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乾清宫。
朱佑樘一下朝,就见到了早已经在殿外等候着的郭镛。
「……奴婢行事不谨,不慎让太子妃娘娘发现了奴婢抓人,闹出了这样的动静,辜负了皇爷的嘱托,还望皇爷治罪。」
将冷宫中发生的事原原本本的说了一遍,郭镛伏在地上,语气当中满是羞愧。
听了他的这番描述,朱佑樘心中也大抵明白了事情的经过。
郭镛说的没错,他的确已经在尽力的控制事情的影响范围了,但既然要查这件事,当时出宫的宫人是关键,肯定是要拘来勘问的。
所以就算再是控制,也难免会出意外。
但这也侧面证明了一件事,那就是张氏肯定是知道这个宫人私自出宫的,而且,大概率是被她授意的。
否则的话,哪怕是再贴身的宫人,只不过失踪不到一日的时间,也不可能引起这麽大的注意。
唯一的解释就是,张氏知道这个宫人身上有可能被发现的秘密,所以对她多加注意,这才在她失踪的第一时间就有所察觉,然后查到了郭镛的头上。
至于郭镛……朱佑樘上下打量了他一番,只见他身上尘土仆仆,脸上红肿还未消去,样子不说可怜,却也颇有几分狼狈之色。
于是,朱佑樘心下了然,郭镛这不是怕自己冲撞了张氏而被处罚,而是担心,他没办好事,让此事的影响有了扩大的迹象而被自己不喜。
所以,他才特意保留了这副受了委屈的样子,以此来说明,不是他不用心办事,而是张氏跋扈骄纵,他抵挡不住。
「起来吧,回头去太医院拿些上好的伤药,莫要耽搁了伤势,太子妃毕竟是太子妃,过些日子便是皇后,你做事的时候,还是要对她恭敬一些,不可逾矩。」
郭镛心中一喜,顿时明白,自己这一关算是过了。
天子言下之意,就是不会抚慰他因为尽心办事受到的委屈,但也不会因为他冲撞太子妃而责罚。
对于郭镛来说,能够得到这个结果,已经非常好了。
何况,他再是提督太监,也不过只是皇家奴婢,但太子妃却是宫中的主子。
这般状况下,发生了冲突后,天子不责罚他,其实已经是在偏帮了。
「人你既然抓了,审的怎麽样了?」
靠在靠背上,朱佑樘沉吟片刻,继续问道。
经过了刚刚的事情之后,郭镛此时心里也大致有了底,也便大胆了起来,从袖中拿出一份文书,恭敬的递了上来,开口道。
「回皇爷,奴婢刚刚已经让人,将证词送了过来。」
「据那名宫人招认,她那次出宫,是奉了太子妃娘娘之命,去都督同知张峦的府上,送了一个口信。」
「说了什麽?」
朱佑樘看着眼前的证词,继续问道。
闻言,郭镛的眼中闪过一抹阴翳,不过很快隐去后,低头道。
「太子妃娘娘让她告诉国丈爷,说后宫当中,有奸宦作祟,蛊惑圣听,意欲让皇爷在大丧之期纳取妃嫔,请国丈爷设法劝说皇爷。」
毫无疑问,这个所谓的奸宦,指的就是郭镛。
朱佑樘叹了口气,虽然心中已有预料,但是,当供词摆在眼前,却还是有些失望。
无论是前世今生,他对张氏都是珍之重之,从没有让她受过委屈。
朱佑樘曾经期待着,他和张氏,能够像自己的父亲成化帝和万贵妃那样,可以一心相知,托付生死。
然而事实证明,张氏终究担不起他这份期待。
又或者说,是他太过幼稚天真了,万氏和先帝之间,是先共苦后同甘,如此方能全心全意相待彼此。
可张氏从嫁给他开始,就一直都是顺风顺水,不曾受过半点苦处,又何曾会有共苦之心?
摇了摇头,他将供词叠好放了起来,道。
「尚宝司和司礼监的记录呢?」
尽管事实已明,但是,该有的证据还是不能少的。
郭镛是个办事得力的人,早就有所准备,很快便从袖中拿出了一份证词,递了过来,道。
「这是奴婢提审了当日尚宝司值班的书吏,拿到的供词,此人承认,当日确有坤宁宫中人持手诏前来领取禁牌,也曾按制留存登记。」
「但是后来,在尚宝司太监吕然的指使下,将此登记焚毁,亦未曾向司礼监报备。」
朱佑樘看过供词,并没有立刻说话。
吕然这个人,他有印象,和覃吉关系颇佳。
虽然不能就此断定,这件事背后就是覃吉,但至少和他脱不开关系。
查下去并不难,但查了就要办,覃吉毕竟是陪伴他长大的内官,感情还是有的,因此,他一时之间有些犹豫。
但也只是片刻,朱佑樘就下定了决心。
有些时候,真相或许是人们所不愿见到的,但是,不管看不看的见,它就摆在那里。
掩耳盗铃,终究无用。
眼眸微阖,朱佑樘的眼神很快恢复清明,道。
「此事要查办清楚,既然涉及到了吕然,那就将他也拘押勘问,务必要将所有的来龙去脉,都查的清清楚楚。」
此言一出,郭镛也感到有些意外。
他原以为,查到这一步,就该收手了。
毕竟再查下去,很有可能就会牵出真正关键的人物。
却没想到,天子的性格竟是这般果敢。
当下,郭镛的心中越发兴奋起来。
对于他来说,从上那道奏章的时候,就已经把太子妃给得罪了。
所以,对于这位太子妃娘娘,他自然是巴不得对方早些被天子厌弃。
更何况,这件事背后,大概率还有覃吉的参与。
同在御前做事,天子信重他多一分,就信重自己少一分,若能够藉机将他也扳倒,自己日后的前途权势,自然是更盛几分。
当下,郭镛立刻答道:「皇爷放心,奴婢这就去查。」
看着匆匆离去的郭镛,朱佑樘的心情却有些复杂,他将四周的闲杂人等遣离,只留了两个贴身侍奉的宦官,独自在乾清宫中坐了许久。
直到不知过了多久,身旁的小宦官似乎有什麽事,犹豫再三之后,还是大着胆子道。
「皇爷,刚刚清宁宫那边派人来传话,说是太皇太后召皇爷过去,一同用晚膳。」
话音落下,朱佑樘心中不由一叹。
沉默片刻,他也知道,有些事还是得有个决断,于是只得打起精神,道。
「既然如此,传辇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