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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宁和小姑子同坐一辆马车,赵文茹一直朝外面看，有些激动，又有些不安。肖宁故意问她,“阿茹，你有心事啊？”
“没,哪有！”赵文茹矢口否认，干脆不理人，撩开帘子，看外面的风景。
一个时辰后，众人来到了郊外，大德寺建在山间，规模不小，香客络绎不绝。
肖宁代表赵家捐了不少香油钱，当她求见慧明法师的时候，小沙弥就请她进了禅房,赵文茹推说四处走走，溜了。
心里知道她是去偷情,肖宁没有拦她,由着她去,干柴烈火,倒要看看她将来如何收场！
慧明法师三十岁多了,容貌俊秀,面白无须,气质温和,让人见之心安。他是这寺庙主持的二弟子,在京城也很有名气,因为他很会讲佛法。他说的话并不多么深奥,那些不通文字的普通百姓也能听得明白，但即便是简单的语言，也如同有魔力一般，让人心悦诚服。
很多想不开的人在见了法师后，就顿悟了。有些性情孤拐的人，在与法师长谈数次后，也能渐渐变得宽容起来。
京中显贵之人遇到难处，喜欢求法师开解，虽然法师不是神，不能替他们都排忧解难，但是总能让人暂时忘却烦忧，化解怨气。
甚至连宫里的贵人都曾来见过慧明法师，请教佛法。只是，慧明法师从不去皇宫，就是陛下召见，他也不奉诏，他自称侍奉佛祖之人不能离开寺庙。但肖宁觉得，他是精明，不想卷进宫中的争斗中去。
好在，这个时代的人，都崇尚佛法，法师抗旨这件事情，陛下非但没有震怒，反而赞扬法师是真正的修行之人。这一来，慧明法师的名誉更盛。
肖宁见到法师，先是请教佛法，聆听教诲，后又说起娘家败落，她想要保全家人，以及丈夫在边境驻守，她有些担心……
总之就是扯了一堆有的没的，法师很耐心地开解，要她不要忧心，“世间事自有缘法，急不得，……所有人都会进入轮回，此生吃的苦，或者会变成来生的福气也未可知……”
肖宁做出虔诚的样子感谢法师，然后让下人从包裹里取出了墨玉香炉，“感谢大师开解，信女万分感激，小小礼物，不成敬意，万望大师笑纳。”
如今世人崇敬佛教，来捐香火钱，捐东西的不少，也不乏珍稀之物。不过，慧明虽然见多识广，可也没见过这种东西，看着女施主取出了锥香，他猜测，莫非是个香炉？
寺庙里从不缺香炉，但也不外乎是方形四足香炉、圆形三足香炉、博山香炉等几种，这种做出假山一般的，倒是不曾见过。
待肖宁点燃锥香，渐渐的，乳白色的烟从“山顶”流淌下来，形成一个小小的“瀑布”，然后缓缓在“山脚”下的“池子”里汇聚成一池“云雾”。
更妙的是，“池子”里还伸出一株小小的木雕莲花，慧明恍惚间，想到了传说中佛祖面前的莲池，据说是云雾缭绕，静谧美好。
“信女的母亲是制香世家莫氏的女儿，后来嫁到徐家，无事之时也爱摆弄些新奇的香出来。这个是倒流香，与寻常的香不同，此香所生之烟，不向上，而向下，颇有些趣味。法师若不嫌弃，就摆放在禅房中吧。”
肖宁谦逊地说道。
她此行的目的，一半是为了“坑”小姑子，另外一半是冲着这誉满圣京的慧明法师来的。慧明法师是个出家人，用度节俭，严守清规戒律。但唯有一个嗜好，便是燃香。
往往他这里用过的香品，不出几日，便在京中显贵人家流行开来，再过不多久，就连日子宽裕点的普通人家也就用上了。
人们大约觉得和法师用了同样的香，就能与佛更加亲近。或者觉得点上同样的香，也能像法师一样有所顿悟。
肖宁其实就是想给自己的新香品做个推广，把这法师当成了代言人。
慧明法师自然心知肚明，他微笑问道，“女施主可是有所求。施主有所不知，我佛门讲究，但行好事，莫问前程。”
肖宁也想过若是大师不收礼物该怎么办，应对的话语也是深思过的，“法师，四大皆空，那是佛祖。亦或是像法师这样遁入空门，不问世事。而信女不过一介女流之辈，我辈凡人，成不了佛。况且来到宝山者，皆有所求。有求富贵功名的，也有求姻缘的，似我这等，求家宅平安的，也不在少数。那外面的香客，烧香祈祷，也是念念有词，个个都求佛祖保佑。若是告诉他们，无欲无求才是佛祖心中所喜，他们怕是要失望的。”
“施主倒是思虑不少。”慧明法师也不大多见这般狡黠的女子，倒是愿意听听。
“法师，信女家道中落，家父病重，兄长也丢了官，只因当初曾经主战，盼着收复河山，被主和派打压，才成了这幅光景。我家不再是世家，我在婆家也没了体面。这些还不是最打紧的，一家人只要平平安安，也就不敢再有奢望了。可如今，我徐家的香铺因为香品新奇，香方独特，家母又是曾经的制香世家莫氏之女，就有那无良的商家，上门逼迫，要我家人贱卖香方。信女毕竟嫁了人，不能时时在家中守护。丈夫又常年在边境，……我也不好总回娘家，也不便总麻烦婆家人。若是法师肯襄助一二，信女定不胜感激，在家中为法师立长生牌位。”
慧明法师明白了她的意思，举手之劳，倒也愿意帮忙，“施主的意思，贫僧明白了。你家的香铺是……”
“宁心香铺。”肖宁一听有门儿，欢喜起来，把一大盒子锥香奉上，“日后，我会让徐家定期来给法师奉上香品，望法师不要嫌弃粗陋。”
“代言”谈好了，肖宁不虚此行，心中高兴，便辞别法师。
一出门来，莞香已经在门外急切等候，她急切地低声说道，“主子，怎么办？小姐她，她，真的……”
“出去说。”肖宁面色平静，心里暗爽，这叫活该！
走到无人之处，桂香也跑过来，“不得了，两个人，在柴房偷偷摸摸的，那样，那样……”
“哪样啊？”肖宁笑着打趣。
桂香咬牙跺脚，脸红着说，“他们抱在一起，又亲又搂的，羞死个人！”
“哦。”才不过如此啊，肖宁还觉得不够限制级的。
桂香不安，说了句，“奴婢再去看看。”
看来这渠二郎是买通了寺庙里的烧火和尚了，柴房一般无人过去，他俩个倒是不嫌腌臜。
再过了一会儿，桂香跑回来，脸红得跟苹果似的，带着哭腔，“小姐，怎么办？他俩人，脱，脱……哎呀！”桂香羞得捂住了脸。
“好事成了。”肖宁乐了，“你该为赵家小姐高兴才是，不多久，这嫁不出去的小姑子就好事近了。”
莞香傻眼，“主子，这，这行吗？”
“怎么不行啊，人家好歹也是侯门二公子呢！又生得风流倜傥，得此大好郎君，小姑子赚到了呢。”
莞香和桂香面面相觑，总觉得不对，可是木已成舟，她们这些下人能如何，只能期望夫人不要发现，也不要牵连小姐。
“小姐，我们怎么办？”莞香问道。
“我们难得出来一次，在这寺庙周围也转转呗，玩耍一番。”
她留下了一个家丁在寺庙门口等着小姑子，自己带了其他婢女家丁四处闲逛。山上风景不错，空气清新，难得出来一趟的众人也乐得游玩一番。
一个时辰之后，赵文茹才出来了，肖宁看看日头，心说，这是几番云-雨啊，还是难舍难分啊。这古代的女子一旦情窦开了，也是够豪放的。
经历了这些，只怕这姑娘更死心塌地了。
赵文茹发鬓有些凌乱，她自己却不知道，肖宁替她遮掩，问道，“咦？阿茹莫不是摔了跤，怎地头发都乱了，秋月，替你家主子理理仪容。”
秋月吓得面如土色，她当然知道主子干什么去了，赶紧过来给赵文茹把头发整理好。赵文茹也是心里有鬼，一声不吭。
回去的马车上，赵文茹依旧看向外面，只是不知心里想到了什么，一会儿脸红了，一会儿又笑了。肖宁心想，完了，这姑娘要失心疯了。
赵文茹心愿得偿，乐得在回府后到母亲面前给嫂子美言几句，还扯谎说聆听大师教诲，心情好多了，又说抽了姻缘签，是上上大吉。
赵夫人就怕女儿自怨自艾，如今女儿心情大好，她也放了心，“我儿啊，你的好姻缘还在后面呢，娘一定给你说个好亲事！”
没过两日，赵文茹又要去礼佛，这次肖宁说回娘家，她便一人前去了。
再说肖宁回到娘家，母亲徐夫人欢喜，便吩咐下人去置办些好菜蔬。久病的父亲依然卧床不起，但看到女儿回来，也是欣慰，“赵家没有难为你吧？若是他家因为咱家家道中落了，要撵你，爹就是拼了老命也要帮你！我就拼着这老骨头去他家闹上一闹，问问他家为何趋炎附势，背信弃义！”
肖宁赶忙安慰，“公婆对我还好，前些日子婆婆还给了我上好的首饰呢。对了爹，我有话与母亲说，您先歇着吧。”
徐夫人以为女儿话家常，谁知女儿竟然给她展示了从未见过的墨玉香炉和倒流香。徐夫人大为惊奇，“这是你在婆家无事想出来的？这倒是个稀罕物件。”
肖宁把和慧明法师的约定说了，徐夫人更是意外之喜，仔细打量女儿一番，“没想到，你竟然能有如此缘发。若得慧明法师襄助，咱家的铺子可就非同一般了，到时候看谁还敢打咱们的主意！”
“我估计再过几日，就会有香客把这倒流香的事情传扬开来，到时候咱家就……”肖宁兴高采烈地计划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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