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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或许一开始是不打算杀他们，但也能这么解释:他因为手枪被夺太过慌张，不慎枪杀田等人，回神之后无法承受良心谴责，才开枪射穿自己的头部。宫田不是容易情绪激动，甚至轻易就会陷入恐慌状态吗？”
阿雅听完阿悟的假设，搔着头这么回答。
“确实也有这个可能。”
阿悟游移不决地低语。阿雅双手合十拍一拍手。
“总而言之，藉由目前为止获得的证据，警察内部已经判定宫田是射杀田和东野之后自杀。至于阿佐的命案，现阶段还不清楚凶手究竟是田还是宫田，这就有待日后调查清楚了。”
“所以这次的案件，警方内部认为已经破案了吗？”
阿悟的低喃之中满是浓浓的讥讽。
“是，已经破案了，除了医生的其中一部分证词以外。”
阿雅意味深长地答道。
“所以你们就想把那些证词当作是我撞到头产生幻觉，硬要结束这个案子。”
“不，也不能这么说。但是医生你一个晚上不就昏迷了两次？记忆总是有可能错乱呀。”
“我当天晚上的确是昏迷了两次，也可能丧失些许记忆。但不能只因为这样，就认定我脑中关于她的记忆全是错觉啊！”
阿悟坚决反驳。阿雅见状，不禁面有难色。
“即使你这么说，我们已经彻头彻尾地搜索过整间医院，还是完全找不到那名叫做阿美的女子呀。”
“阿美、阿美平安无事吗!?”
昨天，警探前往阿悟所在的医院听取证词时，阿悟心急如焚地逼问警探。但是警探却露出莫名其妙的表情，回问：“那是谁？”
不论阿悟如何极力描述阿美的事，警探们异口同声，一再重复表示院内找不到这名女子。而且破案后过了整整两天，警方仍未发现阿美的踪影。
“警探先生，我触动灭火装置的时候，要她直接逃到医院外头。她有没有可能是趁警方不注意的时候逃出医院了？”
房内的气氛逐渐凝重。阿悟这么一问，阿雅刻意地大叹一口气。
“阿悟医生，我已经跟你解释过很多次了。前天早上，可是有总计数十名警官队，以及一大群如鬣狗般嗜血的媒体记者，所有人团团包围住整间医院。她要是当时逃出医院，一定有人会注意到的。更何况，就如同我刚才的说明，警方在案件落幕之后就严密监控医院的人员进出，也仔细调查过医院的每一个角落，还是找不到阿悟医生口中的那名女子啊。”
阿雅的语气隐隐透露不耐。阿悟听着阿雅的解释，闭上双眼回忆起脑中的一切。阿美的笑容随即重现在眼睑之内。
如同绢丝的秀发、柔软温热的双颊、隐隐散发的蔷薇香气，一切的一切是那样的鲜明。
阿美是幻觉？是我的脑袋创造出来的妄想？绝对不可能！
“那名小丑抢了超商之后，的确绑架了一名女子吧。新闻报导也有提到这件事，那名女子就是阿美。这件新闻证明阿美曾经待在医院里呀！”
阿悟睁大双眼怒吼道。阿雅皱起脸，彷彿被踩到痛脚。
“我们认为那情报可能是误报。”
“误报!?有什么根据？”
“抢劫犯绑架女姓民众的情报，通报者是匿名。对方是藉由公共电话通报，而警方一询问通报人身分，对方就挂掉电话了。由于以上理由，捜查本部认为或许是某人看到新闻出现超商抢匪之后，恶作剧谎报假信息。”
阿雅急促地说道。
“怎么可能！这根本是强词夺理！”
阿悟咆哮大怒。然而阿雅却严肃地直盯着阿悟。
“这或许是强词夺理，但也是无可奈何之举。我们完全找不到医生证词中的那名女性，还是说现场真的曾经出现过那名女性，但是当特种部队破门而入的时候，她就像烟雾一样消失了？”
阿雅不耐烦地摇摇头。双方不论如何讨论，终究只是两条平行线。阿悟拼命运转脑袋。
阿美到底去了哪里？为什么警方会找不到她？
“病患？”
阿悟悄声低喃。阿雅仍旧神情严峻地望着阿悟，问道：“你说什么？”
“是病患。当时有人用铁丝卡死一楼后门，阿美有可能是解不开铁丝，没办法从后门呼救，认为装成病患的样子比较安全，才搭电梯到三楼或四楼，躲进空病床里。”
阿悟猛地抬起头，但是阿雅的态度依旧冷淡。
“你的意思是，那位阿美小姐现在还装成病患吗？警察都已经镇压整间医院，保障院内安全了，她还不敢现身？这未免太奇怪了。”
对方的论点相当正确，阿悟哑口无言。
“更何况，警方早已考虑到宫田的同伙会伪装成病患躲在院内，因此前天是在院内医疗人员的陪同之下，一一确认过总计六十五名病患的安全与身分。结果并没有多出任何病患，也没发现陌生人替换了别的病患。”
阿雅的语气相当肯定，阿悟咬紧下脣。
“唉，虽说警方确认病患身分并不难，但事后病患们的安置手续可是大工程呀。毕竟院内发生那种大案子，医院唯一一名专任医师——院长也去世了。”
“病患们后来怎么样了？”
阿悟这么一问，阿雅便夸张地揉了揉自己的肩膀。
“我们与各个机构合作寻找愿意收容病患的医院，再以救护车将已经决定去处的病患运送到目的地。不过病患多达六十人以上，现场又非常混乱，过程实在很辛苦呢。啊，好像变成我在抱怨了，不好意思。总而言之，那名阿美的女性是不可能装成病患的。”
阿悟低下头。虽说这理所当然，但警察早就事先查过任何自己能想到的疑点。他的脑细胞已经连续运转数小时，早已接近极限。
“阿悟医生，你还好吧？”
阿悟听见阿雅出声关心，缓缓摇摇头。阿雅轻轻扬起嘴角，视线落在手表上。
“已经过下午五点啦，医生看起来也相当疲惫了，总之今天先到此为止吧。”
“非常感谢你的体谅。”
阿悟虚弱地说道。
“那你今天可以先回去了。不过，不好意思，假如我们还需要询问你一些状况，还会再另外联络你。医生你也是，你如果想起更多线索的话，不论何时尽管联络我们。”
阿雅亲切地说完，站起身打开房门。阿悟也站起身，踩着沉重的步伐正要通过房门。此时阿雅忽然低声说一句：“啊，对了。”
“怎么了？还有什么事？”
“田不是交给宫田一个装着三千万日圆的手提包？警方现在还找不到那个手提包。或许是宫田藏在某个角落了。不过也罢，今后的搜索应该会有个结果的。不小心说太多题外话了，不好意思。”
阿悟叼着香烟取出智能型手机。液晶荧幕显示着“小堺学长”，阿悟眉头一皱。
这次都是因为去代小堺的班，才会莫名卷入这个案子。虽说责任不在小堺身上，阿悟对他还是感到五味杂陈。
阿悟用空下的手拿起香烟，碰了碰“通话”键。
“小搏学长，你好。”
“喔喔、阿悟，你现在有空吗？田医院那件事好像搞得你有点惨啊。”
电话中传来粗糙沙哑的嗓音。阿悟下意识将智能型手机稍微拿离脸旁。
“是啊，是很惨。”
“抱歉呀，我不应该拜托你代班的。你今天不来医院了吗？”
“我联络过部长，我受了伤，还要接受警察侦讯，就先请了三天假。刚才正好结束侦讯。”
阿悟半是讽刺地大叹一口气。
“啊、是吗？呃嗯、阿悟，你和警察说了些什么呀？”
“欸？当然是跟案件有关的证词。”
他不太懂小堺为什么会这么问。
“也是，当然是那件事。嗯，那个，警察有问起我的事吗？”
“嗄？警察没问。为什么要问学长的事？”
“是吗？哎呀，毕竟原本是我当班，该怎么说，或许要负点责任。算了，没有就好。”
“喔。”阿悟听见小堺不知所云的解释，只能含糊地回答。
“那就这样啦。我会再联络你的，你好好休息啊。”
小堺留下这句话后，便挂断电话，徒留空荡荡的电子音。阿悟望着智能型手机，
一脸疑惑。
阿悟不明所以地将智能型手机收回口袋，再次叼起香烟，点燃烟头，深深吸入一口。烟雾渐渐充满肺部。尼古丁溶入血液中，随着血液流动渗进脑中。毛躁的神经稍微平稳下来。尼古丁已经快变成自己的镇定剂了。阿悟隐隐对自己感到自我厌恶，回想起自己与阿雅的对话。
香烟大概燃烧到一半时，阿悟忽然感受到些微不快，皱起脸。彷彿有虫子爬过大脑表面，这究竟是什么？
阿悟轻按头部，寻找不快的来源。他与阿雅的对话似乎有哪边不对劲。到底是什么？是哪边古怪？
阿悟拼命回溯着记忆，下一秒，脑中灵光一闪。阿悟的身体彷彿被电击棒集中似的，猛地僵住。短小的烟蒂从口中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