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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术室里仿佛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
终于传来一声惊喜，“许医生，心律转窦了！”
“血压稳住了，80／50mmHg！”
“血氧饱和度回来了，92％……95％……”
手术室里的气氛稍微放松，但无人雀跃，小奕的生命体征虽然回来了，但基线极不稳定，像风中摇曳的烛火，随时都有熄灭的可能。
许清川接过缝合，用他生涯中最快的手速稳稳地完成了最后的步骤。
开放主动脉阻断钳，小小的心脏在颤抖中缓缓复苏。
每一次收缩都那么虚弱无力。
但又顽强的坚持着，拼命的想要活着。
几个医生护士都感动的泪目。
许清川深吸一口气，“心脏复跳成功，逐步脱离体外循环。”
手术宣告结束。
观察室里的专家们像是松开了扼住喉咙的大手，不管谁跟谁抱在一起欢呼。
“太好了，手术成功了。”
“不愧是许医生，太厉害了。”
院长紧盯着屏幕上处理后续工作的许清川，眼睛眯了眯。
竟然让他成功了，做的一切都白做了。
手术的后续工作全部处理好，药物缓缓代谢。
但是过了很长时间，小奕没有任何要苏醒的迹象，瞳孔对光反射迟钝。
许清川始终没有放松精神。
他答应过简知夏一定会把小奕完好的带出去。
立刻给小奕做了最详细的神经系统检查，脸色越来越白，越来越白。
看着他反常的反应，其他人也再度紧张起来。
“怎么样许医生？”一助李医生急切地问。
许清川肩膀颓然垮了下来，整个人像是被抽走了魂魄。
很轻地、艰难地，吐出最终结果。
“双侧瞳孔散大，对光无反应，对疼痛刺激呈去大脑强直，符合缺氧缺血性脑病的临床表现，初步判断……轻度脑死亡，或不可逆的严重脑损伤。”
手术室里一片死寂。
只有仪器发出冰冷的声音。
观察室里欢呼的专家们也同时安静了下来。
怎么会这样？
心脏手术虽然成功了。
但是患者却以另一种方式“死去”了。
他们每年都会遇到一些脑死亡和严重脑损伤的患者。
最终能醒过来的凤毛麟角。
即便能醒过来也不知道何年何月，和死了没什么区别。
“太可惜了。”
白院长悲痛地抹了抹眼泪，打破寂静。
“可怜的孩子啊，伯伯叫这么多人来看着手术，还是没能救得了你。”
他身后的专家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试探地问，“白院长，你说什么？”
白院长陡然回神，赶紧解释，“我说啊，那孩子真可怜，心脏手术这么成功，他原本是能活的，没想到还是难逃厄运。”
一语惊醒梦中人。
所有人都想起来了，小患者变成这样是因为手术中出现了重大事故。
有人把氧气管连接到了二氧化碳管道。
“做这么大手术的医护都得是经验丰富的，怎么会犯这么低级的错误？”
“就是新人也不会犯这种错误，医学常识都没有吗，氧气和二氧化碳接口都有标注的。”
“我看这是谋杀吧，难道做手术的医护中有人跟小患者的家人有仇？”
白院长打断众人的议论纷纷，“大家不要瞎猜了，我相信这就是意外，虽然许医生跟小患者的妈妈有个人恩怨，但也绝不会在手术中动手脚，我现在让医务部调查此事，很快就会有结果。”
白院长离开了，众人还面面相觑。
忽然就炸开了锅。
“许医生跟小患者的妈妈有恩怨？我看这场手术事故绝对不是意外。”
“刚才我就听见白院长说什么，叫我们这么多人来，都没能救得了他，白院长都这么说了，能是意外吗？”
“我觉得许医生不是那种人，刚刚他可是全力救人，我们都亲眼看见的。”
“就是因为咱们这么多眼睛看着呢，所以他才做戏做的逼真。”
“如果真是这样，许医生和披着天使外衣的恶魔有什么区别？”
手术灯熄灭。
简知夏如同被一根线牵扯着，猛地从椅子上站起来。
沉重的手术室门缓缓打开。
许清川最后一个进去的，第一个走出来。
身体僵硬地如同一根没有灵魂的木棍，摘下无菌帽和口罩，湿漉漉的短发贴在额上，双目无神，脸色是一种无法形容的白。
他的神态举止就无声地说明了什么，简知夏心脏几乎停止，一步一步挪到他面前。
“许清川，手术成功了吗，小奕呢？”
声音轻细发颤，每一个字都包裹着濒临崩溃的希冀。
许清川目光艰难地聚焦，凝聚在简知夏脸上的瞬间，泪水溢满眼眶。
喉头滚动了一下，两腮肌肉也跟着微微抽搐，仿佛咽下了一块火炭。
他开口，沙哑的嗓音如同砂纸摩擦，
“心脏手术成功了，但是……出现了意外。”
简知夏盯着许清川的嘴巴缓慢地一张一合。
恍惚接下来的每一个字，都如同来自地狱深处的宣判。
“氧气被人换成了二氧化碳，致使小奕大脑严重损伤，进入了轻度脑死亡的状态。”
“脑死亡”三个字如同晴天霹雳，劈在简知夏头上。
不停地在耳边回音。
一声凄厉的嘶吼从喉咙里爆发，“不，不可能——”
她猛地一把抓住许清川的衣服，所有理智在这一刻崩碎殆尽。
女人绝望的，尖锐的喊叫撕裂走廊空气。
“你骗我，你是骗我的，你刚才说手术成功了，我的小奕一定还好好的。”
泪水决堤般涌出，顷刻糊了一脸。
简知夏疯了一样拉扯厮打着许清川。
“你快告诉我你是骗我的……你说会带小奕完好地出来的，你说会带他好好出来的……”
双腿支撑不住绝望的重量，不受控制地瘫软下去。
许清川弯腰托住她，哽咽着道歉，“对不起，对不起知夏，是我没有保护好小奕，是我该死！”
“是你该死！”
简知夏又被一股力量撑了起来。
愤恨痛苦交织，她双手掐住许清川脖子，发了疯地嘶喊。
“为什么会有人把氧气换成二氧化碳？是因为你，他们要害的是你，是你害了我儿子，许清川，你马上让小奕好好的，不然我不会放过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