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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是不可能说的。
哪怕认下这哑巴亏，庞相纵横官场多年权倾朝野，靠得除了自身出色权谋与手腕，还有威名赫赫震慑力。
所有人都相信庞相是无敌的。
若被他们知道庞相被一个女流之辈坑了，他们只会觉得庞相老了……
老了，就意味着新的首领要出来了。
谁都想当新的首领。
内斗，不可避免。
这对于一个政权是致命的。尤其当老首领觉得自己还没老，还能再战五十年时。
正如先帝时大皇子与三皇子夺嫡到白热化，乃至影响整个大周朝野，正是从先帝五十四岁时，生了一场大病开始的。
这亏只能打落牙齿肚里咽。
“程大人……”庞相府门房瞥见了程贺，露出如释重负表情，“您可算来了。外头那些官员都是来找庞相的，小的让人赶了好几回了都不肯走，您看？”
程贺道：“我出去看看吧。”
门房将大门打开。程贺正色走了出去，一眼就瞧见了密密麻麻的人头，与喧闹沸腾的人群。
“我才是对庞相忠心榜第一名。”
“我押了六百两。”
“我押了七百两。我才是第一名……”
“你都到一边去。我押了八百两银子，舞狮与锣鼓声响足了六十六下，小半个京城都能听见我对庞相的用户，我才是最厉害的……”
……
程贺听这些声音，差点眼泪一黑内心痛苦地滴血。
我们辛辛苦苦想方设法，才想到要瞒住百姓的耳朵。
你们倒好先一步拿个大喇叭与锣鼓把这件事宣之于众了。
毁了。
全毁了。
计划已经全部被毁了。
“程大人来了。”
人群中有人喊了一声。众人立即皆安静肃立，再不见半分争吵与喧闹，仿佛上朝般端谨肃然。
“见过程大人。”
“见过程大人。”
“见过程大人。”
纵然心中再痛恨这些搅事精，程贺因不能暴露庞相的失败，此刻也只能若无其事地笑脸相迎：“不知各位造访庞相府是？”
“其实也并无甚大事。”一个御史台御史拱手，文绉绉地道，“只是下官们听说了坊间女神医与重明妖僧对庞相的污蔑，深觉得此事乃无经之谈，特地来相府想告诉庞相一声，是非公道皆在人心，事实将证明一切，实在无须为此宵小之人忧心。”
其余人亦跟着道。
“还劳烦程大人转告庞相，我等虽然人微力轻，却将始终站在庞相身后，令庞相不必忧心。”
“等到本月十八日，下官必定要狠狠参女神医与那妖僧一句妖言惑众扰乱朝纲。”
“下官亦是。”
“在得到这件事消息后，下官回家又将本月星象算了一遍，结果显示最近绝无天狗食日可能，还请庞相一定放心。”
……
无人当面提一句为庞相押注的事。
混官场都都不蠢。
在背后可以为了对庞相忠心排行榜打得头破流血，当着庞相的面绝不可邀功，否则必将显得如同太过谄媚。
这对以‘清正’立身的文官是大忌。
庞相耳聪目健。
他们在京城闹出如此阵仗，庞相又怎会没有耳闻。
程贺望着一片‘赤诚’忠心的众人，真是内心恨得直滴血，表面却只能挤出笑容：“庞相府多谢各位的鼎力支持了。程某人必将转告庞相，诸位的赤诚忠心。”
这些年是庞相在朝廷立身之本。
若是一个两个犯错，他可直接将其打死或赶出庞相阵营。
可这是一群人!
而且是占据庞相阵营数量极为庞大的一群文臣们。
程贺可赶不起！
这群人是真心为了庞相好的。哪怕他们亲自把庞相推向死路。为了稳固庞相政权稳定，不寒了这群人的心，他也只能含恨认了，并衷心地感谢。
天知道他心在抽搐。
得到程贺回答后，众人才心满意足离开。
目送着众人离开，又在门口吹了好久的凉风，程贺才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屋子里走。
路过高高的门槛，他还差点被绊倒了一下。
被门房搀扶着站起时，他脑袋你恍惚冒出一个想法。
分化敌人内部。
让庞相的拥护者来打庞相，一刀插得比一刀深。庞相纵然心口滴血，气得恨不得把这些人杀了，却也只能咬牙认了，并感谢这些人的付出……
走一步算十步。
处处杀人不见血行诛心之策。
这手段怎么这么像女神医呢？
他不禁打了一个寒颤。
不可能的。
不可能是女神医的。
这一次主导这场赌约的是伍和钱庄，与女神医没有多大关系。他们已经在女神医手里栽成这样了。如果这后面几步，又是被女神医挡住了的话……
那他不禁清凌凌打了个寒颤。
这个女人还是人吗？
·
这一场赌局在京城闹得风风火火。
起初只是一群文臣们踊跃争抢地参与。但因当时闹出的阵仗实在太大，锣鼓喧天与排行榜策略，激起了众人极大好奇心。
凑热闹是人类本性。
在打听清楚这件事始末后，文官之外的许多百姓们也开始了投注。
这阵风一瞬间刮了起来。
京城大街小巷各大赌场，都摆出了这一个摊子，来让人压赌注究竟是女神医会赢还是庞相会赢，天狗食日究竟会不会出来。
因为这股热潮，几乎三岁小孩都知道了庞相府应了天狗食日的凶兆的事。
庞相起初还想阻止，令人偷偷捣毁了好几个赌博探子，封锁了好几个赌场。
但这无疑是杯水车薪。
在已经掀起热潮的百姓热情面前，庞相种种手段只能是徒劳。连庞相想出的令女神医与陛下传丑闻的事，尚未出炉便陷入了流产。
如今这丑闻便是出炉了，众人也已经知道了凶兆之事。
于事无补。
因为全体钦天监成员们的反对，众人还是信庞相的人比较多。不少人甚至嘲笑女神医不好好治病，竟当起了神棍。还有人说女人果然是爱嚼舌根。
在这种氛围中。
本月十八日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