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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家父母很快就听到了消息。
他们的儿子，在街道办事处，在众目睽睽之下，被公安带走了。
“我的儿啊！”韩母瘫坐在地上，双手无力地垂在身侧，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般滚落。她的声音沙哑而绝望，“你怎么就......”话未说完，人已经晕了过去。
韩父站在一旁，脸色铁青，手指微微颤抖。他引以为傲的儿子，他寄予厚望的儿子，现在却因为一个荒唐的理由被带走了。
“做梦梦到？这是什么鬼话！”邻居钱大婶摇着头，眼中满是不可思议，“这韩家小子平时看着挺正经的，怎么会......”
“可不是嘛，”李大爷接过话茬，“听说是当着街道办所有人的面被抓的，这下可真是......”
消息像长了翅膀，很快传遍了整个街区。人们私下议论纷纷，有同情的，有看热闹的，更多的是对这荒唐理由的不解。
供销社的办公室里，气氛凝重得令人窒息。
钱婷婷推开门的瞬间，所有的谈话声戛然而止。她能感受到同事们投来的目光，有惊讶，有古怪，更多的是难以置信。
“这不是真的吧？”有人小声嘀咕。
“谁知道呢，”另一个声音压得更低，“听说是因为做梦......”
邱孙月放下手中的文件，快步走到钱婷婷身边。她的眉头紧锁，眼中满是担忧：“婷婷，你最近是不是太累了？要不要请两天假？”
胡月萍也凑了过来，递上一杯温热的茶水：“是啊，你看你脸色都不太好。”
钱婷婷接过茶杯，感受着从杯壁传来的温度，心头涌起一股暖意。这些人是真心在关心她，而不是像其他人那样，把她当成茶余饭后的谈资。
“我没事，”她勉强挤出一个笑容，“真的。”
白牛靠在门框上，嘴角挂着若有若无的讥讽：“某些人啊，平时装得人模人样的，没想到私底下......”
“白牛！”邱孙月瞪了他一眼。
中午还没到，邱科长就把她叫到了办公室。
“小钱啊......”邱科长坐在办公桌后，手指不停地敲击着桌面，眼神闪烁，“这个......”
钱婷婷静静地站着，看着他欲言又止的样子。她知道接下来会听到什么。
“贸易处那边的意思是，”邱科长清了清嗓子，“你的见习副科长职位......”
“我明白了，”钱婷婷打断他的话，声音平静得不带一丝波澜，“不用说了。”
邱科长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又觉得有些愧疚：“你还是留在物资科，这样也......”
“邱科长，”钱婷婷直视着他的眼睛，“如果不会安慰人，就不用勉强自己了。”
从新办公室搬回大办公室的过程出奇地顺利。钱婷婷看着自己的东西被装进纸箱，突然觉得轻松了不少。
“这就是不知天高地厚的下场，”白牛走过时冷笑道，“有些人啊，就是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
其他同事看到钱婷婷，要么低头假装在忙，要么绕道而行。那些同情的目光比嘲讽更让人难受。
很快，新的消息传来。原本安排钱婷婷去钱湾村的出差计划有了变动，远洋基地军队也要派人过去。一个普通的出差名额，瞬间成了香饽饽。
彭副科长和陈副科长整天往郭主任办公室跑。一个推荐白牛，一个举荐郭大瑞，连邱科长也力挺邱孙月。所有人都心知肚明，谁能拿到这个名额，谁就能接替钱婷婷的位置。
“婷婷......”邱孙月找到钱婷婷，脸颊泛红，眼中带着歉意，“我不是故意要......”
钱婷婷握住她的手：“看上了就要勇敢出击，这有什么不对的？”
邱孙月眼圈瞬间红了，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来。
晚上的夜校班，钱婷婷站在汪老师和杨老师的办公室里。
“你自己看吧，”杨老师把一份资料重重地摔在桌上，声音里带着愤怒，“真是气死我了，别人把你的大学名额抢了！”
胸口传来一阵剧痛，钱婷婷不得不扶住桌子才能站稳。
“这些资料你留着，”杨老师的声音里带着心疼，“需要帮忙的话随时说。”
汪老师叹了口气：“钱婷婷同学，我知道你现在很生气，可这事都已经成定局了，光是生气解决不了问题。”汪老师的声音温和而坚定，她站起身，走到钱婷婷身边，“当务之急是揭露这件事，让你重新拿回属于你的大学名额。”
钱婷婷抹了抹眼泪，一张小脸皱成了包子。她的手指无意识地绞着校服的衣角，指节因用力而发白：“老师，我知道，可我就是气不过。那是我的名额，我考了那么高的分数......”她的声音哽咽了一下，“凭什么被人这样轻易地偷走？”
她深吸一口气，忽然冒出一句：“毁灭吧，这个世界。”
汪老师一愣，随即忍俊不禁。办公桌上的台历被微风轻轻掀动，发出细微的沙沙声。
这孩子，都遇到这种事了，还能说出这么可爱的话来。
她伸手揉了揉钱婷婷的卷发，柔声道：“别气了，你想想，幸好我们及时发现了这个问题。要是等那个钱魏琳大学毕业了，就算知道她偷走了你的身份，我们也无能为力了。”
要不是上次在汪老师办公室，听到她提起省城大学有个同名同姓的学生只考了12分，自己还被蒙在鼓里。那时的违和感像一根刺，深深地扎在心里。
这个年代档案管理确实不够严谨，发生顶替上大学的事并不少见。钱婷婷回想起那些零散的线索，一切都开始变得清晰起来。
“老师，我记得您说过，那个钱魏琳的档案照片......”钱婷婷的声音有些颤抖。
汪老师点点头，从抽屉里拿出一份档案：“对，照片上的确实是你。这就是最直接的证据。”
这时，杨老师推门进来，手里拿着几份文件。他的脸色凝重，步伐急促：“我刚从教育局回来，那边的调查结果已经出来了。”
办公室里的气氛更加沉重了。杨老师将文件放在桌上，深吸一口气：“钱魏琳确实顶替了钱婷婷的身份。她利用同名同姓的巧合，加上当时管理制度的漏洞......”
“这种道德败坏的行为，必须下狠手治理！”杨老师气得脸都红了，手指在桌面上敲击着，“钱婷婷同学，你打算怎么办？”
钱婷婷站起身，眼神坚定：“我要报警。即便认识她，我也不会包庇。这种事，必须用法律来制裁。”
两位老师对视一眼，同时点头：“我们支持你！”
“不过在报警之前，我们需要做好充分的准备。”汪老师打开抽屉，取出一叠材料，“这些是我们收集的证据，包括你的原始考卷、档案记录，还有钱魏琳的相关资料。”
钱婷婷仔细翻看着这些材料，每一页都让她的心情更加沉重。那些数字、照片、签名，都在诉说着这个荒唐的真相。
“老师，谢谢你们。”钱婷婷的声音有些哽咽，“如果不是你们帮我，我可能永远都不知道真相。”
“这是我们应该做的。”杨老师拍了拍她的肩膀，“作为教育工作者，我们绝不能容忍这种行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