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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哈，与阿雅共事过的人，大多会说出类似感想。”
“这一点也不好笑！都怪那个人，害我昨天穿的那套衣服不得不扔掉！我只有两件上班用的套装啊！这叫我今后该如何是好！”
我感到气愤难平。
虽然送洗也不失为一种解决办法，但呕吐物沾染到的面积比想象中更广，再加上我想把自己在人前呕吐这件事从记忆中彻底抹去，因此才决定把整件套装丢弃。
“呜呜，我被玷污了，像我这种满身呕吐臭味的女人，已经嫁不出去了。”
“你放心，阿桃小妹，这世上存在着兴趣非比寻常的各种人喔。”
这样的安慰一点都让人开心不起来。就算喜欢呕吐臭味的人，是个戴眼镜的王子型大帅哥，我也郑重拒绝。
“不过实际上拜托阿雅去帮忙的人是我，所以算是我的疏失。根据我从警方那里听来的消息，即使阿雅不在场，我相信他们也能解决这起事件。”
“说得也是。”
该怎么说呢？身为犯人的庄子小姐，据说他在各方面都处理得过于天真。
比方说在命案现场，有发现她的毛发与忘记擦掉的指纹。另外，被她拿走的死者手机，居然就放在自己的包包里。
因为她是毫无计划性、一时冲动而失手杀人，许多细节都处理得很草率。
换句话说，她迟早会被逮捕。
阿雅女士只是让这件事提早发生而已。
只是利用近乎作弊的手法，抄捷径解决事件。
“话说回来，是使用氰化钾吗？”
所长像在转移话题般低语。
“我听说之后，其实心中也冒出真老套耶的感想，但这不是好笑的事。真要说来，这起事件就是因为氰化钾是老套的犯案手法，才会酿成悲剧。”
确实如此。
阿雅女士当时因这件事而放声大笑，但其实一点都不好笑。
假如庄子小姐没听说过氰化钾。
假如她没有碰巧从重播的警匪剧中获得这个知识。
假如氰化钾不是虚构作品里十分老套的犯案毒药。
这么一来，受害者便不会把氰化钾拿来当作邀约的借口，这起事件或许就不会发生。
“话说回来，阿雅女士在做什么？”
“阿雅因为昨天的事情，被警方找去了。她说之后会来事务所露个脸。”
“这样啊。”
“你果然很在意阿雅吗？”
“啥！请、请所长不要乱说这种话啦！我才没有在意她呢！像她那种人，我一点都不感兴趣！”
总觉得自己越是矢口否认，越像是在掩饰心中的害臊。
毕竟，我对她也不是丝毫没有感谢之情，再加上只相处过一天，我不想妄加批评，不过，我对她果然有种难以抹去的排斥感。
阿雅。
像是想一口吞掉对方的说话方式、高高在上的态度、鄙视她人的笑容、不修边幅的打扮、开口就是数落和谩骂的言语，以及近似陷害犯人的手法。
不把人当人看，不对，是不把犯人当人看的邪门歪道。
她与我想象中的侦探，实在是相去甚远。
“像她那种恶毒之人，我绝不承认是一名侦探，而且我再也不想见到她了。”
我撂下如此嚣张，即使被人吐槽“你对侦探又知道些什么”也不足为奇的台词，所长却没有劝阻我。
“别说这么冷漠的话嘛，阿桃小妹。”
她反倒以十分温柔，又略显哀伤的口吻说：
“她的态度与手段，确实不值得赞扬，但是她会变成这样是有原因的。”
“原因？”
“在她小时候，母亲被犯罪者杀死了。”
听见这句话，我一瞬间忘了呼吸。
“阿雅的母亲，是一般俗称的人权律师。她从不屈服于任何权力，总是为了社会上的弱势族群奋战。她的口头禅是“无论何种人都必定会改过自新，人生永远都能重新来过”。”
听起来像是影剧作品里会出现的律师，也是我憧憬的那种律师。
“她家是单亲家庭，再加上她母亲每次都以便宜的价格接受委托，因此生活算不上富裕，不过阿雅似乎对于为正义而战的母亲相当自豪。但是……”
所长继续说道。
“在某起强盗事件的审判中，阿雅的母亲替犯人辩护。尽管她基于自己的信念，拼死想帮犯人减刑，结果却不甚理想。对此感到不满的犯人，居然一怒之下刺死她。为正义而战的律师，最终竟被自己想要保护的对象杀死了。”
我震惊到说不出话。
没想到在那般放荡不羁的态度背后，竟然存在如此悲惨的过去。
“这就是阿雅的诞生秘辛。阿雅憎恨世上所有的犯罪者，不对，说是借由憎恨来维持自我，应该会比较贴切。最爱的母亲被犯人迁怒、惨遭杀害的瞬间。我想在她的心中，很可能一切的价值观都被颠覆了。更讽刺的是，如今她与母亲的信念几乎是背道而驰。”
走向与正义的律师完全相反的道路。
不相信人类能改过自新。
认为人生无法重新来过。
“绝不原谅任何一名犯罪者，不信任法律的制裁，以私心与私欲纠正犯人，情绪化地裁决犯人的罪刑。阿雅是将满腔的恨意，全都发泄在眼前的犯罪者身上，才得以勉强面对这个世界。”
一段时间后，阿雅女士来到事务所。
她与所长小聊几句后，为了抽烟前往顶楼。由于事务所内原则上禁止抽烟，因此瘾君子们都得前往顶楼。
至于我在那段期间一直躲在厨房里。
因为昨天的事，我不想见到阿雅女士，再加上听说了她的身世以后，我不知该以何种表情面对她。
只是，
等我回神时，发现自己已走向顶楼。
我不懂自己这么做的理由是什么。
但我莫名有种感觉，不能逃避。我认为自己如果没有选择面对，而是转身逃走，日后肯定会后悔莫及。
这栋公寓的顶楼也是昭和侦探事务所的私有地，摆放着各类植物的盆栽，以及种植蔷薇与郁金香的花坛。兴趣是园艺的所长，好像一有空就会来照顾它们。
阿雅女士靠在顶楼的栏杆上，背对着出入口，正在吞云吐雾。
她的装扮跟昨天一样，连帽皮外套、家居裤加上拖鞋，完全是深夜前去超商的造型。
或许是因为刚听说她的身世，那帽兜垂下的背影，看起来有些落寞。
阿雅，
有着超乎想象的悲惨过去。
有着导致她成为恶毒之人的必然经历。
这名男子究竟是面临过何等的憎恶与绝望，才决心成为侦探？她到底是见识过何种地狱，才决定秉持如此扭曲的主义，继续从事侦探这份工作？
对于她那种反映出人生全毁后的生活方式，我找不到适合上前搭话的言语。
但是，就算如此，
“阿雅。”
“我早上已经说过啦。”
在我出声的一瞬间，阿雅女士不悦地如此说道。她一手拿着香烟，另一只手拿着手机，看来似乎正在跟人通话。
“我晚上就会回去，晚餐会在家吃，真是的，不要为了晚餐这点小事打电话来确认啦。那我要挂电话啰，老妈。”
嗯？
奇、奇怪？
那个，嗯、嗯嗯，应该是我听错了，肯定是这样没错。或许她口中的“老妈”是“义母”那种更为复杂的关系。
而且搞不好，是此人的名字刚好叫o·，类似嘉伶·马这种名字。
“话说晚餐是咖喱？老妈，该不会又是加了一堆蔬菜的乡下咖喱吧？居然还回我“对啊”，拜托你饶了我吧。我从小就说了不知多少次，我不喜欢吃加蔬菜的咖喱。就算是在家吃，你也做一下类似餐厅那种只加肉的咖喱嘛，没有啊，我有吃。就说我有吃啦，在外面也有吃青菜。即使在老妈你没看到的地方，我也有记得吃青菜。”
她在说什么？
这个男人到底在说什么？
在咖喱加一堆蔬菜，才是最美味的做法，不对，重点不在这里。
不对不对不对，问题不是这个。
现在不是讨论这件事的时候。
“就算我退一百步来说，若是你想在咖喱加蔬菜，就要炖煮到彻底软烂。”
此时，阿雅女士似乎注意到我的存在。
“总而言之，晚餐我会回家吃。拜啦，妈。”
她随即挂断电话。看来阿雅女士是在她人面前，会直呼母亲为“妈”的那种人。拜此情况所赐，此人名叫o·”的假说已不攻自破。
“怎么啦？新人，瞧你一脸呆若狸猫的模样。”
你说谁是狸猫脸！
我脑中一片混乱，甚至无法立刻这么吐槽回去。
“阿雅女士，刚、刚才那通电话是？”
“是我妈啦。只是打来问我晚餐会不会回家吃，无须一提的电话罢了。”
既然询问她是否会回家吃晚餐，难道她是住在老家？这个人是怎么回事？这样的个性与外表，但其实是住在老家？明明老是露出快把人射穿的犀利眼神，却每天吃着妈妈亲手做的饭菜？
不对，这个问题现在并不重要。
“那你说的是那个吗？精确说来是称为“义母”，也就是后母那类的关系。”
“啥？你在说什么？是与我有血缘关系的母亲啦。她是怀胎十月后，辛苦产下我的女人。”
“咦，奇、奇怪？咦？咦？听、听说令堂生前是律师吧？后来却被自己辩护的犯人挟怨杀害。”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