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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秋来临，南方雨水连绵，秋雨连续下了三天三夜。
整个金陵城笼罩在朦胧的细雨之中，丝丝如愁绪，似是花与蝶一般，缠绵悱恻。
天子刘淮依然重病缠身，无力的躺在床榻上。未央宫外，聚集了许许多多的大臣，殿内都是后宫妃嫔守护在身旁，贴身太监、宫女在殿内进进出出，忙碌至极。
今日的未央殿内罕见地跪了许多人，为首者是太医令刘元，余者皆是太医，廊道两旁跪着侍女和太监，五名贴身侍卫立于一旁，神情冷峻，护卫天子的安全。
除侍卫外，凡在场的人皆目色垂微，垂头抹泪，却不敢发出任何的哭声。
不知过了多久，殿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定睛一看，原来是当朝丞相皇甫殷，他的身旁，还跟着太师法庶以及太傅秦翊。
在宦官的指引下，他们三人在廊下脱了鞋，着足衣入殿，随即神情恭敬地跟随宦官来到床榻前。
“你们都下去吧。”天子刘淮有气无力的说道。
“诺。”床榻周围的妃嫔以及侍女太监纷纷退出殿外，此时未央殿内，只剩下侍卫和亲信胡公公。
胡公公依旧是老样子，如同鬼魅般静静地站在床榻旁，丝毫不见任何表情。只不过今日他的气色跟往常有些不太一样，悲伤中透着决然，脸上虽说挂满了泪痕，但那灰白的双眸之中，竟是流露出一种罕见的如同献祭般的圣洁之色。
皇甫殷三人迈着小碎步走上前，距离刘淮床榻五尺外站定，躬身行礼。
“臣，左丞皇甫殷…”
“臣，太师法庶…”
“臣，太傅秦翊…”
“拜见陛下！”
说罢，三人双膝跪地，伏首而拜。
“都起来吧。”刘淮看了眼胡公公，后者领会，将其缓缓扶起半躺在床榻上。
半躺在床榻上的刘淮，气色似乎红润了不少，苍老的脸庞上逐渐浮现出一抹爽朗的笑容。
刘淮看着眼前的这三位重臣，喘息道：“朕今日召你等前来，是想与尔等讨论下储君之事…”
皇甫殷三人微怔，心头一紧，伏首道：“此乃陛下家事，我等不方便参与，还望陛下恕罪！况且陛下只是偶感风寒，并无大碍，过几日便可饮酒奏对，主持朝政，此时商议立储，是否言之过早？”
刘淮冲其摆摆手，缓缓道：“朕的身体，朕自己清楚，无需多言。”
顿了顿，刘淮继续说道：“满朝文武当中，朕能信任之人屈指可数，你等三人无论是学识还是人品，都是朕信得过的，将来新皇继位，你们也将成为帝王的左膀右臂，朕希望，你们能像忠于朕一样，忠于新皇。”
三人连忙行礼，皇甫殷拜道：“臣等一定尽心竭力，谨言慎行，必不负浩荡皇恩。”
刘淮的脸上堆满笑意，轻声道：“今日之谈，并非君臣之论，纯属老友间的叙谈，因此不必拘礼，更不必藏拙，想到什么说什么，朕绝不怪罪，如何？”文笔书吧 ebshuba.
“诺。”三人拱手应道。
沉默许久后，刘淮的目光紧紧盯着眼前的三人，询问道：“前段时间，太子宠信妖妃，祸乱东宫，更有醉酒失德之言，可谓大逆不道，三位爱卿，此事何以处之？”
闻言，三人神色一凛。大家都是相处多年的君臣，可谓知根知底，心知肚明，刘淮一个手势，一个动作，他们就能想到接下来要杀什么人，拿谁问罪。虽说刘淮的表情中看不出什么端倪，但直觉告诉他们，此事不简单。
能把一国储君拿到台面上来议论，这就给人表达了一个强烈的信号。
刘淮有废太子的想法！
当然，想法归想法，真的要具体实施还需要很大的阻碍。这个时候刘淮内心动摇，拿不定主意，这也是他将三位重臣叫过来议论的原因，本意是想听听他们的意见，再决定是否废立太子。
三位重臣感到不妙，谁都没有开口说话。他们都是在朝堂之中摸爬滚打多年的老狐狸，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就算是那些耿直敢谏的谏议大臣，在谈及储君的问题上，也不敢乱说话，否则一个不慎，就会引来杀身之祸。
眼前的这三位朝臣都精明得很，他们不是蠢货，知晓其中的是非利害，一旦自己表明了易储的念头，则就代表自己公然宣布站队，然而这种出头鸟，一般来说没有好下场。
见没人说话，刘淮叹了口气，道：“朕说了，今日之言乃老友叙谈，有什么话就说什么，朕不会怪罪。”
丞相皇甫殷撇了撇嘴，显然不相信刘淮的鬼话。
刘淮目光一转，看向秦翊，说道：“太傅可有高论？”
秦翊皱了皱眉，他在太傅这个位置上多年，做事井井有条，可谓滴水不漏，但在做官这件事上，表现得就有些圆滑，尤其是事关天汉未来的储君之位，更不敢轻易说话。
“殿下，此事…臣也不好多说什么。”秦翊话音一滞，轻声道：“说到底，太子是陛下的嫡长子，有些事情还需要陛下亲自拿主意。”
刘淮的脸有些发黑，心想朕要是有主意，还需要跟你们这帮滑不溜秋的老家伙议论？
旋即，刘淮冷哼一声，将目光转向法庶。
“太师，你的意思呢？”
法庶苦涩一笑，拱手道：“臣想知道陛下高论。”
刘淮嘴角一抽，脸色铁青。
高论，哪有什么高论？本天子还在纠结呢！
没办法，刘淮只好把目光转向丞相皇甫殷这边，当然他先是瞪了他一眼，那目光仿佛在说：你要是说不出个所以然，就等着治罪吧。
皮球踢来踢去，终究滚到了皇甫殷这里。
皇甫殷无奈，知道现在就算想躲也躲不过去了。
“陛下，太子虽说有宠信妖妃之过失，但陛下已经当场雷霆责罚，妖妃当即处死，太子殿下这些日子在东宫深居简出，抄经拜佛，想来已经知晓自己的过错。”
“因此臣以为，在此紧要关头，太子不可废，否则京城必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