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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9〉
“噗咳咳咳咳!”
稚唯差点被一口水呛得死去活来。
匆忙用手帕捂住嘴,她难以置信反问道:“你、你说什么?”
见夏女官似被吓到,辛夷赶紧放下水杯,重复了一遍,随后压低声音,将帝令解释得更加清楚:“正经的祭祀典礼女官是不能参与的,但祭礼前的祝祷等仪式还要持续几日,陛下的意思是让女官参与这些——唔,就跟在斋宫差不多吧。”
闻言,手帕下,稚唯嘴角一抽。
哪里差不多?
差很多好吗?!
这完全不是一回事啊!
稚唯顿感头疼,如同病若西子般,往床榻上软绵绵一倒,委婉拒绝道:“你也看到了,我如今还病着,如此参与进去,怕是不吉……”
辛夷斩钉截铁否定道:“没有不吉!女官向来得天厚爱,此次又有天帝庇佑,肯定能不药而愈!”
稚唯:“……?”
这到底是哪来的信心啊!
等会儿,该不会秦始皇就是这么想的吧???
难道就没人想过,万一祭祀结束后她病得更严重了,要怎么办吗?
就这么相信她不会跟“天帝”犯冲吗?!
倒是别这么信任她啊!
还是说——秦始皇还有后手?
啊啊啊啊所以这些人到底有没有考虑过她的死活啊!!!
见辛夷乐滋滋得去给她找新衣,稚唯一拳锤在松软的被褥上,当场虎目含泪,突然有种想要掐死当初宣扬“医术得天独授”的自己的冲动。
事实证明,前面挖了坑,后面肯定要崴脚。
系统既替同伴觉得头秃,又特别想笑,不禁感叹道:“回旋镖啊……”
稚唯恼羞成怒,低喝道:[闭嘴!]
系统安慰道:“往好处想,起码秦始皇没有让你参加正式的祭祀典礼,不然你真要变成‘女巫’了也说不准。”
稚唯忍不住磨起后槽牙。
是,得亏秦始皇没让她成为真正的众矢之的——哈,难道她要因此感谢秦始皇吗?!
她本可以在城外以养病的名头咸鱼度日的!
稚唯冲着空气墙一顿捶,无声发泄出几分怨气后,在辛夷捧着颜色庄重的玄色深衣重新出现时,无缝衔接恢复到虚弱无力的状态。
“咳……咳咳……”
系统看着同伴装模作样,还装得有模有样,憋着笑提醒道:“阿唯,你可要忍住,多装几天病啊,否则一进斋宫就病愈,你可就说不清楚喽。”
[我、晓、得。]
实际上,稚唯打量着铜镜里那个无精打采、双目无神的她,都觉得压根不用怎么装。
就她眼下这个精气神,看起来就像是病了的模样。
由着辛夷换衣梳发后,稚唯便内心苦哈哈得在侍女和护卫陪同下,去往城内的斋戒之所。
奉常也是
老熟人了(),N?げ?????????
“??????()_[()]?『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此等场合,怎么能少得了女官?看来陛下早有决断。”
“……”稚唯假笑道,“承蒙陛下厚爱,若非正值斋戒之时,小女合该去拜见陛下,当面以谢恩赏才是。”
谢天谢地秦始皇同在斋戒,她不必去见这个把她弄来的“罪魁祸首”!
奉常和蔼道:“等祭祀结束再谢陛下也不迟。倒是女官,看起来面色不佳,可要注意身体。”
稚唯:“……”
面色不佳,或许是她真心笑不出来吧。
“多谢奉常卿关怀,阿唯就不打扰了。”
俗话说,一回生二回熟。
斋戒之事大同小异,已经有过此类经验的稚唯,用不着奉常操什么心。
寒暄过后,稚唯便跟随侍女去往安排好的居所,路见斋宫内众人来来往往,井然有序。
隶属奉常的属官里,太祝负责具体的祭祀事务,太宰要准备祭祀食物,太乐掌管祭祀礼乐……
相比较奉常这个总揽全局的头头,他们自然更加繁忙,稚唯此前待在咸阳斋宫的那段时间,也顶多是认认这些官吏长什么样子,具体的交流却极少。
眼下到了雍城斋宫,鉴于雍四畤的重要性摆在这里,祭祀的各种规矩更加的细致繁琐,跟此相关的官吏全都忙得脚不沾地。
稚唯除了和太祝见了一面,听听“斋戒流程注意事项一二三”,其他属官她见都没见着。
而且雍四畤对斋戒的要求也更加严谨。
在咸阳斋宫里,稚唯闲的没事还能给宫人们看诊治病打发时间,到了雍城,却是什么都干不成。
围绕她的侍女们,名为侍女,实际都是巫女,个个谨言慎行,不祝祷的时候,安静得像不存在一样。
这里不是都城咸阳宫,稚唯不熟悉她们的为人,自是不会跟她们多聊什么。
她每日能做的,便是按照要求沐浴、素食,修身养性,减少外出活动,定时祝祷。
如此一来,别说向来就闲不下来的稚唯了,就连从咸阳内宫里“杀”出来的佼佼者辛夷,都有点儿受不了这端肃的氛围。
更令稚唯和系统啼笑皆非的是,斋戒所用的沐浴热汤,通常会放一些具有避邪、平安象征意味的诸如柏、椒、芷兰等香草。
好死不死,这样堪称药浴的沐汤确实针对寒症有缓解、治疗的作用。
别说稚唯本就是在装病,就算她真的感染了风寒,就这么一天泡四五遍,她的病也该好了。
于是稚唯耐着性子继续装了两三天病,便不装了。
稚唯:每天咳咳咳她也很难受啊!
但在外人眼里,不管是辛夷还是奉常,都对此感到非常高兴和兴奋。
“就说女官能不药而愈吧!”
“女官果然深得上天偏爱!”
稚唯:“……”
行,你们开心就好。
无聊的日子里
()还好有系统能陪她唠嗑。
晴空中云卷云舒,院内的老树焕发出嫩绿的新芽。
稚唯坐在屋外的廊下,拿着刻刀,慢腾腾刻画着祈福牌。
系统努力发挥着“眼线()”葶屏??????????葶??????桔?葶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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系统纯粹是帮稚唯打发时间,它并不拘于去抓什么重点,看到什么便说什么,或许前一句还在说着某个巫女,后一句便说到了杂物上面。
稚唯闻言,假装舒缓低垂太久的脖颈和酸胀的双眸,抬头扫了眼院门外。
一队壮年男子正躬着身,背着捆绑好的沉重薪柴路过。
不管是在咸阳还是雍县,亦或者其他地方,斋宫里所有做祭祀相关劳役的仆役刑徒都统一名为“鬼薪白粲”。
男的为鬼薪,负责进山打柴;女的为白粲,负责择米和一些土木工作。
不过这并非绝对的分工,忙不过来或者哪边人少的时候自然也会彼此交叉。
既然是仆役刑徒,鬼薪白粲极少有休息时间,每天一睁眼就是干活、干活、干活。
赶上像如今这样重要的国家祭祀典礼,他们甚至是没日没夜的工作,几乎没有闭眼睡觉的时候。
稚唯定睛看了两眼那些背柴的壮年男子,微微蹙眉。
[他们回来的这么早,并不是因为全部活计都干完了,而是在赶工。]
等放下这批薪柴,紧接着他们就要继续进山去。
系统能比稚唯更加清晰地看到,鬼薪的肩背和脚上磨出来的血泡和凝结的血痂。
它作为医学系统,虽不忍心,却还记得警示同伴:“阿唯,你可别去管这事。”
稚唯神色冷静,刻刀在指间灵巧转了一圈,她低声回应:“我知道。”
她若是乱发善心,早在安丰县的时候,她的时空任务就可以宣布结束了。
眼下大秦金字塔最顶尖的那些君臣宗室都在雍县,进行他们最核心的国家祭祀,稚唯又不是疯了,才在这个节骨眼上闹事。
况且,虽然秦律严苛,但并不是全都无理。
鬼薪白粲既为刑徒,那必是曾经犯过罪,不能因为对秦律的偏见就一概而论,认为他们全然无辜。
见同伴嘴上说着“知道”,视线却始终没有离开那些鬼薪,系统叹了口气,劝道:“那你就别看了。”
帮又帮不了,再看下去不是给自己凭添苦恼吗?
稚唯闻言挑眉,好笑道:“统你在想什么?”
当下她身边没有其他人,稚唯索性没用心声,直接和系统对话。
“我不是在可怜他们的境地。”
系统一愣,疑惑道:“那阿唯你在看什么?”
稚唯不甚确定道:“
()我总感觉……这些鬼薪不是中原人。”
“啊?”
系统听后,重新去看院外的那队人,仔细地打量他们。
“好像是哎……论眉眼轮廓,似乎是比中原人要明显,而且,个子普遍比较高?”
这些人日日要干苦力活,当然没条件打理自己,一个个的蓬头垢面,又因背负着薪柴而弯着腰,系统使劲观察,最多也只能看到大半个侧脸,因此也不是很确定,可一旦抱着怀疑的视角去看,总能发现一些不同寻常的端倪。
稚唯喃喃道:“异族。”
“异族?”系统好奇问道,“那他们是哪儿来的?”
稚唯没说话。
她听出系统的语气里只有单纯的好奇,却没有紧张。
很正常。
想想现在驻留在雍城的都是些什么大佬,应该没有谁会觉得这些异族是悄悄潜入进来的。
别的不提,游牧民族和中原人的容貌有不同,管理鬼薪的官吏总不是瞎的。
那么问题来了。
这些异族人是犯了什么罪,才会被沦为刑徒?
联想到已成定局的冀县叛乱,稚唯心有推测,却又觉得不太可能。
秦始皇……不至于吧?
把参与叛乱的西戎人,放进正在举行雍四畤的城池——哪怕是沦为刑徒。
这是不是……有点……
稚唯:很难评。
不知道该说是大秦君臣过于自信,还是有种贴脸开大的狂妄。
可再往深处细想,不管是自信还是狂妄似乎又都不对味。
反正稚唯只觉得眼皮一跳。
她就像那无意中混入厮杀棋局中的小卒子,有种不好的预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