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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次去跟外族人交易的集市,黄谷把自己蒙头盖脑打扮了一番，脸上还涂了些灰，还自称是远方彩石部落的人，就怕被人认出。
他不敢待得久,把东西都放出来,任由他人喊价。晶石雕刻太过炫目惊人,很快就有打扮贵气的人涌过来争抢着要换。
黄谷也不贪心,很快就决定了换给谁,旁人再加价，他也不理。得到晶石制成品的人就欣喜若狂,那没得到的就缠着买家高价求购。有人从黄谷这里用一大块盐巴换来的晶石火鸟很快就以两大块盐巴的价值换出去了。
有人就笑话黄谷卖得早了，亏了。黄谷却是背起了换到的东西，牵了矮马，上马就走了。等更多的人知道集市上有人卖晶石珍品赶来的时候，黄谷早就没了踪影。
他们听说是遥远的彩石部落来的人，不禁感到惋惜，彩石部落专出宝石,只是他们离得远,很少见到来这里交易的。好容易来一个，还匆匆走了，说是要回家去。
黄谷回来的时间,部落里的男丁大都出去围猎了,女人也在外面采集食物,部落里只剩下了老弱病残。
有的腿脚不灵便的老妇人晒着太阳、牵着孩子,就跟黄谷打招呼,“又去集市了？换回来什么好东西啊？”
黄谷警惕地回答,“这次生意不好做,我熬油点灯做了十几个晚上的灯台才换回来一小块布，只能给妻子补补衣服。”
老妇人似乎有些不信，眼睛滴溜溜地转，看向了他的背篓，“篓子里东西不少啊？”
黄谷摇头，从背后的背篓里扯出来一把干草，“家里的草垫子坏了，路上扯了点干草，重新做一个草垫子。”
“你是个勤快人啊！”老妇人不知信不信，反正笑眯眯的。
黄谷回到家里，先插上了院门，然后跑到女儿的小屋外，打开了木头锁子。他看到起身迎接他的女儿，兴奋地说道，“立刻就卖光了！买家都疯了！”
肖宁欣慰地说道，“那就好，爹，你没碰上盘问你的人吗？”她今天一天都在担心，那几样东西太漂亮了，尤其那两个晶石工艺品，只怕是这里的人从没见过的珍宝，万一有人对老爹生出疑心，怀疑他是偷的怎么办？或者有人贪心，抢夺他的货物。
肖宁甚至想过，是不是自己急于改善家里的条件，会给家里带来危险。知道了女儿的顾虑，黄谷欣慰地摸下女儿的头发，“你爹不是贪心的人，也晓得谨慎二字。虽然说东西是咱家发现，是咱家做出来的，可是如果族长和祭司一句话，就能说咱们私自取用了部落的东西。毕竟晶石太珍贵了，本不是我们这种人家能拥有的东西。”
现在的丛林里的物资是大家都可以去取用的，你揪把干草，私自出去打个野鸡野兔，人们不会太嫉恨，毕竟东西不值什么。可如果是晶石的话，那可就不一样了！
部落当年争到这块好地方，那也是经过了一番血战的，五方部落如果都能维持生活，地盘就不会变动，如果谁家觉得别人的日子好过，说不定就会挑起战争，例如前段时间天狼部落的突然开战，就是嫉妒厚土部落有存量，还会制造陶器，换取装备。
要认真计较，这个地盘算是部落公共资产，由所有人共同享有。虽然部落的大人物们没有想过丛林地下会有晶石，也没有规定过发现晶石交公这样的说法。但是这并不妨碍他们在知道晶石情况后，补充一条族规。
黄谷也是有些后怕，幸亏部落里的青壮年都出去采集狩猎了，虽然有个老太婆有些怀疑，但是她也不敢真的翻自己的背篓。
想起背篓里的东西，黄谷兴奋起来，他把背篓放在桌上，一样样拿出从集市上换到的东西。
七把大小不一的上好的血牛骨刀，两大块盐巴都有小孩的头一般大，一个密封性很好的陶瓷罐子，还有好几块布料，以及一些其他的日用品。
老爹有些遗憾地说，“当时就有人说我傻，说我卖得太便宜了，那么好的晶石雕刻，应该能换更多东西。我不敢逗留，只想赶紧走。虽说没换到什么多贵重的东西，可这些都是实用的，将来家里缺东西了，拿这些来换，也是方便的。”
这个时代，还没有货币。但是出现了一些早期的一般等价物，例如盐巴、布匹，这是所有人都用得上的。骨刀虽然不是人人都会要，但是也不愁换东西，哪一个勇士不希望拥有一把上好的血牛骨刀呢？坚硬锋利的血牛骨刀可以瞬间砍断猛兽的脖子，有的是人愿意出高价来换。
黄谷心情好，带女儿到院子里晒晒太阳，肖宁沐浴在阳光里的时候，她老爹就警惕地四处张望，虽然院门插上了，但是土墙并不高，万一有调皮的孩子爬上来，看见大女儿，难免问东问西。
晚上，夫妻关起门来，康怀看见黄谷取出的东西，惊喜得哭了，“我从来没见过这么多东西！都是，那个换的？”
虽然看见了女儿做出的东西，确实很漂亮，如同神灵用的东西，可是，真的换回了这么多实用的物资，康怀还是不可置信。
她小心翼翼地把盐巴放进了陶罐子里，把盖子塞上，做好密封，“这可是一大笔财富啊！”想到别人家都没有这么多盐巴，她就心里暗自得意。
康怀再摸摸布料，“这么多，够我们几年用的了！恒珠出嫁做衣服都够了！”
说到这里，她突然停下，抬头看丈夫，小心地问道，“长英，她，有没有跟你提过嫁人的事情？”
黄谷皱眉看她，“你是糊涂了，她……”男人指下额头，“还能嫁人？你信不信第一天嫁出去，当晚就能被拖到祭司那里处死！”
康怀连忙道歉，“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这么说。可是，那孩子也长大了，都十三岁了，不知道她会不会羡慕妹妹，会不会也想出去玩儿，也想有小伙子喜欢。这个，谁知道呢？我就是担心，哪天出什么事，你提醒一下她。”
“这孩子是不能嫁人的，我们养她一辈子吧。”黄谷怜惜地说着。
康怀看了看一桌子的好东西，又有些庆幸地说，“我这么多年，再没有生孩子。恒珠嫁人了，家里有个长英陪着，还这么有本事，能给家里带来在这么多好东西，也许，这也是我们的幸运吧。”
“是啊，这孩子的第三只眼睛，是有神力的，能看穿地下，靠了她，才找到了晶石。但是，我不打算再去挖晶石了。”
听到丈夫这么说，康怀惊讶出声，“啊？为什么？那么好的东西，随便挖挖就来了，为什么不做了？”
黄谷把他和女儿商量的那些想法跟妻子说了，康怀也沉默了，如同一盆凉水浇下来，是啊，万一让人发现了，他们一家可别想让好日子过了。
“族长和祭司大人会让我们交出换来的东西？”康怀忐忑地看着丈夫，后者眼眸深沉地凝视着她。
康怀又想了想，怕是不能这样善了，“难道还要罚我们？”
“你觉得呢？祭祀是好说话的？何况，他可能也是喜欢晶石的。”黄谷不紧不慢地说着，神色凝重，“不过，我最怕的还是他们因此而发现了长英。那可就麻烦了。”
“会死人吗？”康怀虽然对长女没有丈夫那么看重，但好歹是养了这么多年，感情也是有的。
“我们得的东西不少了，收手吧。”
这边，夫妻俩吹了灯，睡下。
那边，姐妹俩还在聊着。恒珠对磨骨珠表现出巨大的兴趣，她把她的粉色骨珠项链和手串藏得好好的，打算哪一天隆重的场合戴上，让大家都刮目相看。
屋子里又多了些大鱼骨，那都是老爹找部落里的捕鱼队给她换回来的。鱼骨除了做骨针，也做不了什么其他东西，不太重要。黄谷只用了一小袋野果就换了好些捕鱼队本来要扔掉的鱼脊骨。
虽然这次没有难得一见的粉色鱼骨，但是白色鱼骨磨出来的桶珠也是晶莹剔透，十分好看的。恒珠很高兴，“姐姐，我想多做一些鱼骨项链和手串，到时候也让爹拿到集市上去换东西，你说好不好？”
“好，特别棒！”肖宁有了同龄人陪伴说话，语言表达流畅多了，只要不是说很长的话，就没太大问题了。
恒珠已经把姐姐当作自己的偶像了，现在很亲近，只是前两天老爹突然让她不要打扰姐姐工作，她不太高兴，委屈地说，“爹今天才许我跟你学了。前两天都要我不许打扰你做重要的东西。姐姐，你做了什么重要的东西，能给我看吗？”
“爹已经卖了，不过是又做了两个鸟形和牛形的灯台，试试卖卖看，哪里知道，卖得不好，好半天都没人买。毕竟灯台这种东西，家家都有，自家做一个粗陋的也不难，也不是每天都有贵人会看得上。”
肖宁得了老爹的吩咐，敷衍妹妹。不过，就算老爹不吩咐，根据她的经验，半大的少年少女也是很难保守秘密的。
艺术品这种东西，是吃饱穿暖，解决了基本需求后，才会萌生的一种精神需求。有时候人们觉得一件雕刻品好看，也就是多看几眼，赞叹几声，未必舍得用生存物资去换。恒珠觉得姐姐的话倒也有道理，就接受了。
只是她不禁有些沮丧，姐姐的东西做得那么好，尚且遭到冷遇，那自己这骨珠项链和手串能卖出去吗？
恒珠跟姐姐说了自己的担心，磨珠子的手都慢了下来。
无意间打击了少女的信心，肖宁心里默默说了句“罪过”，就赶紧安慰妹妹，“你做的东西很有用啊！哪个女人不想打扮漂亮。不信你瞧着，等你做好了，戴着出去，看看有没有人愿意跟你换？我打赌，这么漂亮的东西，一定会有小姑娘宁愿饿一顿，也要拿自己的食物来跟你换。”
“是吗？”恒珠又有信心了，磨珠子的手速加快了许多。
这是个孩子，情绪化得很。肖宁继续雕刻着手里的双头花灯台，这样的设计，就可以用一个灯台点燃两根灯芯，让屋子更亮，当然，这不是给一般人家设计的。
集市里不止有五方部落的交易者，还有来自远方部落的人，他们会带来这里没有的东西，也会带走他们没有的东西。
想到这里，肖宁觉得，手里的石头好像变沉重了似的，对啊，石头雕刻品还是重了些，不方便携带。能不能做出什么轻巧又价值高的东西呢？
这个事情得好好琢磨琢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