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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身子舒服不少,嗓子不疼了鼻涕不流了,丛风来一趟比蒲地蓝口服液还管用。
他走进洗手间洗漱,瞥一眼浴室玻璃,没有水雾,再一看热水器分明加着热,丛风主动洗了个冷水澡。
把牙膏沫吐掉,方与宣差不多猜到了答案。
丛风的梦与他不同,回顾几次态度转折节点,再加上日常观察到的蛛丝马迹,这人八成是从后往前梦,只是不知道这个“后”到底后到哪一步,是从他自己战死碛北开始,还是从其他什么更重要的节点开始?
那他有没有看到自己偷塞的平安符?
这一未解之谜成为悬在方与宣头顶的一碗泥巴,随时随刻有可能倾盆而下,不致命,但尴尬,且浑身难受。
他上班下班都琢磨这件事,吃饭睡觉也不安生,怎么想怎么不痛快。
一直琢磨到周末,会展中心的文物职技赛开赛,工作多起来终于顾不上思前想后,方与宣挂着工作牌,脚不沾地忙得头昏。
今天郑宇也参赛,他喊丛风来围观,对方上午被临时抓回去加班,只说要是下午抽出时间就来。w?a?n?g?址?f?a?布?y?e?????μ?????n?2???②?5????????
方与宣站在正中央深蓝色的比赛展板前,面前矩阵铺开几十张桌椅,金属区参赛的年轻人居多,打眼扫过去只零星几个中年面孔。
金属区的赛程持续六个小时,比赛刚刚开始,大部分人都在草拟修复方案阶段,笔声沙沙,方与宣起了个大早来这里准备场地,此时困得眼睛睁不开,绕到旁边的工作区坐下。
“与宣,这批选手怎么样?”说话的是个年轻男人,名叫贾临,文旅局下来的管理人员,长得高高瘦瘦,一副薄镜片架在脸上,整个人都像抽了条的柳枝,一阵风刮过来就能吹跑。
接触几天下来,方与宣对他没有任何好感,只点点头客套道:“都不错。”
“你们这边年轻人很多啊,嗯?”
“每年都这样。”
贾临翻着手里的签到表,一会儿啧一声,一会儿哟一下:“一半都是高校在读生,就该这样,得往下传承,我瞧着外面都是中年人,估计已经断代了。”
外面是木作区,那木作修缮是高校教育中缺少的领域,大多是师徒制传承,修古建太考验手眼心法,哪怕天赋异禀也得用时间堆经验,并非一朝一夕可以学成。但这些话显然与这位浑身散发本本主义的同事说不来,也说不通。
“市媒在外面拍摄采访,您不去把把关?”方与宣敷衍道。
“嗐,记者同志都是我多次合作过的,我对他们的工作放心。”贾临哼哼笑两声,听得方与宣耳朵像灌了鼻涕一样难受。
贾临笑完,不知反没反应过来自己在被打发,又站了几分钟,还是晃着工作牌出去找镜头了。
可算落个耳根清净,方与宣拿杯子喝两口水,继续写那堆无穷无尽的报告。
金属区粉尘飞得满桌,场馆冷风开的温度低,待到中午中场休息,方与宣已经冻得手脚冷冰冰,领了盒饭准备到馆外晒会儿太阳。
临走前他特意绕去陶瓷区,找了郑宇修的瓷碗端详一番,心底也不免吃惊。
之前在小店里也看过郑宇修的东西,当时只用石膏简单补配,模样很潦草,便只以为是业余小打小闹的水准,却不想这桌上摆的碗釉面清透,脉络纹样衔接无痕,修旧如旧。方与宣不懂瓷器,却也知道这一手不简单。
这手艺估计是跟着老堆哥学来的,方与宣暗中记下,想着找个时间要来地址,前去探望探望这忘年交。
室外暖烘烘的空气驱散寒意,大太阳烤得地砖发烫,要眯起眼睛才能看清路。
才走出几步,就听到不远处传来一道难听刺耳的熟悉声音,声调扬得很高,快把天都捅个窟窿。
“……是非常有必要的,此次举办的职业技能大赛是贯彻落实弘扬传统文化的指示,也集中展示了我们的高管理水平和高服务效能,工作人员秉持标准化、规范化、绝对公平的原则,保障大赛顺利进行。”贾临一张嘴就是一连串,方与宣看了眼那边架起来的摄像头,决定绕远点走。
“我们也事先考虑过会有行动不便的选手或观众入场,因此在各个环节都配备了无障碍设备,操作台也是可升降……”
方与宣脚步一顿,重新倒回来,靠在石柱旁边仔细瞧,才发现贾临旁边是个坐轮椅的少年,媒体镜头反着犀利的冷光,直直对着他们两个。
贾临说得口沫横飞,少年则沉默不语,脸色涨得通红,尴尬地拧着眉。
方与宣从口袋里拿出工牌重新挂上脖子,咳嗽两声,引得几人回头看过来。
贾临见是他,面色没变,仍是公式化的微笑,对镜头简单介绍道:“这位就是我们金属文物组的负责人,方老师,来自市博物馆的修复中心。我们的团队是非常专业的……”
“这位选手是我们青铜组的吧?”方与宣不请自来,走上前对镜头打个招呼,“比赛时我留意过,你带的工具很特别,是科班出身还是传帮带?”
少年擦了下额角的汗,快速看一眼方与宣的脸,转着轮椅微侧过身:“我是文博专业的学生。”
方与宣拍拍他的肩膀,将他重新转回面对镜头的方向:“做得不错。下半年的文保学术论坛,期待看到你的身影。”
他说罢与贾临对上视线,对方只淡淡看他一眼,很快又对镜头展露笑意,接上话头:“对的,九月中旬,市博将联合各高校举办文物保护专题学术研讨会,给这些有能力、有潜力的年轻人一个交流的平台,继承优秀传统文化,发扬……”
方与宣寥寥两句把话题转开,将镜头的焦点从那辆轮椅挪到男孩本人身上,他功成身退,把舞台留给滔滔不绝的贾主任,自己找了个阴凉处吃饭。
几分钟后,饭吃一半便听到身后有动静,是方才坐轮椅的少年,脸仍旧红扑扑的,嘴唇抿成一条线。
少年的头发剃得很短,左手挂了一串凤眼菩提,盘得又润又稠,膝头放了个文件袋,手指摩着文件袋的挂绳,揪来揪去。
方与宣抬起视线,对他笑了笑。
挂绳在手上缠了好几圈,一下子卡住了,男孩局促地扽了两下:“谢谢老师帮我解围。”
方与宣弯了弯眼睛:“不是解围,都是实话实说。我看你的修复方案了,写得很专业。”
他言语亲近,男孩也笑了,他似乎还行说些别的,可憋了会儿还是全都咽回去了。挂绳被拽得拧拧巴巴,他最后只说:“谢谢您,我下午继续努力。那个……那我先回去了。”
不待方与宣再开口,轮椅声已远去。
前脚刚送走一个,后脚又来一个,方与宣听着熟悉的脚步声,头都懒得回,挑拣着盒饭里没有鸡丁的宫保鸡丁,闷声道:“你怎么中午就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