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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律师，没有亲属送来换洗衣物。
姿真身上沾着血的衣服开始发臭发腥，身体一天比一天虚弱，她像是被遗弃这个城市角落的垃圾，正在腐烂。
外面是什么状况，贺二是不是真的死了，她一概不知。
被安排跟一些鱼龙混杂的人关在一起，时不时会被挑衅地推一把，染着红头发的女人一下下点着她的额头。
问她为什么会被关进来。
姿真像是哑巴，怎么问，怎么打，都不会吭声，嘴角不知何时留下了伤口，脸上的伤也一天比一天多。
数不清自己被关了多少天。
一同被关进来的人也换了一批又一批。
姿真缩在角落，在最艰苦的时候，一遍遍回想过去在家乡，与姑姑在一起时的幸福时光。
那是支撑她活下来的唯一念想。
最近被带去审问，姿真无非是将第一次的话重复一遍，接着再问蓝菲的事情，确保自己的牺牲，换来了蓝菲的平安。
可凶手在她们两人之间，蓝菲的消息警察是不会透露给她只言片语。
晚上时另有几人被关了进来。
姿真一身死气，又颓丧，只在听到她们聊起贺家时才有了些微反应。
“你没听说贺二成了植物人吗？”
“不是说死了吗？”
“差点，但也跟死了差不多，贺家就这一个种，不过也是活该。”
眼皮沉重到快要动不了，姿真还是抬眸看过去。
几人聚在一起，脸上形态各色，开头那人压低声音说了句，“你们知道他是被谁打成那样的吗？你们绝对想不到。”
“谁啊谁啊？”
“快说啊。”
“宗家长子的前妻。”
姿真扯唇一笑。
到现在自己还摘不下这个头衔呢。
不过好在外面传的纷纷扬扬的是自己打了贺二，不是蓝菲，她们两人之中，起码要有人一人平安。
支撑了太多天的身体不堪重负，终于在当晚陷入昏迷。
梦里姿真又看到了姑姑。
姑姑的双手温暖厚实，又灵巧，总会给她梳漂亮的麻花辫，那时蓝菲便在一旁急得跳脚，埋怨着说：“妈妈总是偏心姿真妹妹。”
姑姑一笑，捏了捏她的脸蛋。
“姿真的妈妈不在身边，偏心她一点也是应该的，下个就轮到你。”
后来要去往京州读书，家里只供得起一个人，蓝菲撕了录取通知书，一个人偷偷离开，让姿真走上这条光明道路。
梦境闪烁，她似乎又看到了宗衍。
她缠着他，说想要一个孩子，等那张面孔逐渐清晰了些，她看到的却不是宗衍。
而是一张她不曾见过的男人的脸。—
泽楷与季锐把守在包房门外，茶室内清了场，异常冷清。
讨了碗糖水来吃，泽楷边吃边跟季锐搭话，“你说三哥真的不管前嫂子了吗？贺家可不是善茬，不过我早看那个贺二不爽了，嫂子干得挺好。”
“我提醒过你多少次，别再这么吊儿郎当的。”季锐拧着眉，如同严厉的兄长教训不成器的弟弟。
过去周予也是这么教育泽楷的。
只不过他要温柔许多。
“收不住，这辈子定型了。”泽楷擦了擦嘴，“我不信三哥会这么狠心，他肯定不会不管的对吧？”
季锐保持着站岗的姿势，“少先生要是不狠心，根本活不到今天。”
外面的人都说，宗衍是可以看着亲弟弟被大卸八块惨死在面前都无动于衷的人。
惹了他，只有死路一条。
可姿真不仅惹了，还三番四次拒绝他的好意，将他抛出的橄榄枝踩在脚下，甚至误打误撞制造了误会。
让宗衍害死了自己的孩子。
他不救她，天经地义。
“也是。”泽楷倚靠在墙壁上，嘴唇翘了起来，“不过前嫂子是个好人，她还给我煮过梨子汤，帮我包扎过伤口，跟我姐姐特别像。”
泽楷的姐姐很小便被赌鬼父亲给卖了，没过几年得了病，人就没了。
第一次看到姿真时，她的温柔笑容，飘飘长发，便让泽楷想到了姐姐。
想到姿真马上要深陷牢狱，他郁色沉沉，“就因为贺二这个索仔坐牢，实在不值得。”
身后的门突然被服务生打开。
宗衍踏步出来前，神色晦暗扫向泽楷，“原来你这么想替她打抱不平呢。”
“三哥……不是，我就是感慨一下。”
“有这个时间感慨，不如快点把我交代你的事情弄清楚。”
他走出去，季锐快步跟上，泽楷捂着心口，一脸委屈，迟疑了好半响跑过去。
坐在副驾驶上，泽楷难得安静一回，耳朵捕捉着宗衍的呼吸声，生怕他又开口责骂。
“贺家什么态度？”
季锐专注力一分为二，一分平稳驾驶车辆，一分理智回答宗衍问题，“贺二成了植物人，贺家的意思是……不会轻饶梁小姐。”
姿真一口咬定是正当防卫，申请法律援助，看似聪明，却是最愚蠢的。
她在里面无非就是坐几年牢。
但如果无罪释放了，贺家一定会让她生不如死。
“顾婉禾人在哪里？”
宗衍不会亲自出面，但可以借别人的手去警告姿真。
季锐：“不在港，去参加了讲会。”
“尽快通知她。”
看着他们一言一语回答着，泽楷有震惊却不敢表露出来，原来季锐早知道了，却一个字也没透露给他。
“阿泽？”
与季锐结束对话，宗衍没有停息片刻便叫了泽楷，他被吓得一抖，又听宗衍沉冷着声线道：“你这么关心梁姿真，你去瞧瞧她死了没有。”
“我……三哥，我不行。”泽楷摆摆手，不敢接下这个烫手山芋，“我就是碎嘴，说着玩的，什么关心不关心的，她敢耍你，死了也是活该！”
“我让你去你就去，不听话？”
“我哪敢？”
幽暗车厢里，宗衍瞳孔里有黯淡的，扩散的光芒，与泽楷对视，他又慢悠悠道：“顺便给她带点换洗衣服，别说是我让你送的，明白？”
“为什么……”一开口，宗衍眸子一缩，泽楷立刻闭嘴改口，“明白，三哥你交代我事情，我保准办好。”
话音落下良久。
宗衍轻搓着指腹，掌中的冰凉转为温热，他敛眸轻声：“还有，带话给她，如果想活下来，可以求求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