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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清动作微顿，随即抬眸，目光平静地看着乌兰图雅。
“为何突然想出宫？”
乌兰图雅眼神闪烁，垂下眼睑道：“宫里虽好，但图雅毕竟是外客，长久叨扰，心中不安。且……且宫中规矩繁多，图雅怕行差踏错，给陛下和表哥惹麻烦。”
这番说辞，倒是滴水不漏。
晏清眼底掠过一丝暗芒，面上却依旧温和。
“郡主说笑了。”
“你远道而来，是朕的贵客，何来叨扰一说？”
她放下笔，语气佯装亲切。
“况且，宫外不比宫内安稳，郡主在此，朕也更安心些。”
乌兰图雅闻言，面色微变，急忙道：“陛下不必为图雅忧心，图雅在京中亦有落脚之处……”
晏清微微一笑，语气却不容商榷。
“既然如此，那更不必急于一时。”
“最近朝中都在为萧家祭奠事宜忙碌，郡主何不等萧将军祭奠萧家将士以后，朕再为你安排妥当的住处，如何？”
她将“朕”字咬得极轻，却带着帝王的威仪。
乌兰图雅张了张嘴，似乎还想争取。
但对上晏清那双看似温和，实则深不见底的眼眸，所有的话都堵在了喉咙里。
她知道，晏清这是不允了。
“是，图雅听陛下的。”
乌兰图雅最终还是低下了头，语气有些不甘。
“如此甚好。”
晏清满意地点了点头，“天色不早了，郡主早些回去歇息吧。”
“是，图雅告退。”
乌兰图雅再次行礼，转身缓缓离去。
晏清看着她的身影消失在殿门外，脸上的温和笑意渐渐敛去。
乌兰图雅越是急于离开，便越说明她心中有鬼。
今日御花园的秘密会面，定然与她此刻的请求脱不了干系。
想走？
没那么容易。
在弄清楚她和萧凌元以及北疆王庭的底细之前，晏清绝不会放她轻易离开这皇宫。
……
自上次之后，乌兰图雅果然安分了许多。
不再时时刻刻寻着晏清，让晏清多了许多独处的时间。
也终于腾出空来，能够约见闻经武。
数日不见，再见闻经武，他眉宇间的郁结之气竟消散了大半。
整个人瞧着，比上次相见，精神了不止一星半点。
“陛下。”
闻经武躬身行礼，声音温润沉稳。
晏清打量着闻经武，心中也松了口气。
“看你的气色，闻太傅的身子可是好转了？”
闻经武眼底满是压抑不住的喜悦。
“正是此事，我也觉得蹊跷。”
“祖父他老人家的毒，竟不药而愈了。”
“不药而愈？”晏清微微挑眉。
“是。”闻经武点头，“前几日还卧床不起，精神萎靡。”
“虽未能寻到神医谷的神医，但这两日，祖父竟自己慢慢好转了过来。”
“如今已能下床走动，精神也恢复了七八成。”
晏清眸光微闪。
她几乎是下意识地，想到了萧凌元。
这世间，能解闻太傅的毒，又有动机悄无声息给闻太傅解毒的人。
除了萧凌元，晏清暂时想不到第二个人。
可他为何要这样做？
晏清心中念头飞转，面上却不动声色。
“太傅吉人天相，能逢凶化吉，总是好事。”
闻经武感激道：“我也如此认为，多谢陛下挂怀。”
晏清沉默片刻，心中某个猜测愈发清晰。
萧凌元让她祭奠萧家将士，或许真的存了与她相似的心思。
假意入局，引蛇出洞。
引出当年萧家覆灭晏氏遭劫的幕后黑手。
若真是如此，那闻太傅的“不药而愈”，便是萧凌元递给自己的诚意……
晏清压下心头的思绪，看向闻经武。
“太傅身体好转，我也总算放心了些。”
“今天约你过来，是有些事情要与你说。”
闻经武神色一肃。
晏清便将北疆郡主乌兰图雅入宫，以及言行古怪的事简略说了。
当然，她隐去了假山偷听到的那一段。
只说乌兰图雅身份特殊，行为反常，需多加留意。
“北疆郡主……”
闻经武眉头微蹙，“我在外亦有所耳闻，据说还是萧凌元的表妹？”
“如今看来，怕是没那么简单。”
晏清颔首，“正是如此。”
“萧家忠魂坛祭奠之日将近。”
“你需提醒闻太傅，那日务必格外小心。”
晏清语气凝重，“我总觉得，那日或许会生出些变故来。”
闻经武心头一凛，“明白，我回去定会嘱咐祖父小心提防。”
晏清顿了片刻，又道：“还有一件事。”
“你直到‘问策楼’吗？”
闻经武闻言，眼中闪过一丝讶异。
“问策楼？陛下是说……近来在士子间声名鹊起，由萧将军幕僚所设的那个类似赌坊的问策楼？”
“正是。”晏清点头。
“我听说，问策楼广纳贤才，不问出身，只论才学。”
“若有惊才绝艳之辈，或可不经科举，直接得到引荐，入朝为官。”
晏清看着闻经武，语气带着几分深意。
“你才学不凡，此次秋闱，我相信你定能高中。”
“但科举毕竟还有些时日。”
“若想尽快施展抱负，问策楼或许是一条捷径。”
即便知道问策楼背后是萧凌元的势力。
但眼下，能用的，可用的，晏清都不会轻易放过。
闻经武没想到，晏清竟然连问策楼的事都知道得这么清楚，甚至还会为他筹谋。
“陛下深思远虑，我……明白了。”
闻经武郑重一揖，“请陛下放心，我知道该如何做了。”
“一切，我都会安排妥当。”
晏清微微颔首。
闻经武此人，聪慧通透，不必她说得太明白。
“如此便好。”
“时辰不早了，你先回去吧。”
闻经武再次行礼，转身离去。
晏清目送闻经武的背影消失在殿角，心中稍定。
她刚准备转身返回自己的住处，骤然起了一阵急风。
天色也在瞬息之间暗沉下来。
乌云翻涌而来，带着沉甸甸的压迫感。
晏清抬头看了看天。
这是……要变天了。
晏清总觉得还有一场更大的风暴，似乎已经在酝酿当中……
离祭奠萧家战亡将士的日子越近，皇宫内外，反而越是风平浪静。
晏清却不敢有丝毫松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