，竟是篠崎。看到他的阿萌，惊讶的差点要从椅子上站起来。篠畸走到阿雅附近，在椅子上坐下。
“我和你坐同一班电车。”篠崎将脸凑近阿雅低声说，看了阿萌一眼后，又说：“你有跟老师求婚吗？阿园小姐。”
“你好。”阿萌微笑以对，她直到刚才才补完妆。
门被关上了，阿雅打起呵欠。
“接下来，虽然时间有点晚了，我们还是请阿雅老师为我们说明一下。”三浦维持站姿说：“老师，麻烦你了。”
“即使我不说明，结城先生也会说的。”阿雅边呼出烟边说着。
“不，我们也必须先有个概念啊。”三浦说：“而且我们得尽快厘清案情才行。简单说明就可以了，为何结城宽是杀人犯？只要说明这点就可以了。在我们的认知里，他是不可能犯下四月初的第一件案件和n大的双尸命案。只有第二个案件他没有不在场证明。阿雅老师，你的意思是说那四人都是结城宽杀的吗？”
“不。”阿雅靠在椅背上说：“他杀的只有三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