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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絮被自己的脑补给吓到了,不敢再继续想下去。
其实以球球这生长速度来说,可能要不了明年雨季,就能见到成年版的球了。
好是挺好,但林絮总觉得太快了,让她有点不安。
并且球球的长大是伴随着兽形一起长的,成年球的兽形岂不是要超过四五米了。
那么巨大一颗球!
苦恼地抓了下头发,林絮没敢将心情表现在脸上,球球很敏感,她不想让他看出来自己在担心什么。
“让我看一下背上,刚刚是不是摔到背了?”自然地撩开球球的衣服看了眼,后背没有淤青,看着很正常。
球球晃晃脑袋:“已经好了。”
林絮仍旧不放心,将他拉进屋按在了床上。人形自然不可能还让他睡在地上。
家里的床都是达叔砍了大树自己打磨的,还全都是上好的木头,这里最不值钱的就是这东西。
球球好奇地躺在床上,又不敢乱动,只一双眼睛咕噜噜地左右转着。
“你好好休息一下。”林絮拉了床薄被盖在他肚子上叮嘱道。
球球乖乖拉好被子闭上眼睛,脸有点红扑扑的。
林絮忍不住在他额头亲了一下。
球球的脸瞬间红了个彻底,他赶紧拉高被子挡住了自己的脸。
然而等林絮离开卧室之后,刚刚还乖乖躺好的球球瞬间睁开眼睛,一点睡意也无。他打开自己的终端,找到林絮先前看着的界面,盯着上面金龙的照片看了许久。
另一边林絮离开屋子后就联络了香娜,球球现在似乎还没有注意到自己正在匀速长高,先前买的衣服估计过两天就不能穿了,她决定再买一些款式一样的。
做完这些后她才回到田里继续干活。
球球的听觉很好,他一直没睡着,就那么睁着眼睛听林絮在稻田里忙活的声音,边听边数着时间,等到差不到的时候,他抬起终端,打开只有一个好友的界面。
林絮刚给稻田除完草,就听到终端响起了提示声。打开后立体投影飘在眼前,上面是只露出了一双眼睛的球球。
她笑着朝对面挥了挥手:“醒了?”
“嗯嗯。”球球的眼睛弯成一道月牙,肉乎乎的小手揪着脸旁边的被子,看着可爱极了。
看到林絮额上累出的汗,他掀开被子火速下床。
没几分钟,还开着终端聊天的两人就面对面站着了。
“我来帮忙。”球球主动凑上来。
林絮将水壶递给他:“均匀洒一遍就好了。”
“好。”
拜托香娜帮忙买的衣服在她下次来拿货的时候一同带了过来,衣服被袋子层层包裹着,林絮趁球球没注意,偷偷将他衣柜的衣服换了下来。
先前的衣服已经开始有些短并且瘦了,还好他变成人形的时候不算多,穿的也不多,暂时还没有发现。
呼了口气,林絮不知道这批衣服能坚持多久,她心里也没底。
球球每天定时定点锻炼,测身高体重,他不再像先前一样每次侧完都问一下有没有瘦,就是自然地往仪器前站一下,测完就走。
林絮看着数据自带的曲线图,如果这是股票,恐怕持股人要笑出腹肌来。
她现在有种刀悬在头上的感觉,难受却又没办法解决。
然而在球球发现自己长高之前,另一件事却先到来了。
距离上一次病发约莫过去一个月左右的时候,球球再次出现了症状。
正是午饭时间,大太阳高高地照在头顶,两人对坐在屋檐下,正吃着吃着饭,球球突然往地上一滚。
林絮惊了一跳,放下筷子走过去:“你怎么了?”
球球滚到院子里,不停地拿额头蹭地面:“难受。”
“哪里难受,头?我看看。”
球球将脸转过来,眼睛紧紧闭着:“额头,好痛好胀。”
他说的额头也就是长了两个鼓包的位置,林絮伸手摸摸,但手才刚碰到额头,球球就非常激烈地尖叫了一声,声音几乎超过了人耳接收分贝的极限。
林絮脑袋嗡了一下,手一松没有抓稳球球,他就从她身边滚到了别处去。
球球跌跌撞撞地往山上滚,症状跟那天晚上一模一样。
林絮又惊又怕,爬上悬浮板就跟在了他身后。
球球像是疯了一样,在丘陵上横冲直撞,好几次撞到大石上,石头咕噜噜地往下落,就连树都撞断了好几棵。
他的尾巴不停地往地上摔,摔得血肉模糊,鳞片也掉了很多。
尖锐的痛呼声一直没停,在整个空中回荡开,听得人揪心不已。
林絮难受到不敢看,可她又没办法不看。
她将落下的鳞片都捡了回来,小心拭掉上面的血揣回兜里。
球球这次病发持续的时间比上次要长很多,他不停地往前冲,林絮一直紧紧跟着他,完全没注意周围,等到停顿下来时,四周都是陌生景象,也不知他们现在到了哪。
家旁边这片丘陵很大很大,远处连着大片山脉,现在他们已经到了山脚,这座山没有多少树,山上怪石嶙峋,到处都是锋利尖锐的石块。
球球滚到石堆里,整个身体爬伏下来,不停用背用腹部用尾巴疯狂蹭石头,鳞片一片片被石头活活刮下来,血流了一地,肉也被带落下来。
尖叫声一直没停,配合这场面,有种渗人的感觉。
林絮闭上眼睛背过身去,眼泪怎么擦也擦不干净,她抓着胸口,一声声听着球球喊痛。
整个过程持续了快一个小时,持续到林絮都快坚持不下去的时候,球球终于停下了动作。
此时他全身上下都血肉模糊,找不到一块好肉,身上的鳞片掉了小半,灰黑色的石头完全被染成了红色。
额头又红又肿,鳞片也被蹭掉了不少。
林絮上前,几乎不敢触碰他。
“球球?”
她蹲在球球身边,一双手停在空中,最终轻轻落在了他脸上。
血太多了,林絮觉得红色实在太刺眼。
“球球?你别吓我。”她凑到球球耳边小声唤道,用袖子轻轻擦掉他脸上的血迹。
球球没有任何反应,呼吸也相当微弱,感觉下一秒就要断掉一样。
林絮急得不知所措,眼泪一滴滴落在他脸上。
“球球,睁开眼看看我好不好。”
感觉到眼泪的温度,球球虚弱地张开嘴尝了下味道,是咸的。
他没有睁开眼睛,只是用蚊子一样虚弱的声音道:“不,哭。”
林絮顾不得擦眼泪,趴下身体更凑近他一些:“你醒了!”
林絮还以为发病就只是上次那个样子,持续的时间也不会太长,从没想到竟然能严重到这种程度。
球球无力地哼哼了一会,最终大喘了口气,稍微缓过来了一些。
他迷蒙地睁开眼睛,眼神都没有聚焦,口中低喃道:“不知道,好难受,身上,哪里都好难受。”
不仅额头,浑身上下都爆炸一般的难受,有千万只蚂蚁在疯狂啃噬他的骨头和皮肉,所以他疯了一样磨自己的鳞片。
林絮不明白为什么,也什么也做不了,就只能无助地蹲在他身边陪着他。
球球将脑袋抬起来一些,林絮调整姿势,将他的下巴放在自己腿上。
手摸着还完好的鳞片,对他更像是对自己说道:“不疼了,很快就不疼了,没事了,都过去了。”
球球仍旧闭着眼睛小声哼哼,隔一会跟她喊一声疼。
他身上的血已经不流了,可被强行刮掉鳞片的地方依旧血肉模糊皮肉外翻。
“掉的鳞片还能再长出来么?”林絮心疼地问。
先前锻炼时尾巴上掉的几片鳞片,到现在都没有再长出来。
球球低落地道:“不知道。”
他确实不知道,族内没有人这样,也没有人可以教他。
原本唯一可以躲避的地方就是这身鳞片,如果鳞片也没了,他就又丑又胖还无处可躲。
想到这些,刚刚再怎么疼都没有哭过的球球,抑制不住地伤心起来,只是现在很虚弱,他连哭都没有力气,只能默默地淌眼泪。
林絮一边伸手接眼泪一边道:“别担心,也许,也许就像蛇一样是周期性蜕皮,等再过段时间就能长出来了,新长的鳞片肯定更坚硬更厉害也更好看。”
这并没□□慰到球球,他的眼泪流的更凶了。
林絮叹口气,将接到手的眼泪往他伤口处洒去。
可能是许久没这么痛快的哭了,球球一直哭到力竭才终于停下来。
林絮一直默默抱着他,任由他发泄情绪。
这时候距离他发病已经过去好几个小时了,太阳慢慢从头顶挪到西边,云彩被染成绚烂的红色。红色接着蓝色的天,蓝色下是一片广阔无垠的绿色。
林絮一抬头就看到这幅壮阔的自然景色,她怔了怔,轻轻托起球球的脑袋指着天边道。
“你看那里。”
球球泪眼朦胧地侧头看去,有几只鸟飞过高高的天际,从蓝色天空一头撞进彩色的云团中,划出一道长长的曲线,大团云彩被一分为二,像两片展开的翅膀一样绚烂。
风漫无目的地从远方吹来又很快离开,下方的草叶如湖水般一圈圈地荡起涟漪,若隐若现的虫鸣声远远近近地响起。
一时间就好像这天地间只剩了他们两个一样。
这样美丽又震撼的景色球球不是第一次见,可只有这次他认真看了。
原来金色和红色并不全都让人觉得讨厌。
“将来有一天,你也能像那些鸟一样,穿破云层自由翱翔,变成这世上最独一无二也最霸气的黑龙。现在经历过的一切都会过去,也都会好起来的。”林絮抱着他轻声道。
球球恢复了一些力气,挣扎着从她腿上爬起来,他仰着头,那张刚刚还沾满了血水泪水和痛苦的脸上,此刻只剩了认真,他盯着她的眼睛,用不大却坚定的声音道:“那我会背着你一起,我们一起。”
林絮愣了愣,眨掉眼中的泪水,弯起嘴角:“好。”
就像是约定,也像是自我安慰一样。
可是她真的不知道将来会怎么样,球球能撑过每一次的发病,平平安安等到长大么,她又能看到那一天么?
天色将晚,等球球缓过来一些之后,两人搀扶着上了悬浮板。
缺了许多鳞片,球球没法再将自己团成球,他横趴在板上,脑袋搁在林絮腿上,仍旧侧着头看向那片夕阳。
他好像是头一次这么认真地去看这个世界,从前总是混混沌沌的,各种强烈又灰暗的念头充斥着脑海,几乎没办法再塞进其他的东西。
“絮絮,真好看。”球球呢喃着。
林絮也抬起头:“是啊。”
真好看,好看到,让人心中充满了悲伤。
她鼻子一酸又想哭,但她强忍住了,只仰着头,假装是在看风景。
“回家吧,回家睡一觉就好了。”
球球嗯了一声,就着这景色闭上了眼睛。
他实在是太累了,这一次病发比先前每一次都更要严重也更要痛苦。
可他一点都不觉得痛,因为这次有人陪在他身边,有人在心疼他。
球球睡着后甚至还不自觉地笑了一下。
因为不知道走到了哪,林絮花费了好些时间才找到家的方向,等到家时天已经完全黑透了。
她将悬浮板停在院子里,没有吵醒球球,去打了水,轻轻给他擦拭身上的血水。
血已经干在鳞片上,换了一盆又一盆水,院子里面也落满了血水,这才完全擦干净。
这一过程中,球球始终没醒。
家里的眼泪存货只有一壶了,林絮将泪水倒在他尾巴伤口上,然后将悬浮板停在了屋中,给球球盖上被子后,轻轻躺在了他身边。
夜里稍微有些凉,林絮紧紧靠着他一直没有睡。
这么多伤,她害怕球球会发烧,夜间时不时伸手摸一下他的额头,有没有发热。
好在球球一直睡得很沉,也没有乱动。
只是,隔天球球并没有醒来。
林絮一开始还以为他是太累了,上午没有喊他,由着他睡,但是一直等到下午,等到晚上,球球始终都没有醒。
林絮焦急地在屋里走来走去,隔一会就靠在鼻子前听听呼吸。
还在,呼吸很均匀,似乎就只是真的睡着了。
可这也睡得太久了。
她喊了许久也推了许久,始终喊不醒人。
这一晚林絮又没睡着,一直熬到很晚,终于撑不住短暂地睡了几个小时。
天色刚亮时她就又醒了过来,醒来后第一时间抬头去看球球。
他仍旧维持着先前的姿势趴在悬浮板上,也仍旧睡得香甜,丝毫没有要醒来的意思。
林絮想带他去看医生,这样是不是有什么问题,难道是撞到头的时候是伤到了脑子?
可她到底没敢。
球球毕竟是龙,也许不能按照常人来推断,说不定这是他们特殊的能力。
焦虑的等待一直持续了整整三天。
这三天里,林絮发现球球身上的鳞片零零散散地在往下掉。
像是自然脱落的,掉下的鳞片没有损伤,都被她仔细收了起来。
他身上的伤也开始好转,第三天的时候,大部分伤口都已经开始结疤,只是圆润光滑的球,此时身上全是麻麻赖赖的凸起伤疤,原本就已经很丑了,现在丑中又添了几分惊悚。
可林絮丝毫不觉得丑,满心满意地只剩了担忧。
好在第三天傍晚,球球终于醒了过来。
在一个长长的哼哼声之后,他晃悠悠地爬了起来。
思维还不太清明,球球茫然地看向四周,看到蹲在身边的林絮时,他眨眨眼。
“絮絮?”
“你终于醒了!”林絮长长舒了口气,上前抱住他。
球球伸出爪子回抱了一下。
“你睡三天了你知道么,担心死我了。你现在感觉怎么样,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的?”
林絮上上下下将他摸了一遍,她是发现了,并且很明显。
球球的球体,比从前又大了。
球球靠着她哼哼两声表示挺好,发病之后会沉睡也是常有的事,只是之前他不清楚自己是睡了多久。
“对不起。”
林絮摸着他脸上的鳞片:“道什么歉?”
“我睡了很久。”
“没事,你只是累了,现在不是睡醒了么。”
球球往下缩了缩,又将脑袋搁到了她腿上,他仰着头,小小声地问道:“我做梦,梦到絮絮了。”
“梦到什么?”
“喊我的名字,喊了好多声。”说着他还笑了两声,笑出了一口尖牙。
林絮也笑起来:“傻球球,那不是梦,我确实喊了你很久,想喊小懒球起床了。”
“现在起来了!”球球一秒爬起来,习惯性地将自己缩成一团。
可是缩起来之后他才发现身上掉秃的鳞片。
就那么凑巧,先前能遮住脸的鳞片也掉了,脸部没了遮挡,他没法隐藏自己了。
球球惊愕地低头,不仅是脸部,肚子尾巴,全都秃了,鳞片下的肉全都露了出来,不用照镜子就知道自己难看至极。
他一下子就崩溃了。
林絮就知道他醒来后会难受,叹着气再次抱住他:“没事的,会长出来的,这就是正常换鳞片,新长出来的鳞片会更好看,说不定,说不定是彩色的呢,以后你就是颗七彩球,多酷啊。”
球球一边哭一边还要反驳一句:“没,没有彩色的龙。”
林絮将已经空掉的壶拿过来,安抚道:“别人没有,说不定你有啊,你忘记自己是最特殊的那个了么?在你身上,任何事情都有可能发生。”
晃晃空掉的壶,球球用小爪子捧着壶接眼泪,还是止不住的伤心。“真的么?”
“我没有骗过你吧。”
林絮说完也有点心虚,甚至她都不知道,球球是不是会长出新的鳞片,但是看鳞片脱落的情况,似乎要奔着全秃去的,未来一段时间还要继续掉落。
也就是说,他的崩溃还要持续很久。
想完这些她又想叹气了,球球怎么这么多灾多难,越害怕什么就越是来什么。
她都不知道该怎么心疼他了。
“真的是彩色么?”
“真的,肯定!”
球球坐在原地愣神着抽泣了一会,直到把壶接满了,这才稍微停了一会。
“满了。”他滚下悬浮板,主动将壶里的眼泪倒进盆里,这才继续对着壶哭。
林絮看他就只是哭,没有别的过激行为了,这才放下心来。
哭能缓解情绪,也没什么不好。
“你三天没吃东西了,我去做点饭。别哭太久,眼睛会很累,得让它休息一下。”
球球眨着噙满泪水的眼睛:“不累。”
这场眼泪雨比平时持续的都要久,仿佛是要将这段时间积攒的全都哭出来一样,吃饭哭,洗漱的时候哭,睡觉的时候还在哭。
林絮真的怀疑,他的眼睛连着一片大海,怎么也哭不完,家里一个盆都已经满了,另一个盆也装了大半。
“这下家里的作物就不愁没有肥料了。”她忍不住摇头。“要睡觉了,不哭了好不好,不然等你明天起来再继续?现在先休息一下?”
球球哭到打嗝,嗝得停不下来。
林絮给他拍拍背又倒了水,他喝了两口捧着小壶往自己的小毯子上挪去。
林絮拉住他,给他出主意。
“要不你变成人形吧,人形就看不见了。”
球球愣住,像是突然发现还有这种方法一样,立即变成了人形。
林絮看着他的人形也愣住了。
球球又变大了,这次大的很明显,已经接近八、九岁的样子。
他仍旧胖,胳膊小肚子还是很肉,一节一节的,但脸只是肉嘟嘟,并不让人反感。
他长开了一些,比起球形的丑绝人寰,他的人形现在竟然意外的有点好看,睫毛很长,纯黑色的眼瞳里偶尔泛过一丝金色,黑发落在脸侧,有种忧郁的感觉。
只看这张脸,林絮完全没办法联想到它的原形。
“你……过来,穿上衣服睡觉了。”
林絮没有将惊讶表露出来,拿了衣服给他穿上,就拉着他上了床。
球球看看自己的胳膊,上面还是有疤,但是人形的疤没那么明显,倒还能接受。
他终于不再哭了,把壶放在床头乖乖躺下,一双湿润的眼睛看着林絮。
林絮拍拍他:“乖,闭上眼,睡觉了。”
球球闭上眼睛,林絮收回手,手不经意扫过他的头发。
往上抬了抬,她想把手收回来,但是已经抬得挺高了,头发还在,侧眼一看,她手里正抓着一缕落下来的头发。
林絮:“……”
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