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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髻险些撞上那一枝石榴花,顾映兰伸手替她抬起,手指一转,又想要攀折下来送给她。
“住手!住手!”
柯老四从屋内跑出来,吹着胡须瞪着眼,一脸的戒备,
“这石榴花可是我精心维护的!好不容易死而复生,你可不能碰!”
看看这花,多像公子啊。
置死地而后生,依旧红得如此夺目。
桑落自然不知柯老四心中所想,她刚想说自己也摘了一枝,又听见柯老四补了一句:“这是我家公子的!丹溪堂里的一草一木,一人一物,都是公子的。”
李小川从药棚那头探出脑袋来:“柯老四,你自己是就算了,我可不是你家公子的!”
顾映兰只是寂寥地笑笑,正了正颜色说道:“桑大夫,你上次说的那个人找到了。”
十二姑娘!
“我们的人在狼牙修国找到她时,她已经诞下一子。只是连日的奔波和躲藏,耗尽了她的元气,躲在一个渔村里。莫星河留下的人不少,好在我们准备充分。”顾映兰说到这里,顿了顿,“孩子带回来了,她死了。”
“孩子在哪里?”
“暂时收留在银台司,请了一个乳母照料着,只是——”顾映兰有些迟疑,“毕竟银台司都是男子......”
“先在丹溪堂养着吧。”桑落一皱眉,对李小川道:“小川,你去把孩子和乳母带回来。将来如何,将来再说。”
顾映兰原是准备走了,一回头,见桑落站在石榴花
树下,那满树的嫣红衬着她的脸,一红一绿,煞是相配。
不由地,他想起桑落在镇国公府冒充神医的那一夜,自己坐在晏珩的马车上问过晏珩一个问题。
顾映兰将这个问题告诉了桑落:“我问过他,为何对你看男病患毫无芥蒂。”
在顾映兰看来,爱是独占,是拥有,是不可包容的纯粹。
桑落从未想过这个问题,仔细一想,晏珩的确从未介怀。她抬起头问:“他怎么说?”W?a?n?g?阯?F?a?布?y?e?????u?w?ě?n?2?〇???⑤?.??????
彼时,颜如玉一身红衣斜靠在软枕上,朗声笑道:“桑落看遍天下男子,还肯选我,不正说明我在她心中是‘第一名’吗?”
桑落听了这个答案,眼眶涩涩的,心中一酸。
他脑子里怎么就只有“第一名”?
“这个笨蛋。”她用力眨了眨眼,想要赶走眼底的湿意,眼前的一切却又模糊起来。
她哭了。
晏珩离开时她没哭,却因这一句话哭了。
顾映兰看着那一滴泪珠,他终究心中不忍,上前一步。
千言万语,只化作一句低声的宽慰:“晏珩会回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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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说赵云福将桑落托他带的木盒交给了晏珩。
晏珩打开一看,不禁唇角飞扬。
竟是一枝枯萎的石榴花和一瓶药。
丹溪堂的石榴树开花了。
枯树逢春,劫后重生。
她在等他。
赵云福凑了过来,啧啧两声:“弟妹果真与众不同。”
石榴花嘛,赵云福还是懂的。年轻男女定终身时,会互赠一支石榴花。
那一瓶药是做什么的呢?
莫非是什么大补丸?
哎呀,赵云福暗暗摇头。弟妹这药给的不是时候啊,这一出关就是塞外,那些塞外女子奔放得咧,晏兄弟这模样,进去了,还不得被那些姑娘们生吞活剥了。
晏珩将书页中的那一朵压得扁扁的柳絮也放入木盒中,转身便下了逐客令:“赵大人,小民明日就要随邬副尉出兵,就不挽留赵大人吃茶了。”
十五日后。
使团拔营启程。旌旗猎猎,车马辚辚,长长的使团队伍,蜿蜒伸向苍茫的地平线。
进入七月,高原的烈日变得毒辣,使团的行进速度不可避免地迟缓下来。他们沿着古老的商道迂回跋涉,终于到了贤豆国。
邬宇并未入贤豆国京城,只守在贤豆国边境。
赵云福带去丝绸、茶叶、瓷器和银器,贤豆国国君欣喜不已,与赵云福相谈甚欢,又回赠香料、金器、种子等物。
使团再次准备拔营起寨。
一出贤豆,放眼望去,四野尽是起伏的荒丘与裸露的岩层,在蒸腾的热浪里扭曲着,透着令人不安的诡谲。
邬宇上前请命:“赵大人,前方地势复杂,多次发现乌斯藏斥候,末将请率一队轻骑化作卖酒的商队先行探路,廓清障碍,确保使团安危。”
赵云福捻着胡须,立刻应允了:“如此甚好。有劳邬副尉,务必谨慎。”
邬宇领命而出,点齐麾下兵士,晏珩和知树等“知”字辈也在其中。
众人穿上锦绣外衣,扮作商人,拖着那几车好酒,很快便消失在苍茫荒野的起伏之中......
转眼又是年关。
京城银装素裹,漫天飞絮般的雪花无声飘落。
太医学院内炭火烧得正旺。
桑落一身素净青衣,正站在讲堂前,专注地指导着台下十余名学生进行血管缝合的练习。
她一边操作一边清晰讲解着要点。
万太医和夏景程则领着另一批学生在旁安静观摩。
一名观摩的学生看得入神,忍不住低声问身旁的万太医:“万太医,桑大人这般精绝的医术,不知师承哪位高人?”
万太医闻言一愣,捋着胡须,一时竟不知如何作答。倒是旁边的夏景程接过话头:“桑大夫之医术,可谓天授。非心怀大慈悲、志在济世者,不能得此机缘。”
那学生听得云里雾里,小声嘀咕:“天授?这……未免有些玄乎了……”
夏景程侧头看他,目光沉静:“那你且说,若你身怀此等起死人、肉白骨的绝技,可愿毫无保留,倾囊相授于天下?”
学生顿时语塞,面露迟疑。
自古以来,哪家医馆不将独门秘方视若珍宝,藏着掖着,以求独步杏林,光耀门楣?
“可见,”夏景程淡淡道,“唯有真正心怀苍生,愿将医术普惠世人者,方能得遇‘天机’,亦能承其重。”
这时,桑落正好示范完毕,将准备好的蚕丝线与特制细针分发给学生:“回去后,寻些猪皮好生练习,务必做到稳、准、轻、快。”
她话音未落,学院外远处忽然传来一阵隐隐的喧哗,似是锣鼓喧天,夹杂着人群的欢呼声,穿透厚厚的雪幕传了进来。
终究是年轻人心性,有几个学生按捺不住好奇,悄悄溜到大门外去张望。不一会儿,一人兴奋地跑回来,压低声音对同伴道:“是邬将军!邬将军打胜仗回京了!正在游街呢!好生威风!”
“哪个邬将军?”
“就是邬家的邬宇啊!立了大功,圣人擢升他做将军了!”
桑落执针的手几不可查地微微一颤。
“桑大夫——”夏景程立刻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