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宝檀今天很奇怪，并没有之前登门拜访时的和善，似乎并不太欢迎顾繁衣和萧月蓝的到来，整个过程显得极为敷衍，而问及这张琴的由来，她更直言不讳地承认是偷的，毫不顾忌面前的两个外人。
果然还是那个反复无常、肆意妄为的韩灵仙。
月蓝明显怔了一下，还没见过哪个公主居然将偷盗之事说得如此云淡风轻的，看着神态自若的宝檀问道：“偷的？哪里偷的？”
“世子妃以为是哪里？”宝檀淡然地将话头抛给了顾繁衣。
月蓝就跟个半道上挤进来玩游戏的小朋友，什么都不知道，别人引导就顺势发问，她将头转向顾繁衣，一脸疑惑，“嫂嫂知道？”
不管是真的宝檀还是韩灵仙，嫁进灵州，该关注的怎么也不会是她这个不甚起眼的世子妃，她的目标应该是世子妃后面的萧霁。
她既已承认盗取玲珑，又恰逢萧霁去太常寺挂职，还特意留下流云馆的龟甲竹片，通过世子妃的关系可能引萧霁前来，可现在来的不是萧霁，却是世子妃，不知道她情绪不高的原因是不是因为这个。
但还是有一个问题，她既然想引起萧霁的注意，为什么不直接将玲珑送给世子，而是拐着弯儿地先送给顾繁衣？
“说来惭愧，我不会抚琴，所以对瑶琴不大了解，只是因为龟甲竹的原因才猜想兴许是公主送来的。”顾繁衣将太常寺隐去，不愿主动提及玲珑的来处，同宝檀打起了太极。
“哦？世子妃竟不会抚琴，我常听父兄提起，灵州的官家女儿六艺皆通，原来不是真的吗？”宝檀露出一丝诧异。
“我母亲出身商贾，我小时候犯懒，父亲又纵容，平安长大已是大幸运。”顾繁衣的话真真假假，虚与委蛇。
宝檀放下手中的茶杯，稍微朝顾繁衣的位置靠近了几分，“太常寺的老先生规矩特别多，找我去太常寺配合婚仪，呵——你们萧家居高临下的姿态真让人作呕。”
看来是宝檀并不想被一个小小的太常寺呼来喝去，即使是为了嫁进皇宫也不乐意。
宝檀说着却马上又换了副表情，展颜一笑道：“不过跟世子妃没关系，太常寺那个地方我不喜欢，我只是听琴声悠悠，觉得与你十分相配……只是可惜得很，事先不知道世子妃的喜好。”
她说得不痛不痒的，却不偏不倚刚好就挑中了太后指定中秋那日要用的乐器。
宝檀说完之后又露出一副天真模样，像是给朋友挑错了礼物之后的懊恼，而完全将盗窃本身忘得一干二净。
她总是这样，一会儿让人觉得她只是一个天真无辜的小女子，一会儿又变成一个冷漠自私的坏女人，一天变脸八十回，总能自由转换，无比自然。
顾繁衣更加确定她就是韩灵仙，性格脾气如出一辙，她换了一个身份却不愿变换脾性，那只有一个可能，就是所有知道她不是宝檀的人都已经没有机会开口说话了。
不过她极少会做无用功，她多此一举的行为背后必有盘算。
“公主费心了，只是这张瑶琴是太常寺的东西，还得将其物归原主，公主不会介意吧？”
“公主真英雄，刚来灵州就敢偷太常寺的东西，月蓝能跟你拜师吗？我师父藏的宝贝可多了！”月蓝察觉氛围不对，在玄清观生活多年，见过不少找茬的香客善信，插科打诨的本事学得有模有样。398小说 .398xs.
“送给你嫂嫂就是你嫂嫂的了，要怎么处置世子妃自己做决定吧。”宝檀并不关心玲珑的去留。
月蓝抱起玲珑将琴面地板都看了个便，“嫂嫂，能不能留给我玩两天再还回去啊，反正是公主……拿的……”
顾繁衣没有答话，而是盯着宝檀的眼睛，语气沉稳地问她，“你就不怕我上报朝廷？赤羽鬼戎的公主犯了偷盗之罪，灵州和赤羽鬼戎的和亲不是会横生枝节吗？”
宝檀翻看着自己艳丽的指甲，毫不在意道：“世子妃看见了？”
“你承认了。”
“有别人听见吗？”宝檀一副镇定自若的样子，“如果我现在就写一封匿名信交给太常寺，说早上世子妃抱着一张琴来了流云馆，到时候世子妃也说不清啊。”
“我好像没聋没瞎……”月蓝拨了一根琴弦提醒二位姐姐自己的存在。
“你们是姑嫂，包庇自家人也很合理。你们进门的时候难道能保证没有别人看见？都是人证。”宝檀这反诬的样子还真是“理直气壮”。
“所以我们互相举告只能陷入僵局，反正我们都没有证据。”
“你说对了。”
“那么请问公主的目的是什么呢？我可是记得不久之前公主还说要与我做朋友，给朋友惹麻烦这种事情是赤羽鬼戎的风俗吗？”
“说来也很奇怪，世子妃，我总觉得，你很像我的一个故人。”宝檀更加凑近，仔细端看顾繁衣的脸。
顾繁衣呼吸一滞，前所未有地警惕起来，按下心中躁动，语气平稳道：“故人？公主跟故人也爱玩这种游戏吗？”
“你们长得并不像，但是感觉这种东西，玄得很。”宝檀直视着她的眼睛，“她如果被我作弄，断不会跑上门来试探我、质问我……哈哈哈哈哈哈……”
宝檀把身子往后撤了撤，“就是突然想起她，想看看世子妃如果被我闹一回会如何，让世子妃受委屈了，是宝檀的错，世子妃想怎么罚我都可以。”
她闹这一出竟然是为了这个，原来不是来找萧霁的麻烦，不知怎的，顾繁衣提起的一口气松了一半。
危月燕和世子妃是完全不同的人，样貌脾性都千差万别，危月燕尽量让自己像世子妃，可重生越久，就越靠近本性，若被人发现有异，总是拿落水失忆做幌子，她一个暗卫也无人知晓，从没有想过会有人能分辨一二。
可眼前的人是韩灵仙，一个相处了十一年的人，她虽然脾性怪异，但不失聪慧，即使世子妃表面看起来没有什么痕迹，她也能靠着多年的相处察觉出一丝熟悉的感觉。
顾繁衣稳住心神，“原来是公主挂念故人，也是，远嫁灵州，估计往后都再难相见了。”
“她已经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