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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万里江山，亦有你的一份！”
暗室内的空气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油灯的火苗轻轻跳动，映照着乌兰勒眼中狂热的野心。
萧凌元静静地听着，脸上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只是那双深不见底的眸子，愈发显得幽冷。
“不可能。”
萧凌元开口，斩钉截铁，没有丝毫商量的余地。
乌兰勒闻言，脸上那副“一切尽在掌握”的笑容竟丝毫未变。
仿佛萧凌元的拒绝，本就在他的意料之中。
他轻轻呷了一口手边的茶。
“阿元，何必把话说得如此绝对？”
乌兰勒的声音依旧温和，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压力。
“我知道你心有顾虑，也不愿让你太过为难。”
他放下茶盏，指尖在石桌上轻轻敲击，发出规律的“叩叩”轻响。
就好像是敲在人的心上，扰乱着平静的表象。
“既然你不愿助我颠覆这晏氏江山……”
乌兰勒微微一笑，眼里满是精明与算计。
“那便换个方式。”
“让北疆的公主，做大晏的皇后，如何？”
乌兰勒语气平淡，仿佛在说一件再寻常不过的交易，却又透着强势。
“如此一来，两国永结同好，北疆亦可获得应有的尊重与地位。”
“而你，依旧是权倾朝野的萧将军，这江山，依然有你的一席之地。”
萧凌元眼底的阴鸷越发浓重，犹如凝聚了千年寒冰，深不见底，却始终一言不发。
乌兰勒注视着萧凌元，似乎在等待，又似乎早已洞悉了他沉默之下汹涌的暗流。
半晌，见萧凌元依旧毫无反应，乌兰勒脸上的笑容才渐渐淡去，添了几分幽冷。
“阿元，你可别忘了。”
乌兰勒的声音陡然沉了下来，带着警告。
“当年，若非我北疆暗中相助，你以为，你能那么快就手刃仇敌，报了萧家灭门之恨？”
这句话，如同一把淬毒的尖刀，精准地刺向萧凌元心中最隐秘、最不愿触碰的角落。
萧凌元垂在身侧的手，猛然攥紧，指节因用力而泛出骇人的青白。
那时，他刚刚“杀”出神医谷。
唯一的念头便是复仇，复仇，复仇！
所有试图阻拦他的人，都成了他剑下不瞑目的亡魂。
他拖着残破的身躯，如同从九幽地狱爬出的恶鬼，一步一步，踉跄着走下冰冷的山阶。
山风凛冽如刀，刮在他脸上，却吹不散他满腔焚天的恨意。
就在他濒临极限，意识即将被黑暗吞噬的时候。
乌兰勒出现在他面前，将他带回了北疆边境一处隐秘的庄子。
那段日子，乌兰勒对他可谓是无微不至，关怀备至。
亲自为他延医调理伤势，安排滋补营养的食物。
甚至在他被噩梦惊扰的深夜，也会守在他床边，用低沉的声音讲述北疆草原的辽阔与自由，试图抚平他心中的戾气。
待他伤势稍有好转，乌兰勒便开始为他延请北疆最顶尖的名师，教授他最为上乘霸道的武功与兵法。
萧凌元本就天赋异禀，万中无一。
加上心中那股不共戴天的仇恨作为最强劲的支撑。
武功进境一日千里，突飞猛进。
短短数月，已然脱胎换骨，一身武艺在北疆年轻一辈中几乎再无敌手，杀气也愈发凝练。
萧凌元变得更加沉默，也更加冷酷。
眼中只有复仇的火焰在熊熊燃烧，仿佛要将整个世界都焚烧殆尽。
终于有一天，在他结束了一场酣畅淋漓的练剑之后，乌兰勒带着一壶温热的马奶酒，走到了他面前。
“阿元，想不想为你萧氏满门上下三百余口，讨回一个公道？”乌兰勒的声音温和醇厚，却带着难以抗拒的蛊惑人心的力量。
萧凌元握着剑的手猛然一紧，剑锋嗡鸣，眼中血光一闪而逝。
“想！”
一个字从齿缝中挤出，嘶哑却充满了恨意与决绝。
乌兰勒满意地笑了，笑容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欣慰与期待，伸手轻轻摸了摸萧凌元的头，像是在安抚一头即将挣脱枷锁、择人而噬的幼狼。
“好孩子。”
“舅舅帮你。”
“北疆，可以为你提供最精锐的人手，最充足的钱粮，助你潜回大晏，查明真相，手刃仇人。”乌兰勒的声音充满了诱惑。
萧凌元猛地抬头，那双布满血丝的眼中，带着一丝不敢置信的灼热。
乌兰勒脸上的笑容愈发温和可亲，仿佛是这世间最值得信赖的长辈。
“但，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阿元。”
“事成之后，我需要你，将大晏与北疆接壤的一座边境重镇，划归北疆版图。”
他顿了顿，深邃的眸子紧紧盯着萧凌元因激动而微微颤抖的脸庞，一字一句地补充道：“并且，北疆此番的相助，所有的人力物力，你要加倍奉还。”
“一座城池，只是开始。”
当时的萧凌元，满心满脑都是晏氏皇族害死他全家的念头，对大晏朝廷的恨意早已深入骨髓，焚心蚀骨。
他天真地以为，这世上，唯有眼前这位“堂舅”乌兰勒是真心待他，是真心助他复仇的唯一稻草。
“好！”
他几乎是毫不犹豫地应下，声音因压抑的激动而微微颤抖。
只要能报仇雪恨，别说是什么城，就是要他这条命，他也在所不惜！
……
暗室内。
萧凌元缓缓抬起眼，眼底却比先前更加冰冷幽暗。
当年的恩情？
萧凌元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
若非乌兰勒方才那句沾沾自喜的“提醒”，他几乎要忘了。
追根究底，当年萧家那场避无可避的滔天血案，不正是眼前这个满口仁义道德、自诩为他“恩人”的舅舅，一手策划吗？
他所谓的复仇，这些年浴血拼杀苦心经营的一切。
不过是乌兰勒借他之手，铲除异己，搅乱大晏朝局，为北疆入侵铺路的一步精心布置的棋！
一股难以言喻的愤怒，自萧凌元心底最深处轰然炸开，如同火山喷发，瞬间席卷四肢百骸，让他几欲发狂。
但萧凌元的脸上，依旧平静无波，没有泄露分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