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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来，既然大家都已经想睡了，我就讲最后一个案子吧。”阿雅揉熄香烟，站起身来。“因为我也有点想睡，所以请容我边走边说，一直坐着，头脑都要停止运转了。”
阿雅走到白板附近比较宽敞的地方。
“凶手是谁这个问题，是个相当单纯的方程式。”阿雅开始说：“这点条件非常单纯，虽然我不讨厌，但也太出人意外了。解答，只要我们对藤井老师不见的那个水泥实验体d3h，进行一些探究的话，就能引导出来。”
“听好了，在案发后的一天，这个水泥实验体从材料实验室被盗走。为什么会被偷呢？”阿雅看着大家。
阿萌一直微笑着。
“说到这里，那个还放在……”阿雅的话嘎然而止。
“还放在我车上。”阿萌说：“本来是要和我一起扔进海里的。结城先生就是为了要处理掉那个，才会去材料实验室后面的停车场。”
“原来如此。阿园同学，你头脑还满清晰的嘛。”阿雅报以微笑。事实上，这也在阿雅的计算之内。
她交出车钥匙，鹈饲接过去后，便走出房间。
“那么，在等他回来之前，我来听听大家的意见吧。”阿雅说：“除阿园同学以外，其他人是否可以回答那个水泥块被盗走的原因呢？”
“难道不是他把d3h和装有遥控装置的水泥块搞混而拿错的吗？”一个上了年纪的刑警问。
“它们的形状不一样。”阿雅回答。
“老师，我想谈些别的。”三浦说：“结城宽是犯人的话，就代表有别人扮成稔来开车。我们一直跟踪到滨松的那个人，究竟是谁？还有，他是什么时候跟结城宽互换的？我认为是在大学下车的时候。吉村先生，你认为呢？”
“就我所看到的，实在不像有互换过。”那个上了年纪的刑警说。
“不，他们绝对是在某个地方互换了，我这样说没错吧？阿雅老师。”三浦转向阿雅那边说：“结城宽应该是先在实验室杀掉那两人，用遥控装置制造出密室，然后在停车场附近等待才对。等被警察跟踪的结城稔的车开到那里后，结城宽就和驾驶互换。在这个案例里，同样也有发现者等于凶手的情况发生。”
阿雅点起根烟。烟雾飘到一定的高度后，看起来就像云朵一样。
这时门打开了，走进来的是扛着水泥块的鹈饲警官。他把车钥匙还给阿萌。“在行李箱里。”
鹈饲以戴着手套的双手，将水泥块放到桌子上。
“那么，我们继续之前的话题吧。”阿雅边呼出烟边说：“三浦刚刚说了句很有趣的话，发现者等于凶手。没错，一开始的案子的确是这样。不过，最后这件案子并非如此。”
“咦？”三浦从位子上站起来。“老师，你的意思是？”
“总之，我们先来思考水泥块的事吧。请大家回想我不久前提过的问题，我再问一次，为何犯人一定要拿走水泥块呢？”
“想把对自己不利的证物隐藏起来。”鹈饲用跟他身材不搭的细小声音说。
“就是这样，你答对了。”阿雅点头。“那么，为何不在杀人后就立刻带走呢？”
“太重了搬不动吗？”鹈饲再次回答。他似乎因为刚才答对而增加了些自信。“那可有六十公斤重呢。”
“等一下，带走水泥块不是他心甘情愿，而是为了里面所藏的某样东西才做的。他想把那东西处理掉，于是盗走了水泥块。至于里面的东西是什么？我们现在就在这里敲坏水泥块，把它拿出来。听好，我想问的是，犯人为什么要让它沉进水泥里，而不干脆在杀人后直接带走呢？”
“有不能带出去的理由吗？”三浦问。
“嗯，这样吧，我们先来看看水泥里面有什么好了。”阿雅有些焦躁起来。“可以帮我把那个敲坏吗？”
椭圆形的桌子被移开，房间中央空出一片宽敞的地方。塑料布被拿了进来，榔头和凿子也准备就绪。当房里开始传出巨大的声响时，有几个职员好奇地开门探头进来看。
他们立刻将水泥块一分为二，直到取出里面的物品大约花了十分钟。那是只黑色的女鞋。
“这是阿杉小姐所穿的鞋。”阿雅说：“犯人就是想拿走这个。”
“呃，我不太懂啊，老师，这是怎么回事？”三浦看着从水泥里取出的鞋，低声咕哝着。
“为何犯人不把这个带走呢？为何非得藏在现场不可呢？难道没人察觉出原因吗？阿园同学，你认为呢？”
“因为犯人不能走出实验室吗？”阿萌边思考着，边慢条斯理地说。
“没错，正确答案。”阿雅点头。“这次得分很高喔。”
“不对，老师，不可能这样啊。”三浦面有难色地说：“使用将门从内侧锁上的遥控装置，不是代表犯人有出去过吗？”
“如果他有出去的话，就应该没有东西必须藏在水泥里才对，因为带不出去，只好藏在那里，嗯，道理很简单吧。”阿雅笑嘻嘻地说：“犯人盗走水泥块，是因为那里面有藏东西，既然要藏，就是因为那时带不出去，这不是一个很简单的三段论法吗？听好，犯人冒着危险带走水泥块的理由，就是因为有不想要别人看到的东西，那个就是现在所看到的阿杉小姐的鞋子。而且犯人还想隐瞒他没有离开过房间的事实，如果鞋子被发现的话，这个事实就有被发觉的危险。”
“水泥被盗除了这个理由之外，还有其他的答案吗？”阿雅环视众人一圈。“首先，请你们先肯定这个假设，不要被其他条件所迷惑，把这件事情当作事实来认可，犯人没办法离开材料实验室，连把东西带出来都不行。”
“这个单纯问题的解答，是指出结城宽是犯人的必要条件，因为除了结城宽外，没有任何人手上空无一物地从材料实验室出来，换句话说，没有人从双开式的门出去。那个遥控装置实际上并没有使用，”
“结城宽先生杀了两个人后，从通往走廊的门离开材料实验室。这时玄关除了有两名学生之外，还有一个阿园的同班同学恰巧也出现在那里。他因为无法带走鞋子，在无计可施之下只好将它沉入水泥中。再来，你们就知道了。”
“那么，那时进去的人到底是谁？不是结城宽吗？”鹈饲也站了起来。
“没错。进去材料室实验的，是他弟弟结城稔，不是假扮的，而是本人。三浦先生，这样你了解吗？”
“啊，嗯嗯，请稍等一下。”三浦陷入沉默。
“这个案子的发现者，是结城稔同学。接着，发现者就变成受害者。”
“这就是结城宽先生所写的剧本，从最初四月的密室开始，就决定好情节了。”阿雅继续说：“刑警们所跟踪的人是真正的结城稔，没有互换身分，就是本人。看起来有互换过，其实是情节之一。结城宽先生在实验室先杀了妻子，虽然她的编号是4号，但这是障眼法，顺序应该是阿杉小姐在先才对。犯案时间很有可能是在八点之前吧。然后他在材料实验室等着跟他约好的弟弟过来。九点的时候，他杀掉来赴约的弟弟，互换身分到外面去。”
“好了，大致的经过就说到这里。我们接着再稍微详违一下细节吧，我根据时间的经过来说明。结城宽先生先打电话给阿杉小姐，要她打开材料实验室双开式的门。这时他穿着奇怪的服装，大概是t恤配短裤、没穿鞋子之类的打扮吧。在校园慢跑的人，常做这种打扮，不过没穿鞋的倒是很少见。六点半的时候，阿园的同学所目击的是戴着假发的结城宽。”
“进入实验室的他，和太太打发了一下时间。我想，他可能叫阿杉小姐嘱咐玄关那两个学生，在九点前不要进来妨碍实验。当然，材料实验室和隔音室这时都是锁上的，他在一个小时内，按照计划顺利地杀死阿杉小姐。接着他必须完成几件事，首先是使用遥控装置进行伪装，按下开关后沉入水泥里，因为这件事如果不早点做的话，水泥就会凝固，同时也可以作为案子这时已告一段落的伪证。这个装置本来就不需要发信器，只是为了丢进水泥而特别准备的东西罢了。”
“老师，我有问题。”阿萌举手。
“嗯，好思，请问。”阿雅叹了一口气。
“他怎能预测那天的那个时候，刚好会有还没凝固的水泥呢？”阿萌说。
“那是凑巧而已。”阿雅耸耸肩。“他本来是计划要丢进排水槽里的吧。因为水泥模具堵在上面，他只好改变机器掉落的地点。”
“可是，那个排水槽上有铁网盖，遥控装置只能勉勉强强地挤过去，也有可能会发生卡住过不去的情形啊。”
“过得去的，凶手用力推下去就成了。”阿雅露出微笑。“好了，稍微忍耐点，等一下再问。再来，我讲到哪了？对了，我讲到结城宽让遥控装置沉入水泥的地方。接着，就是要处理阿杉小姐的尸体。他把衣服脱掉，在她腹部用刀割出伤口。这个……我有点没办法冷静说明，毕竟这是伤害自己妻子尸体的行为，我们先暂时把这个搁一边吧。”
“阿杉小姐身上的刀痕，是数字4。她实际上是个被害者，但凶手却替她标上4。还有，衣服也必须处理掉才行，他没办法从实验室带走。当然，他也可以先从双开式的门出去外面，把衣服藏在附近某个地方，不过这不但马上会被警方搜到，出去被目击的危险性也很大。所以，他非得藏在材料实验室里不可。”
“没有那种东西。”三浦很肯定地说。
“不，应该是有的。他可能把衣服撕裂，沾上油渍，大大方方地摆在油压测试器的附近，伪装成擦机器的抹布。即使现在去材料实验室，可能还是找的到喔。不对，可能没有吧，他一定在盗走d3h时，为了以防万一顺便处理掉了。我们如果仔细检查现场照片的话，搞不好会拍到呢。”
刑警们都张口结舌。
“再来，阿杉小姐平带都是穿运动鞋，至少我遇到她时都是如此。我想，结城宽对于太太的运动鞋，本来应该是计划用刀子分割成破布和塑胶两部份，塑胶把它弄碎，破布则跟储存来做水泥的大量沙子混在一起，再不然就是老样子，沾上油污和尘埃，伪装成肮脏的男鞋弃置吧。材料实验室里大概都会有人乱丢那种脏鞋子的，因为毕竟是国立大学的实验室嘛。”
“可是，这时发生了一件他没预料到的事，阿杉小姐并没有穿运动鞋。自己的太太那时竟然不是穿早上穿的那双鞋子，结城宽先生想必非常惊讶，因为她穿的鞋子，跟自己预想的不同。那大概是她那天在某处所买的新鞋吧。”
“我想起来了！那是我想在校庆的跳蚤市场上买的那双鞋子。”阿萌指着眼前放在桌上的黑鞋子说：“啊，那么，就是被阿杉小姐买走的咯，因为对我来说有点大。”
“原来如此，这样就能解释了。”阿雅边走边说：“如果阿园同学的脚再大一点的话，这案子应该就破不了吧。这件事干的好啊，嗯，就象是克丽奥佩特拉（埃及艳后）一样。”
阿萌吃吃地大笑出来。
“再来，这种鞋子无法用刀子轻易破坏，将女鞋藏在材料实验室里又太过明显。于是他想到实验体暂时不会被破坏，决定等风头过去后再盗出去，就因为如此，那天偶然出现的新鞋子，就这样沉进计划之外的水泥实验体里了。”
“接着，他准备要应付即将到来的弟弟。因为排水槽上面意外地放着沉重的实验体，于是使用起重机移走它，然后把铁网盖也一并打开。超重机的绳子就维持原样挂着，为之后的行动做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