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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就是你说的阿贺?”
萧霁也是第一回见他,双手抱拳,摆出一副需要被讨好的小舅子的模样。
阿贺微微一笑,“世子。”继而又同兰池见礼,几人便算是互相认识了。
阿姐听见萧霁的语气,揪着他的耳朵一定要纠正他,“是阿贺哥哥,没大没小的。”
“行行行……阿贺哥……哥……你松手行不行啊?我兄弟还在边上呢!”
阿姐放过了他的耳朵,将手中的临别赠礼送给兰池。
公主和乐师看起来十分亲近,公主眼中笑意盈盈,而阿贺早先看起来虽有些生人勿近,但在看着公主的时候,眼神也温柔了不少。
可是,她又怎么可能和乐师在一起呢?不可能的,无论是皇上还是瑄王,都不可能让萧凤采嫁给一个乐师,阿贺只是公主无聊乏味的宫廷生活中偶尔的点缀罢了。
这没什么大不了的。
这样一想,兰池沉闷的心情似乎就得到了缓解。
他跟他们好好道别,包括阿贺,下次见面估计要很久以后了。
那年的夏天格外凉爽,隔三岔五就会下一场暴雨,京城的上方似乎总有阴云笼罩,那个时候,宝华街上坐落的还只是普通民宅,有好几次,靖河河道泛滥,河水溢到岸上,不少人家遭殃,就连宫城的低矮处也时常积水。
因为水害侵扰,整个京城似乎都陷入一种沉郁低迷的气氛,直到七月的某天,宫中传出大丧之音,这种萎靡的气氛达到高潮。
皇上驾崩,这个成王败寇里的王死在了暴雨不断的夏天,前朝暴虐,群情激奋,战火连天,他就像是结束兵祸的英雄,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拥戴,京中披麻戴孝一个月后方才缓缓止息。
此后新皇登基,瑄王摄政,太后的疑心病从那时起再未停止。
夹在皇室和王府中间的萧凤采自然最先察觉到这微妙的变化,她的身份从昌熙公主变成了昌熙长公主,从前对她和善的皇后也变成了偶尔流露不满的太后。
如今以长公主的身份留在宫中显然已经不合时宜,她跟年幼的皇上讨要返回王府的旨意,太后娘娘却大方地让她出宫开府建牙,萧凤采知道,太后不想她回王府,如果可以的话,太后甚至不想让她出宫,她这样一颗明晃晃的棋子成为了太后和摄政王之间博弈的筹码。
瑄王自然担忧女儿安危,只是时局复杂,太后忌惮,往往不能遂人心愿,于是,萧凤采便搬去了与瑄王府相隔两端、处在皇宫北侧的长公主府。
“阿贺,你说我们什么时候可以自由自在地生活?”
萧凤采靠在阿贺的肩膀上,仰面看着天上的星辰。
“人生在世,没有一个人拥有完全的自由,我们有我们的命运,是逃不开的枷锁,更是逃不开的责任,我们至少不用担心没有饭吃、没有衣不蔽体、没有居无定所,这世上的苦难就像天上的星星一样多。”
“可我们要担心或许明天就会死。”萧凤采离开阿贺的肩膀,盯着他的眼睛说道。
阿贺给了她一个绵长的吻,安抚她惶恐不安的心,萧凤采生来就一直被宠着长大,突逢变故,终归有些不得安宁,但人有让自己都惊叹的忍受力,恃宠生骄的公主也渐渐适应了朝堂上的明争暗斗给她带去的影响。
阿贺拿出自己的乐器吹起来,那是用动物的骨头做的,吹的是他家乡的曲子。
“如果有一天你要回烈苍,一定要带我走。”萧凤采坚定地说道。
阿贺停了下来,抚摸着她的头发,温柔地看着她,应下了誓言,“好。”
缱绻缠绵的情意在漫长的夜里流淌蔓延。
然而两年之后,萧凤采没有等到阿贺带她回烈苍,却等到了海离来的婚书。100文学 enxue.
不知道在什么时候,灵州和海离已经帮她订下了婚约,她要嫁的人,正是兰池。
她跑去质问瑄王,为什么连问都不曾问过她,就帮她订下了婚约,父王的回复就跟全天下擅作主张的父母如出一辙,统统都是一句“他很好”。
冲动之后她终于知道,烈苍侵扰边境,因为是水战,灵州军士并不擅长,曾经勉强胜个一二,也是牺牲良多,便派了使者去向海离请援,海离虽然不与别国冲突,但因常常需要应付擅闯的盗匪,自有一套水战的应付之法。
当使者带着黄金去到海离的时候,兰氏分毫未取,而是提出两国结亲,永世交好。
彼时的灵州皇族,尚未婚配又年纪适合的公主便只有她一个,虽然她已经做了长公主,但海离兰氏欣然接受,这桩婚事便定了下来。
幸好是兰池,萧凤采心想,兰池的话,一定愿意跟她商量的吧。
她给兰池去了一封信,每日等他的回信便无比焦灼,半月之后,萧凤采也没有收到兰池的回信,正当她决定收拾行李直奔海离的时候,兰池竟然带着数十个礼箱来到了她的府门前,一起作陪的还有瑄王和萧霁。
每个人都很高兴,除了她自己。
送走父王和弟弟之后,萧凤采将兰池留了下来。
“你收到我的信了吗?”
“收到了。”
“那你怎么还送来这么多礼物。”
“是给你的聘礼。”
“兰池,我们是朋友,但不是必须要成婚的朋友。”
“不,我们必须要成婚,不由我们个人的意愿。”
“我有阿贺,你知道的。”
“阿贺只是个乐师,不对,准确地说,他是烈苍的质子。烈苍在灵州的南边蠢蠢欲动,你却要嫁给一个烈苍质子吗?。”
兰池变了很多,变得锐利机敏,再也不是初初相识的时候,那个腼腆害羞的兰池了,也不是萧凤采可以找他商量余地的兰池了。
“我爱他,想要跟他厮守终身。”
两年未见,兰池长得比以前更高大,一步步逼近她,威压随之而来,他的眼神变得极具攻击性,像是山里猎食的猛兽,盯得萧凤采有些喘不过气来,“我喜欢你,我想跟你厮守终身,这样可以吗?”
“我从来不知道……”
“现在知道也不晚。”
“可那不一样,我跟阿贺是相互的。”
“可你不仅仅只是萧凤采,你留在京城只会被太后监视,瑄王在朝中有太后从旁牵制,,去海离不好吗?你也说过海离很美,你不想去看看吗?”
萧凤采被逼至墙角,垂下了头。
“你不要忘了,你是长公主,不仅仅只是称号而已。”
兰池转身离去,没有像他从前离开的时候那样,给她留下一个笑容,她知道,这桩婚约木已成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