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悦心栈果然不大,进门就是个小院子,两株石榴树落光了叶子,枝桠上还挂着几个干瘪的果子。
穿蓝布围裙的老板娘颠颠跑出来,搓着手哈气,脸上堆满笑容:“客官里面请!看您二位面生,是打哪儿来呀?”?
“做茶叶生意的,从北边来。”
谢遇扫了她一眼,语气自然得像说家常,“要两间上房,多备些热水。”?
“哎哟,这可不巧。”
老板娘拍着大腿直咋舌:“镇上赶庙会,客房都住满了,就剩一间宽敞的了。您二位是小夫妻吧?挤一挤也无妨嘛,正好省点银子买茶叶。”?
萧衔月脸颊“腾”地红了,刚要开口辩解,就被谢遇用眼神按住。
“那就一间。”他掏出碎银拍在柜上,声音不高不低,“热水赶紧送上来,内子坐了几天船,累得很。”
老板娘笑得更加热络,连连点头:“好嘞,这就去安排!”
她转身吆喝伙计烧水,又亲自引着两人上了楼。
楼梯窄而陡,踩上去发出细微的咯吱声。
谢遇则步伐稳健,时不时回头看看萧衔月是否跟得上,见她扶着墙小心翼翼的模样,唇角微扬。
进了客房,萧衔月才松了口气。
房间虽小,却收拾得干净。
窗台上摆着盆耐冻的腊梅,骨朵鼓鼓囊囊的,透着清浅的香气,冲淡了些许不安。
“那老板娘真热络,好像总想打听些什么。”她轻声说道。?
“跑江湖的都这样。”
谢遇放下包袱,往竹椅上一坐,屈起手指敲了敲桌面,“她刚才盯着你发间那支银簪子看了三回,又绕着弯子问咱们是不是京城来的,这种人眼里只有银子。”
他抬眼瞧她,语气正经了些,“在外头要留着些心眼,别被人卖了都不知道。”?
萧衔月闻言,下意识摸了摸发间的银簪,心里微微一紧。
以往在府中,凡事都有容音提醒,如今却只能靠自己。
她点点头,低声应道:“我记住了。”
谢遇见她神色认真,反倒有些失笑,“算了,还好有小爷在,不然你这傻姑娘怕是要被人骗得团团转。”
萧衔月瞪了他一眼,刚想说些什么,店小二就提着铜壶进来了。
热水蒸腾的雾气里,她总算松了口气。
等房门关上,便迫不及待地往屏风后走:“我先沐浴。”?
“哎等等。”
谢遇忽然叫住她,从包袱里翻出件干净的粗布襦裙递过去:“还有一身新的,洗完了换。”
这一路风尘仆仆,也没有多余的衣物更换,她早就觉得身上黏腻不适。
低声说了句“谢谢”,她接过衣服时,指尖不小心碰到他的手背。
两人都像被烫到似的缩回手。
萧衔月脸一红,抱着衣服躲到屏风后。
萧衔月将粗布襦裙搭在椅背上,抬手拆下银簪,乌黑的长发瞬间垂落。
指尖轻触温热的水面,她试探着踏入木桶。
滚烫的水汽氤氲而上,驱散了连日来的疲惫。
屏风外,谢遇正将包袱里的物事一件件取出整理。
听到后面渐稳的水声,他微微松了口气。目光落在方才碰触到萧衔月的手指上,唇角不经意地勾起一抹笑意。
突然,楼下传来一阵喧哗声。
谢遇神色一凛,快步走到窗边。
只见几个身着官差服饰的人正走进客栈,为首的那人手中似乎拿着什么画像。
他的眼神骤然变得锐利,手指无声地扣紧了窗框。
萧衔月也听到了外面的动静,她顾不得擦干身子,匆匆扯过搭在椅背上的粗布襦裙套上,湿漉漉的长发还未来得及梳理。
她轻手轻脚地走到屏风边,小声问道:“出什么事了?”
谢遇没回头,只是压低声音说:“暂时不清楚,但来的似乎是官差。”
他眯起眼睛,看着那画像被展开,“应该是通缉图。”
“会不会是......”萧衔月话未说完,心里已经明白了几分。
“别担心,先躲一躲。”
谢遇快速环顾房间,目光落在床底。他走过去将床单稍微拉扯了一下,遮住下面的空间,“快,这里。”
萧衔月犹豫了一瞬,还是听从他的安排。
她蹲下身钻进床底,尽量让自己的呼吸平稳下来。
新换上的襦裙还带着淡淡的皂角香,让她稍稍安心了些。
谢遇则若无其事地坐回竹椅上,随手拿起桌上的茶壶倒了杯水。
再端起茶盏时,脚步声已经在楼梯口响起。
门外传来短暂的停顿,紧接着敲门声响起。
“客官,开下门,例行检查。”
一个公鸭嗓的声音隔着木门传进来,语气虽客气,但其中的强硬之意昭然若揭。
谢遇挑了挑眉,慢悠悠地站起身,顺手抓起桌上的包袱挡在身前。
他走到门前,侧身拉开一条缝隙,脸上挂着从容不迫的笑容:“这位差爷辛苦了,这么早就当值。”
打量着对方的服装,确实是衙门里捕快的装扮。
他说着,从怀中摸出一块碎银,不动声色地递过去,“些许心意,请您喝茶。”
对方接过银子掂了掂,眯眼打量了谢遇一番,又探头往屋内张望。
谢遇也没阻拦,只是身子微微侧开,露出身后空荡荡的房间。
那捕快目光扫过床底,似乎并未察觉异常,又看了眼桌上冒着热气的茶壶,这才收回视线。
“新来的住客?”他问,语气中带着一丝审视。
谢遇点头笑道:“正是,刚从北边过来做茶叶生意,一路风尘仆仆,正打算歇歇脚。”
捕快哼了一声,将手中的画像展开比对了一下,似思忖了一下,便随手收起。
“最近这一带有逃犯流窜,没事最好少出门,免得惹麻烦上身。”
捕快撂下这句话,便转身离开了。
“多谢官爷。”
谢遇不急着关上门,而是盯着那捕快的背影,直到脚步声完全消失在楼梯拐角,他才缓缓将门合上。
回身时,他的神情已恢复了平静,但眼底仍残留着一丝警惕。
“走了。”他低声说了一句,目光扫向床底。
萧衔月从床底钻出来,长发还带着泠泠水意,贴在脸颊和肩膀上,狼狈中透着惹人怜惜的脆弱。
她抬头看向谢遇,声音压得极低:“他们是不是冲我们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