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着脸盯方与宣。
方与宣摆摆手,丛风无语地与他对峙片刻,才转身离开。
“方老师,你们认识啊。”
方与宣觉得这人有意思得很,拿活动用的宣传册敲敲庄康泽的额头:“你怎么知道我姓方?”
“比完赛我从工作名单上找你的名字了。”庄康泽决定使用共同的秘密来拉近关系,“我之前帮忙整理旧档案,看过丛哥的照片,就在楼下的图书室里。”
——图书室比想象中更大,方与宣推门进去的时候,看到了庄康泽聊天里提到的几册厚重的世界历史,旁边也摆着给小朋友翻阅的图画版。
一路走进去,墙边立着一个玻璃门书柜,里面严丝合缝地躺着五册相片收纳盒,书脊用马克笔写着年份日期。
书柜没有上锁,他轻拉开门,将其中两册抽出来。
相册没落灰,大概时常有人打理,翻开能辨认出收纳的都不是原片,塑封崭新,像是对着原片扫描后重新打印出来的。
每张照片旁边都附着贴纸小字,是庄康泽的笔迹,简单记录了时间、地点。
老照片蒙着一层琥珀色的夕阳,明亮处曝光过度,暗部糊成一团,几个孩子或坐或站,衣裳色彩鲜亮。
那时候福利院还没有扩建,平房、胡同都还没拆,能透过相片听见从院门口经过的自行车铃声,叮叮当当,把角的副食店门槛都被踩破了皮,踢踢踏踏。一派欣欣向荣。
认出小时候的丛风不是难事,眉眼轮廓与现在有些差别,但与梦中的差别却不大。
前世二人相识时都是十几岁少年,成亲也未满二十,是最意气风发的年岁,死时都还没庄康泽大,那段缘分太短暂,留给对方的只有青涩莽撞和未果的凌云壮志。
丛风小小年纪也冷着一张脸,郑宇在旁边咧着嘴乐,把他拽成高低肩,二人身边簇拥着几个孩子,瞧着都只有五六岁。
庄康泽说在福利院里,大一点的要照顾小朋友。如此看来,丛风两世的处境大差不差,早早独立,自己成长,能长成什么样就是什么样。
前世他刚认识丛风时,简直横冲直撞凶得要命,上朝下朝都得和他呛两句。
好在这辈子沉淀许多年才遇见,可算没那么野。相互试探多了,吵得少了,骂得轻了,也不再有从前敢仗着权势大闹酒楼、教训纨绔的冲动了。
翻过一页照片,是另一张与几个长辈的合照,一旁小字注解,院长、丛家夫妇。
这次郑宇没有龇着牙乐了,他局促地盯着镜头,肩膀微微缩起来,丛母一只手搭在他的肩上,手指上戴了枚亮灿灿的金戒指。
丛风仍旧没有表情,却意外成了全片里最松弛的角色,他个头已经比郑宇高出不少,站在丛父身前,那双眼雾蒙蒙,千百心事沉在里面,带着过于早熟的深沉,直直望着相片外的人。
方与宣在图书室呆到中午开饭,临走才想起来丛风早已不见踪影。
微信问了才知道这人跑去院长办公室吹空调,方与宣去门口等他,遥遥看着端着饭碗的孩子们,不免又想起庄康泽刚刚描述的生活。这男孩清楚自己的劣势,却又要强,虽不善言谈,心里却坚定。像他,也像丛风。
丛风向他走过来,手里还拿着一颗苹果,隔着几步远就抛过来,方与宣抬手接住,问:“哪来的?”
“院长给的。”丛风说,“拿去吃吧,不吃就放床头,果香助眠。”
提起“助眠”,二人默契地终止了话题。
方与宣谨慎地避开聊起梦境,他还拿不准丛风是否知道平安符的秘密,并不想轻举妄动。
而丛风避而不谈的理由则十分简单,在梦中做了一世夫妻,这关系太私密,如果此时直接点破,未免有些尴尬。
两个人的心思出现了离奇的偏差,只是谁也不开口,便将美丽的误会贯彻到底。
有了现实中的暧昧触碰,丛风在当夜入睡前的心情还算畅快,毕竟梦里的结局虽充满遗憾,可好歹有一段美好的曾经和美好的未来。
于是他闭上眼睛,沉沉入梦,接着被一巴掌从混沌里拍醒。
他脚下不稳,直直后退好几步。
从未体会过如此莫名其妙的清醒方式,视线才聚焦就看见方与宣刚对着他的脸来了一拳头,定睛再看,方与宣自己脸上也挂着彩。
丛风眼冒金星,把手背举到面前,怀疑方与宣脸上的伤是自己打的,因为他手指骨节有点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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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军,将军!方公子,你们莫要打了!都是自家人啊!”
“手下留情!手下留情!明日要进宫,要面圣……”
屋外此起彼伏一片喊声,丛风不明所以,还没弄清楚究竟出现了什么矛盾,已经热火朝天地和人扭打在一起。
他在此刻终于发现自己的认知出现了重大错误,他们的婚姻一点也不甜蜜幸福温馨恩爱,简直是扭曲畸形惊悚恶毒。
而方与宣今夜过得也不痛快。
连着好几天没有做梦,只有醒来时脸上布满泪痕,是无意识掉下来的眼泪。
也许是助眠的苹果当真起效,又或许是因为睡前惦记着明天与丛风的约会,时隔许多天,他的梦境终于从迷雾般的虚无中破土而出,衔接上多日之前的旧梦。
梦里,副将吕彬班师回朝,将丛风的遗书递到自己手中。
甫一睁眼,方与宣便感受到撕裂的拉扯感,一面是来自前世的悲伤与痛苦,一面是来自现世的怅然和感慨。
托白天时亲了一口丛风的福,方与宣第一次没有被前世铺天盖地的情绪淹没,他得以区分开两股心境,客观地将注意力集中于这封绝笔之上。
丛风会写什么?
吕彬沉声道:“这封信是我从将军的营帐桌上找到的,写着‘方与宣亲启’。料想是未寄出的家书。我带回来……给你。”
薄薄一张纸放进手中,几乎拿不住,风一吹便能无声无息地带走。
方与宣听到自己说:“连名带姓,叫得这么生疏。”
那信他两只手拿着,等到人都离开,才回了房里拆开,指尖一抖,信笺翩然落地。
屋外冬风乍起,冻得人心也是僵的,方与宣在这一刻失去情绪,他竟然不知道该不该捡起来看。
魂魄与这具身体的心脏都跳得飞快,他平白想起丛风说过的话,挂在眼前的萝卜不能一口气全吃了,吃完了心里就受不了了。
这是丛风的第一封家书,他会说些什么?
两辈子了,方与宣对此猜想的内容都是一模一样,这人惯常讲话难听,大概说不出什么体己话。若是讲军中危机、边关敌情,他也无能为力。总不会是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同他互诉衷肠。
心底涌起万般猜测,最终下定决心,拾起纸张,捋平放在桌上。
是熟悉的字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