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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长公主府出发，先往南过桥，再穿过两条条长长的甬道，然后往西走到一株长得怪模怪样的榆树下，就离南宫贺在灵州的住处不远了。
这段路走过很多次，从前的每一次经过都带着热烈又甜蜜的心情，只是这次不同，萧凤采心里清楚，这世上或许真的没有所谓的两全，她就好比一颗棋子，一叶扁舟，世道好的时候一切都好，可当情况变差，她就会被其他所掌控，由不得她如何想。
萧凤采一路上都半掀着车帘，仔细打量这一路的风景，或许是平日里太粗心了，这次经过竟发现了许多以前从未发现的细节，这座她长大的都城，她以为自己对它无比熟悉，而今却像是自欺欺人的笑话。
南宫贺，呵！她早该想到的，烈苍处在灵州南面，虽有海湾阻隔，但滋扰灵州边境的事情却没少做，本就是因为战事才被遣送而来的质子，只要烈苍贼心不死，那她与南宫贺的关系必有裂痕。
如果人可以控制自己的心就好了。
他们曾经许下的看似完美坚定的誓言在战火和杀戮中显得无比脆弱，
没什么大不了的，阿贺，你看，我又吵又总爱使唤人，连我弟弟都受不了我，本公主今日大发慈悲，你以后不用迁就我了！
萧凤采心里这样想着，深吸了一口气将眼泪憋了回去。
两年前出墙的枝干被砍得只剩下一个短短的小树桩子，如今已经冒出了新芽，马车停在了府门前，府门还是一如往常地紧紧闭着，南宫贺身份特殊，一般不会开门见客，她已经习以为常。
萧凤采在马车上整理好心绪后给自己助了助士气才下了马车。
“长公主，好像……没人？”
萧凤采亲自前去扣门，半柱香之后，她才终于确定宅子里的确没人，但一应用具统统都在，却见不着半个人影子，她突然紧张起来，眼下灵州和烈苍激战正酣，灵州甚至已经向擅长水战的海离求援，南宫贺作为烈苍质子又会是什么下场？
“回宫！”
萧凤采的语气很急，像是赶不上似的，车夫猛地扬了一鞭子，马儿嘶吼，惊起了树枝上停留的鸟雀。
“等等！”萧凤采紧拧着眉，脑子里飞快地推测可能会发生的事情，她似乎能听到自己的喘息声，周围仿佛都变得安静起来。
“去瑄王府。”
萧霁看见风尘仆仆赶来的阿姐，连忙躲得老远，“我跟你说，你别过来啊，嫁不嫁兰池我说了可不算，你自己去跟父王讲，你不准动手！那个阿贺有什么好的，我的兰池多好……”
“小五，阿贺呢？”
萧霁指了指自己的鼻尖，一脸不可思议地道：“你问我？我怎么知道？那是你的阿贺，又不是我的！”
“我问你，南宫贺呢？”萧凤采走到萧霁面前，紧紧拽着他的衣领，眼睛发红，语气强硬。
“我真的不知道……”
萧凤采盯着他的双眼，半晌后，放开了萧霁的衣领，随即转身出门，步履匆忙，发丝飞扬。
那天的风可真大呀，大到她不自觉就流出了眼泪，眼前的视线变得模糊起来，她抹了一把泪水，开始狂奔起来。
“阿姐，你去哪儿？”
萧霁没有等到回应，担心她出事，只能一路跟过去。
只见她跑回了自己的卧房，开始翻箱倒柜，收拾了所有值钱的硬货，打包装好，萧霁从没有见过阿姐那样快的速度，像是被火烧到了头发，刻不容缓、迫在眉睫。全本 xs.
很快，萧凤采便带着行李去马房牵了马，一刻不停地往外去了。
“你到底要干什么？你疯了？不怕被父王发现你骑马？”
萧霁见她的情状，知道事情不妙，骑马跟在身后。
“去西山打猎。”
“那你怎么往南门走？”
萧凤采没有再理会他，扬起马鞭出城去
扬起的尘土在日光的照耀下像是镀了一层金色的烟幕，一人一马飞速往南移去。
萧霁察觉了她的用意，她是想往战场去，他这个阿姐，虽然平日里甚会耍赖，常常食言，但她的坚定确定一旦找到了方向，就是九牛二虎之力也难以挽回的倔强。
“南宫贺早上已经被处决了！”
高高扬起的马蹄伴着嘶鸣停在了往南的通路入口处。
“你骗我！”
“他是烈苍送来的质子，只要烈苍有异动，他出事是迟早的！”
萧凤采转过头来，头发凌乱，看起来憔悴不少，嘴角扯出一个冷笑，“他的母亲放羊为生，后来被他父亲厌弃，最后死于难产，他的母家没有半点根基，他被送来灵州当做一颗弃子，我还不知道，父王什么时候这样愚蠢，将他放在京中随意杀了，除了泄愤，没有半点用处！”
“对！他就是弃子，杀了对战事无用，但能泄愤也很好！”
萧霁下马想去牵住她的马儿，可萧凤采迅速调转马头，头也不回地往南去了。
“小五，我是长公主，而你只是王府世子，你不要以下犯上。”
冷淡的话淹没在了风沙之间。
萧霁知道阿姐是对的，南宫贺虽然只是一颗看似无用的棋子，但父王却绝不会因为暂时的失利而将他直接处决，他的死讯传到烈苍，烈苍王不会太心痛，却会成为鼓舞士气的说辞。
他知道阿姐的性子，如果断然阻拦，日后还指不定会生出什么事端出来，只好招了常嘉安排了一队人马跟上保护。
烟尘浩渺，萧凤采如愿地赶上了押送南宫贺的队伍，虽然心中坚信他没死，但却跟亲眼所见不一样。押解的士兵只听说这个烈苍质子与长公主交好，见到长公主骑马赶来，一个个严阵以待，生怕长公主要强行将其带走。
不过事情的发展却超乎预料。萧凤采只是老老实实地跟在后面，不吵不闹，到了饭点便请所有押解官兵吃饭，而萧霁一行却没有这个待遇，被萧凤采直接给打发了。
每每到了这个时候，她才会借着吃饭的空当跟阿贺说上两句。
“你会怪我吗？”
“会。”
萧凤采握紧了双手，不再看他。
“你不该跟来的，弄脏了你的新衣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