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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凌元虽未立刻应允，却没有拒绝。
晏清心中微松，目的已算达到一半。
再留下去也无益，便淡声道：“天色不早，我该回宫了。”
话落，晏清便转身往来时的方向走。
“等等。”
萧凌元的声音自身后传来。
晏清脚步一顿，回身看他。
“说起打赌，”
萧凌元慢条斯理地开口，语气玩味，“我倒是知道个好地方。”
晏清闻言，心头蓦地一跳。
下意识后退了半步，眼含警惕。
萧凌元将晏清细微的动作尽收眼底，嘴角的笑意更深了几分。
他发出一声轻嗤：“身为男子，都应去过，同为男子，陛下就不好奇吗？”
萧凌元如此相激，若她推辞，岂非显得心虚……
晏清咬了咬牙，迎上萧凌元的目光。
“去就去。”
见状，萧凌元眼中闪过一丝得逞的暗芒。
本意确是想带晏清去京城最大的赌坊，看看这位女扮男装的小皇帝，在声色犬马之地会是何等窘迫模样。
然而，当他对上晏清那双虽强作镇定，却依旧透着几分澄澈与疑问的眼眸时。
却临时改了主意。
“跟上来。”
萧凌元转身朝着与来时不同的方向走去。
晏清不明所以，但也只能快步跟上。
二人一前一后，穿过重重回廊。
最终，在将军府的侧门停下。
萧凌元先一步上了马车。
晏清略犹豫后，也跟着钻了进去。
约莫半个时辰后，马车在一处朱漆大门，气派非凡的宅邸附近缓缓停下。
这宅子瞧着不似寻常富贵人家，倒更像某个王府的别苑。
萧凌元率先下车，递给晏清一个素面无纹的银质面具。
“戴上。”
他自己也取出一个相似的面具覆于面上，只露出一双眼睛。
晏清接过面具，触手冰凉。
她依言戴上，遮住了大半面容。
萧凌元这才领着她，从一处不起眼的侧门走了进去。
绕过影壁，眼前豁然开朗。
亭台楼阁，水榭轩窗，竟如一座精心打理的王府后花园。
只是，这园中并无赏景的闲人，反而处处透着热闹。
隐约间，晏清还能听到有人高声叫喝，夹杂着金玉碰撞的清脆声响。
“这是什么地方？”晏清压低声音问道。
“一个用脑子赌输赢的地方。”
萧凌元引着晏清，穿过一条鹅卵石铺就的小径，来到一处阁楼前。
阁楼内人声鼎沸。
只见中央设有一座高台，台上之人似在主持着什么。
台下众人或坐或立，神情各异。
“此地名为‘问策楼’。”萧凌元在晏清身旁解释道。
“这里的赌注，可以是金银珠宝，可以是古玩珍奇，可以是任何有价值的物件。”
“抵押赌注，便可获得回答问题的资格。”
“答对，则可根据问题的难易程度，获得相应的报酬。”
“小到千金，大到……加官进爵。”
加官进爵？
晏清眸光微动，隐隐觉得这个地方和萧凌元有关。
“若答错呢？”
“抵押之物，尽归楼主。”萧凌元语气平淡。
晏清这才明白，为何此处如此吸引人。
高风险，亦有高回报。
“各个雅间，题目类型不同，天文地理，策论兵法，皆有所涉。”
萧凌元说着，领着她径直走向其中一间门扉紧闭的房间。
房门之上，悬挂着一块木牌，上书“算学”二字。
推开房门，一股墨香与檀香混合的气息扑面而来。
晏清抬眸望去，屋内竟已聚集了不少人。
这些人大多作儒生打扮，亦有几位身着官服，只是品阶不高。
然而，当她的目光扫过人群时，呼吸却微微一滞。
有几张面孔，赫然是她眼熟的朝中大员。
虽然他们也戴着各式各样的面具，但身形与不经意间流露的习惯性动作，还是让晏清认了出来。
这些人，竟也来此？
可见背后势力之大。
晏清几乎可以断定萧凌元就是此地背后的人。
这时，一名身着青衫，仿若账房先生的中年男子。
见萧凌元进来，神色一凛，正欲起身行礼。
萧凌元一个眼神递过去。
主题人立刻会意，将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只微微躬身，便恢复了常态。
主题人清了清嗓子，目光扫过屋内众人，朗声道：
“今日算学之题，诸位听好了。”
“当下大晏与北疆边境异动频发，为巩固边防，朝廷已下令增兵北境。”
“然，增兵之后，边军粮草供应便略显不足。”
“若以最优之法，从扬州仓调粮，支应北军粮秣。”
“请问，此批粮草，可供增兵后的北境军支用几月？”
话音落下，满室静默片刻。
随即，便有几人跃跃欲试。
他们纷纷从袖中取出各色物件。
玉佩、名帖、甚至还有地契房契，尽数押在了主题人面前的长案上。
争先恐后地，想要抢夺回答的先机。
萧凌元目光转向晏清，唇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
“不试试吗？”
晏清听后皱了皱眉：“我身无长物，没有可以拿去赌的。”
萧凌元轻笑一声，眼神却直直落在晏清腰间。
“那也未必。”
他慢悠悠道：“你腰间那块玉佩就不错。”
晏清心头一紧，下意识捂住腰间系着的半块玉佩。
“不行！”晏清几乎是脱口而出，语气甚至有些慌乱。
萧凌元见状眸色骤沉。
“虽只半块，却也值些钱。”
萧凌元语气中不觉多了几分压迫感。
晏清咬唇，这玉佩于她而言，价值远非金钱可以衡量。
她正要再次拒绝，萧凌元却已没了耐心。
他身形一晃，快如鬼魅。
不等晏清反应过来，只觉腰间一轻。
那块她珍视异常的玉佩，已然落入萧凌元掌心。
萧凌元拿近观察了玉佩片刻，随即手腕一扬。
玉佩精准地落在了长案上那堆抵押物之中。
“你！”晏清又惊又怒，凤眸圆睁，怒视着萧凌元。
萧凌元却只是无谓地耸了耸肩，一副与我何干的模样。
晏清气得胸口起伏，却也无可奈何。
众目睽睽之下，她不能暴露身份，更不能在此刻与萧凌元彻底撕破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