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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城已经不在客栈的厅堂，顾繁衣心想一桩意料之外的小小波折就此结束，不料回程的路上却“偶遇”了这位宜州莫城。
宜州是江水之城，处在温暖多雨水的南方，往北再经过一个州府便会看见宜州城墙上刻着鱼纹的石砖。
“他冒用了哪家公子的名号？”
路途上稍微有些颠簸，顾繁衣有一搭没一搭地跟萧霁说着话。
既然莫城是万俟康的弟弟，那便是赤羽鬼戎的人了。
“他没有冒用别人的名号。”萧霁掀开车帘查看途经的地方，“他母亲正是宜州人，跟万俟康不是一个娘。”
“那也没耽误你问他要万俟康的脑袋……”
“万俟康……如果赤羽鬼戎没有这个人，灵州西边的威胁便少了一半。”
萧霁如是说道。
她记得主上吩咐她前去见万俟康，只知道他是赤如鬼戎的将军，却不知道原来他有这般威力。
“赤羽鬼戎贼心不死，时常侵扰灵州边境，这位万俟将军可出了不少力。”
危月燕虽然身为暗卫，但因为做的是杀人刀，与寻常的细作并不一样，对很多事情的知晓程度委实平常，总是穿行于黑暗之中，最熟悉的是手中的武器和暗夜的温度，以及溅到脸上、手上的温热的鲜血。
可既然主上派她去见一个将军，其中深意不言而喻，而这个将军的立场，恰巧与灵州对立。
宫里还有一位同样是来自于赤羽鬼戎的“宝檀公主”，接二连三的事情不得不让顾繁衣多想。
危月燕只是一个小小的暗卫，主上有很多如她这般的属下，她的任务便是去完成主上的指令，不得过问更多，她被训练为杀人工具，不必拥有自己的思想，只要这把刀够快够狠，不管这中间的过程如何，只要能够成功完成那些血腥的任务，她便是一个合格的暗卫，只要她没有因为任务失败而死于对手的刀剑下，她便能安然无恙地继续苟活。
这样的日子她过了好几年，身上的伤疤又多又厚，多到仿佛已经失去了知觉，也不再去想将来如何，死后如何，只需管好当下的呼吸即可，谁又能保证明天会如愿到来呢？
果不其然，危月燕死了，死在了万俟康的面前。
既然如此，韩氏兄妹的复辟之意已经显而易见，何况韩灵仙如今在宫里通过宝檀公主的名义做起了娘娘，回到了那个可以引起她无数遐想的地方，京城乃至整个灵州都将因此陷入水火。
她最是知道他们的手段，绝不可能善罢甘休，如今天子年幼，正是趁虚而入的时机，也难怪韩氏兄妹会选择在此时有所行动了。
“万俟城算半个灵州人，那他大哥带兵侵扰灵州边境的时候，他会怎么想？”
萧霁双手环抱于胸，靠在马车壁上，慢悠悠地说道：“你看他那个蠢样子，也不像是会因为这种事忧虑的人。”
行吧，世子爷说他是蠢样子，他就是蠢样子。
顾繁衣不与他争执这个幼稚的问题，随即转换了话题，“你什么时候见过他小时候？”
“她母亲家是宜州贵族，跟萧家沾一点姻亲关系，当年他母亲为了嫁给他父亲，闹得整个家族都知道了，灵州和赤羽鬼戎的关系一直不太好，不管是韩家的天下还是萧家的，后来他母亲回来探过一回亲，族中难容他母亲，万俟城便被带到了京城，无非就是带孩子回灵州看看风光景物，阿姐……”齐齐中文网 .qiqizw.
萧霁娓娓道来，提到“阿姐”的时候顿了一下，阿姐以后只能存在回忆当中了，可商玄却消失得干干净净。
他缓了片刻，继续说道：“阿姐不知道从哪里知道了消息，吵着要去看那位有情饮水饱的远房亲戚，我们跑了半个京城才见到了他们。”
“阿姐真是……努力啊……”
萧霁的嘴角露出一丝浅浅的微笑，忆起年少时的快乐时光，不过很快便冷了下来，“阿姐总是这样……”
顾繁衣见他脸色不佳，立马将他从对阿姐的怀念当中拉了回来，“莫城小时候有多胖？他现在看上去倒是纤纤薄薄的。”
“大概就跟两个现在的他那样宽。”萧霁回想起当初第一回见到万俟城的时候，他看上去有些怯怯的，虽然长得比同龄孩子更高更胖，但却没什么自信和坦然的态度，怯生生地躲在他母亲的身后，阿姐买了好几串糖葫芦糖人送他，才终于肯从她母亲身后露出半颗脑袋。
“真的假的？那确实有些胖了。”
莫城虽说纤瘦，但毕竟也是大孩子，跟幼童的身量不同，可以想见那时候两个宽的莫城为什么会胆怯怕羞了。
只不过时间神奇，愣是将一个胖乎乎的孩子雕成了如今这个纤瘦的模样。
两个人坐在马车里，偶尔说上两句话，因为连日赶路，二人的精神多少有一些疲惫，故而也没有一路说个不停，不过顾繁衣也不知道要跟萧霁说些什么，只得说些个最近的见闻，越说到后面，她便越觉得自己不该开这个口。
她此次离开王府为的不是自己，却是为了眼前这个不太顺眼的世子爷，天晓得她经历了什么。
可她既已主动，不知怎的，好像怎么也调不回来了，最后干脆直接不再去想，闭着眼睛打起瞌睡来了。
“啪——嗒——”
车轮碾过一坨石块，车身摇晃不稳定，顾繁衣刚眯着的觉立刻被吓醒，差点冲出马车。
“有劳世子。”
顾繁衣揪着萧霁的胳膊小心地坐回了自己的位置，不过她刚刚往后挪了半步，便被萧霁一下拉入怀中，牢牢地圈在身边，“如果你想挂彩的话，可以继续坐回去。”
外面是一段乱石堆积的路，前后左右都没有更平坦好走的路了，顾繁衣叹了口气，将他放在腰上的手拿开，又将自己的手穿过他的臂弯，“怕痒。”
言下之意就是让他不要把手搁她腰上，不过为了不被这段难走的路颠出车外，她还是老实地靠在萧霁的身侧。
马车继续“均匀”地颠簸，顾繁衣又开始打瞌睡，可她刚眯眼不久，这次马车可不是普通的颠簸，却是那匹拉车的马儿猛地扬起马蹄，差点将马车厢给甩掉。
“这马疯了？”顾繁衣摸着自己的额头怨道。
“实在抱歉，打扰了二位的行程。”
莫城？
“冤家路窄，世子，你的冤家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