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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阳西下，金色的余晖洒在村口的老槐树上，为这个平静的黄昏镀上一层温暖的色彩。
韩老汉站在门口，看着眼前这一幕，心中五味杂陈。往日里对韩宇避之不及的村民们，此刻却像是嗅到腥味的猫儿，一个个围在门前献殷勤。
“老三这是真有出息了！”村长捋着胡须，眼睛眯成一条缝。
“可不是嘛，我就说他不一般。”赵嫂搓着手，脸上堆满笑容。
“智慧星君下凡呐！”李大娘拉着赵氏的手，语气中满是羡慕。
韩老汉听着这些恭维话，心里一时竟有些飘飘然。正要沉浸其中时，他下意识地看向柳芸。只见柳芸站在廊下，神色平静如水。她唇角微扬，眼中却透着几分清醒的冷意。那双漆黑的眸子里，清晰地倒映着门前众人的嘴脸。
“这些人啊...”柳芸轻声自语，声音轻得只有自己能听见。
感受到公公的目光，柳芸微微颔首：“爹，您和娘先招待乡亲们，我带两位大人进屋休息下。”
这一声提醒，让韩老汉猛然惊醒。他连忙应道：“好好好，你快请官爷们进去。那赏银...”
“爹放心，我会收好的。”柳芸的声音依旧温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文氏已经手忙脚乱地把家里所有的点心糖果都搬了出来，连平日里舍不得动的那罐蜜饯也端了出来。韩老汉忙招呼着几个被恭维得晕乎乎的女人们，把这些东西分发给村民们。
堂屋内，柳芸将谭明二人引进来，奉上刚泡好的龙井。茶香四溢，驱散了些许暑气。她将赏银双手奉上，动作恰到好处，既不谄媚也不倨傲。
“两位大人远道而来，不如留下用饭？”柳芸温声问道，眼角余光瞥见院子里已经挤满了人。
谭明端起茶盏，轻抿一口，看了眼门外熙熙攘攘的人群，婉拒道：“改日吧，柳娘子若来镇坊，再请我们吃酒。”
送走两位官差，村民们反倒更放得开了。三三两两地挤进堂屋，你一言我一语，说着韩宇从小到大的事。
“记得老三小时候就聪明，三岁就能背三字经了。”
“是啊是啊，我家那小子跟他一般大，现在还认不全字呢！”
柳芸不动声色地听着这些话，心里却清楚得很。这些人中有多少当年看不起韩宇，说他是个废物的？如今见他有了出息，一个个倒像是多年的知己一般。
直到夕阳西下，人群才渐渐散去。郑氏和穆氏跟着卫默回了墨具坊，韩峰也被厂里叫走，最后只剩下韩老汉和文氏夫妇。
“可累死我了！”韩老汉瘫坐在椅子上，抹着额头的汗，“这些人，太过了...”
柳芸看着他疲惫的模样，轻声道：“爹，今晚到我家开吃吧，等韩宇回来再商量要不要摆宴席的事。”
夜幕降临时，大院众人陆续回来。厨房里，柳芸亲自下厨，炒了几个家常菜。锅铲翻炒的声音中夹杂着欢声笑语，一派祥和。
“弟妹，这红烧肉真香！”韩峰咬了一口肉，眼睛亮晶晶的。
“慢点吃，还有呢。”柳芸笑着又给他夹了一块。
突然，一个焦急的声音打破了这温馨的氛围。
“三弟那德性，做个秀才也就罢了！”韩壮从镇坊赶回，满脸忧虑，“若真让他当了官，必定贪赃枉法、欺压百姓！到时候，咱们老韩家可就要跟着遭殃了！”
这话一出，满堂寂静。
柳芸放下筷子，目光如刀般扫过韩壮的脸。她没说话，但那眼神已经说明了一切。空气仿佛凝固了，连呼吸声都清晰可闻。
“二弟，你这话说得...”韩峰欲言又止，看了眼柳芸的脸色。
韩老汉咳嗽一声，打破了这尴尬的气氛：“壮子，你这是说的什么混账话！”
“我说错了吗？”韩壮梗着脖子，“三弟从小就...”
“够了！”柳芸突然站起身，声音冷得像冰，“二哥若是来吃饭的，就坐下好好吃。若是来找茬的，请便。”
韩壮被这气势震住，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悻悻地坐下了。
饭桌上的气氛一直很压抑，直到用完饭，众人才各自散去。柳芸站在院子里，看着满天繁星，心里五味杂陈。
夜已深，村子里渐渐安静下来。远处传来几声犬吠，更显得这夜的寂静。柳芸坐在廊下，手中捧着一本账册，却迟迟没有翻开。
柳芸站在村口的老槐树下，望着远处袅袅升起的炊烟，手中紧握着一份精心准备的礼单。秋风拂过，带起几片落叶，打着旋儿落在她脚边。
这些日子，她准备了不少见面礼，就等着族人们登门。可眼下这些礼物，怕是要在柜子里落灰了。
不远处，一个熟悉的身影匆匆走过，看到柳芸后立即转身，脚步明显加快了几分。
“堂叔！”柳芸喊了一声。
那人脚步一顿，僵硬地转过身来，脸上堆着尴尬的笑：“啊，是芸丫头啊...我...我还有事，先走了。”说完，几乎是小跑着离开。
柳芸看着堂叔仓皇逃离的背影，眉头微蹙。这已经是今天第三个见了她就躲的族人了。前几日还嘘寒问暖，说要来家里坐坐的族人们，怎么突然间全都跟见了瘟神似的？
正思索间，一个鬼鬼祟祟的身影从巷子里钻了出来。
“韩壮？”柳芸眼睛一亮。
那身影明显一僵，转身就要逃。
“站住！”柳芸三步并作两步，一把揪住了韩壮的衣领。
“弟、弟妹饶命！”韩壮被抓个正着，吓得直打哆嗦，圆圆的脸上汗珠直冒。
柳芸看着他这副模样，忍不住笑出声来，在他后脑勺上轻拍一下：“现在怎么见了我就跑？村里人最近怎么也都躲着我？”
韩壮额头的汗珠更密了，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
“说！”柳芸加重语气。
“我...我就是跟族人们说了几句话...”韩壮咽了咽口水，“说三哥要是当官，肯定是个贪官，到时候会连累全族...”
柳芸愣了一下，随即笑出声来：“你小子倒是聪明。”
“我之前这么说弟妹还很生气的，现在不生气？”韩壮瞪大了眼睛，一脸难以置信。
“我气啥子嘛？”柳芸松开他的衣领，整了整他皱巴巴的衣服，“你这一招用得妙，省得我天天应付那些来要好处的族人。”
韩壮眼睛一亮，搓了搓手：“那...弟妹能让我回墨具坊当管事吗？”
“想去哪个组？”
“柳管事那边。”韩壮眼中闪着期待的光芒，“听说闺秀匣都送到京城去卖了，我也想去京城见见世面。”
柳芸若有所思地看着他：“不读书了？”
“选士考不适合我。”韩壮摇头，神情难得认真起来，“与其浪费时间，不如多赚些银子，也好帮三弟分忧。再说了，现在的生意这么好，我觉得做生意比考功名更有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