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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看，我没有骗你……”顾繁衣双目注视着萧霁的眼睛，语气和缓，像是在陈述一件平平无奇的小事。
匕首刺进去三寸深，鲜血顺着匕首的手柄处滑落，萧霁低头看了看自己的伤口，拉住顾繁衣的手，“你还真下手啊……”
因为受伤的缘故，他说起话来有些费劲，“怎么？今天是要我去给你那个朋友陪葬？”
顾繁衣想要将手抽离开来，却被萧霁紧紧握住，难以动弹。
“不说话？”萧霁喘了两口粗气，脸上突然绽开一个笑容，“本世子明日要进宫，如今伤重，还有劳世子妃随我一道……”
“世子怎么确定还有明日？”顾繁衣没有看他，而是转向盯着他腹部的伤口，他的手有些冰凉，不知道是天寒的缘故还是因为受伤失血，嘴上却还是那个冷淡的语气。
“好了，我放开你的手了，你可以继续往前刺下去，再狠心一点，本世子现在准你杀我了，可没有下次机会。”萧霁放开了她的手，双手自然垂下，因为中间隔着一张矮几，二人的姿势有些别扭， 他腹部渗出的鲜血已经打湿了一大片衣襟，若是此时有人推门进来见到这幅景象，必定吓得睡不着觉，再加上屋中四角也只各点了一盏灯，光线不算太好，一切显得格外诡异又恐怖，只是这事主看上去却仿佛像是打个喷嚏一样不以为意。
“你是杀手，怎么杀个人还要我来教你吗？”萧霁一直不停得刺激着顾繁衣，而顾繁衣在刺下匕首的时候就已经反悔，可还是佯装表面的镇定。
不过与其说是反悔，倒不如说她心中陡生怒气，他怎么不躲？躲一下就好了，为什么要让那支匕首刺破他的身体，让血液流得到处都是，看上去触目惊心。而更让她生气的是，好像自己一直在做着毫无效用的事情，小金啊小金，如果你尚有一缕魂魄在的话，看到此情此景，会有大仇得报的快意吗？
顾繁衣有些恍惚，仿佛周遭都与她无关似的，将右手缓缓收了回来，“等我找到他的尸首，任你处置。”
“你说的……”萧霁的话还未说完，便脱力地滑了下去，后面的话顾繁衣没有听太清，刚刚还强装镇定的一颗心猛地跳了起来，好像要挣脱这具身体，撕裂她的皮肤，从滚烫的内里逃出来似的，耳朵边都是激烈的心跳声，连自己的声音也觉得模糊。
他的脸色不好，唇色偏白，额上渗出丝丝薄汗，身上却有些凉，顾繁衣将匕首拔了出来，用最快的速度帮他捂住伤口，拉了块干净的布条暂时帮他止血。
“桃枝！”
府里的大夫来得很快，见世子在世子妃的芊眠院中受伤，自然不敢多问，将伤口处理好后便退下了。
“世子妃，世子爷的伤还得每日换上两次药，索性没有伤及要害，只是这段时间须得注意饮食，不可行动激烈，静养为宜。”
桃枝收拾了残局之后也出去了，房间里又只剩下萧霁和顾繁衣两个人。
萧霁双目紧闭，似乎是睡着了，顾繁衣盯着他看了一会儿之后，最后曲腿坐在床榻上，背抵在床板上，呆呆地望着房间一侧悬挂的舆图。
那幅灵州全域舆图还是当初为了离开王府特意问周管家要的，陪她度过了许多时光，舆图精细完整，比她在聚星阁做杀手时拿到的舆图更为细致，对她熟悉灵州各地大有裨益，如今不看舆图也早已经对灵州各地了然于胸。
天下之大，她未曾全部踏足，此番兜兜转转，却依旧在这瑄王府中度过数日，早先的逃跑之心日渐冷淡，可鬼金羊一死，此愿仍炙，不过这都不重要了，她既然对萧霁出了手，便早已经将她个人的生死前途交付到萧霁的手中，只要找到鬼金羊的尸首，她便了无牵挂，此生便算是交代了。存书吧 .chunshu8.
顾繁衣侧头望过去，却发现萧霁早就醒了，还斜着眼睛看她，却没有出声叫她。
“我……”顾繁衣从床榻上站起来，刚开口吐了一个字却被萧霁制止，“你先别说话。”
他的声音不大，明显是因为受伤的缘故，因为他的语气还是一如既往，“纸笔。”
顾繁衣皱了下眉，但见他虚弱，还是老实去为他取了纸笔过来递给他。
“你写。”
顾繁衣依令行事，只是刚提起笔又看了一眼萧霁，无非是询问萧霁想要写什么。
“看我做什么？你刚刚说过的话还记得吧？”
刚才折腾好一阵子，顾繁衣仔细回想，知道他的意思，不过她自己没什么好辩驳的，便老老实实地落了墨，瑄王府世子妃顾繁衣，待找到鬼金羊的尸首，便要听凭世子萧霁发落。
“胭脂。”萧霁指使道。
二人用胭脂画了押，萧霁才终于安分了下来，夜间困顿，刚闭上眼睛却猛地想起很久之前还跟他的世子妃签字画押过，两个意思差不太多，唉，亏了！
“世子妃，你该去睡了，明日进宫还得你搀着本世子。”萧霁越想越亏，闭着眼说道。
“大夫让你静养。”
“大夫有皇上大吗？”
原来是进宫面圣。
“你是瑄王府的世子，你不想去，皇上也不会对你打骂惩罚。”
他这个平日里就吊儿郎当的世子爷什么时候还记挂起皇室的应酬起来了，就算是皇上，他也能找个借口推脱了，何况现在受伤，皇上必定谅解体恤臣下，虽然这个臣下实在不是什么能干得力又听话的那一种。
“明日守边的几个统领回京述职，肯定给皇上带了年节礼物，本世子要去凑凑热闹，找我那皇上弟弟讨点新鲜货……”萧霁说着说着便睡了过去，他本就受了伤，上了药后更加困乏，此番是真的睡了过去。
他都知道，知道她回来是因为要找鬼金羊的尸首，今日特意在芊眠院等她回来的，还想着带她明日入宫，或许那几个守边的统领会知道些什么。哪里有什么新鲜货，他是堂堂世子，手中捏着诸多商铺，大半条宝华街都是他的，天下往来流通的货品怎么会逃过他的眼睛，他只不过是想通过那几个统领找到鬼金羊的尸首罢了。
顾繁衣替他掖好被子，吹灭了烛火，叹了口气，起身自去梳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