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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父的脸色“唰”地变得惨白，嘴角虚假的笑容僵在脸上，像是被人狠狠地扇了一个耳光。
他显然没料到江揽月会记得这么清楚，而且还真的不顾及亲情敢当面说出来，这和撕破了脸有什么区别。
那些被他刻意美化的过往，在江揽月的话语里露出了狰狞的真面目。
江母的眼神也闪烁了起来，下意识地拉了拉江父的衣袖，试图打圆场：“月月，你记错了吧，那时候……”
她的思绪不由自主地飘回过去，那时江揽月才回了江家，就在星星的前面碰了她最爱吃的鱼。
星星被他们宠惯了，好吃的第一口都是她先吃的，被别人碰过了的食物星星不愿意再吃了，当时江母心疼星星，任谁锦衣玉食了十八年，突然被告知不是亲女儿，心里断然都会难受的，所以江母任由江父责罚江揽月。
她想着，江揽月要是哭着来求她原谅，或者给星星道歉，她就给江揽月求求情让江父别罚她了。
可是那天的后来她带江挽星去逛百货去了，想着给江挽星买一些好看的衣裳首饰，安慰一下江挽星被破坏的好心情，告诉她即便她不是妈妈的亲女儿，爸爸妈妈还是会永远爱她，然后她就把江揽月抛在了脑后。
可是正常人怎么会真的吃下十斤的鱼肉，她以为就算江父下达了这样的惩罚，江揽月也会趁着没有人的时候偷偷地将食物倒掉，谁知道江揽月没有这样做，反而真的吃掉了所有的鱼肉，当时她吐得昏天暗地的，后来好像还高烧了两日。
时间太久远了，江母也不记得当时江揽月是谁送去的医院，但总归不是自己或者是江父。
现在她想和自己的亲女儿打好交情，就不能承认这件事。
可是江揽月打断她，目光锐利地扫过两人：“我没记错，那天我刚被你们接回京州，穿着是我自己的旧衣服，就坐在那个餐桌旁，你们皱着眉说我穿着不合时宜，用刀叉的姿势不够优雅，上不了台面。”
她顿了顿，声音里带着一丝嘲讽：“我不过是想尝尝金枪鱼肉是什么味道，刚夹起一块，你就拍着桌子骂我自私，说我才刚回来就要和江挽星抢鱼吃，最后你们逼着我将桌子上的鱼肉全部吃完，说是给我的教训。”
“得亏那条鱼鲜嫩的部位就十斤，”江揽月轻笑一声，笑声里满是悲凉，“我还得感谢你们，只让我吃十斤，而不是整条鱼一百多斤，我当时吃到最后，趴在马桶边吐得昏天黑地，你们谁来看过我一眼？”
江父江母的脸色变得难看，江父结结巴巴的辩解，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觉察的慌乱：“那……那不是为了让你长记性吗，我们是想让你知道，在这个家里要懂得谦让……”
江揽月听到这么可笑的发言笑了一声：“谦让？你让我谦让一个抢了我的身份、占了我的位置的人？让我一个亲女儿谦让一个毫无血缘关系的假千金？”
她的目光像刀子一样刮过江父江母的脸，看得他们浑身不自在。
那些被他们遗忘在角落的苛待，被她一件件翻出来，摊在阳光下，暴露的无所遁形。
“我花了整整三天才消化掉那些鱼肉，之后的好几年，只要一闻到鱼腥味就恶心。”江揽月的声音平静下来，眼神却冰冷到了极点，“现在你们和我说，我最喜欢吃的是鱼？”
江父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却发现喉咙像是被堵住了一样，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江母也沉默了，脸上是掩饰不住的尴尬和难堪。
江挽星见状，赶紧打岔：“姐姐，过去的事情就别提了，都怪我当时不懂事。”
江揽月冷冷地看向她：“你当然不懂事，你从小被捧在手心，哪里知道什么叫委屈，什么叫屈辱。”
江挽星被噎得说不出话来，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站在那里手足无措。
江揽月不再看他们，目光落在客厅墙上挂着的全家福上。
照片里，江父江母搂着江挽星，笑得一脸幸福，角落里的自己怯生生的样子，像是个多余的影子。
她深吸一口气，语气恢复了平静，带着一种疏离的决绝：“爷爷的遗物呢，给我，我拿到东西就走。”
她不想和他们纠缠这些陈年旧事，那些伤害已经刻在骨子里了，不是几句虚伪的道歉就能抹平的。
她来这里，只为了爷爷的遗物，除此之外，这个家在没有什么值得她留恋的。
江父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却迟迟不去拿出遗物。
江揽月皱眉，冷冷地盯着他，耐心即将告竭。
江父被江揽月冷冰冰的眼神盯得浑身发毛，恍惚间他竟觉得自己这个女儿身上的气场压迫得他喘不上气。
他只在陆怀川、傅长秋这样的上位者身上感受过这样的压迫，没承想今日竟然也会被江揽月盯得大气都喘不上。
他搓了搓手，刻意不去看江揽月的双眼。
“月月，难得回家一趟，吃顿饭再走吧。”
江母也打圆场，微微弯着腰，满脸讨好：“是啊月月，难得回家一趟，你不喜欢吃鱼，咱就不吃鱼了，我让厨房做点你爱吃的，你看你想吃什么。”
江揽月缓缓看向江母，平静的双眸静静地注视着她，江母也被江揽月的眼神盯得浑身不自在，拘谨地绞了绞衣角。
江揽月这才不紧不慢地问她：“你不知道我爱吃什么吗，妈妈。”
“妈妈”一词从江揽月的嘴里出来，毫不掩饰地讽刺。
江母表情瞬间变得不自在，尴尬地搓着手，满脸讨好：“月月，是妈妈这些年对你疏于照顾了，你告诉妈妈你想吃什么，喜欢什么，妈妈下次一定会记住的。”
江母带着希冀和讨好看向江揽月。
十八岁的江揽月需要父母的疼爱，在马桶边吐得昏天暗地的江揽月需要家人的关怀，独自一人打车去医院挂急诊的江揽月需要呵护。
但二十三岁的江揽月不需要。
“我今天来不是叙旧的，”她再一次看向江父，“爷爷的遗物，在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