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翊林卫，全是身形彪壮的汉子，他们不知比施施然走过来的年轻男子强悍多少倍，却在对方眼神扫过来的一瞬，深深低下了挺直的脖颈。
而他们的临时上司——新上任不久的代理副督领路萱，更是挤出满面肃穆之色，低眉顺目，毕恭毕敬。
她颇识趣，面对走到身前站定的、昨夜杀之未遂的殿首大人，没敢主动说什么废话。
有些事情心照不宣，先说了，就等于此地无银自找苦吃，单凭这一点觉悟，她今时今日就配站在这里。
她不说，沈令云说，然说的并非昨夜之事，而是：“本座……哦，本殿，多日没来医殿，怎么冷药佐都被人替换下去了？”
“回殿首大人，”药长冷泰上前两步，这位总是后仰头颅处处透着傲慢的白发老头，此刻微垂着脑袋，“雪雪自琼露林回来，觉得有些技不如人，闭关修炼去了，为了医殿安全，副督领一职只好由她的徒儿路萱暂代。”
“哦！”
本就人中龙凤，如今更是高不可攀的殿首大人，一如往日形象，君子风度般点头表示原来如此，对冷泰的态度也是带着半师之谊的尊老敬贤。
这让冷泰悄悄挺起了几分腰杆。
“殿首大人，关于路萱代理副督领一职，卑职有话想说。”蓝色宽袍的海洋里，走出一位眉清目秀相当年轻的男子。
白无药认得他，瑞兽厅管执医药师，月渠。
兽医初见，因为白无药打伤以及弄丢他的活验，结了梁子，后来知道白无药价值三万名望，便不追究，再后来直接两颗紫玉珠买走了白无药的毒血。
这是个为了医药师前程，能屈能伸的有志青年。
此次，他又想做什么？
沈令云并不知道他买走过白无药的血，但对这个同样年纪轻轻就在医药领域很有悟性的下属表示欣赏。
而且，月渠话头一开，简直就像猜到了沈令云的心思似的，就不知道猜得准不准。
“你说。”沈令云倒想听听。
“是！”月渠道，“卑职查过路萱，她本是我医殿甄选殿生之地杏林村的村民，十六岁嫁给了刚到杏林村监管药材不久的秋家小公子秋飒，因为秋飒鱼肉乡里被太子殿下捉住后莫名身死，路萱成了寡妇，不知怎么又攀附到冷药佐身边，其实，她不懂医药，也不懂武功，根本无法胜任护卫医殿的副督领一职。”
说得好！
猜得也准！
沈令云眸光闪了闪，以前为何没发现，这个月渠有几分洞察人心的能力呢！
路萱本来听月渠查过她，不禁有些心惊肉跳，很怕弑杀亲父杀人栽赃的事迹败露，待听到最后并非如此，才敢松出一口气。
“月渠是吧？”站在冷泰旁边的一名山羊胡老人，用黑眼球少白眼球多的目光瞄了一眼月渠，“年轻人不好好谨守本分，钻研医药，去调查一个寡妇有意思么？”
月渠也瞄他一眼，鼻孔朝天，避重就轻地道：“回药丞大人，末学正是名叫月渠。”
“岂有此理，你这是什么态度？你难道不知，哪怕只比你高一个星位，都是你的师长吗？”山羊胡子虽是药丞，端的架子却似乎比冷泰还高。
“药丞大人按理是比在下高一个星位，但我属医系，归医令大人管，您是药系，直接下属是药佐，非要当我一介兽医的师长做什么？”月渠继续斜眼瞄着他，那神色不仅不尊重，还很具挑衅。
好小子，吃错药了吧？
众多医药师差点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初生牛犊不畏虎，这个年轻后辈才来医殿没几年，肯定不知道，济澜医殿所有药材都是这位老大人供给的啊！
以医药为名声的东湛国，常常大规模义诊赠药，甚至也会向葬骨战场无偿送药，这么大的需求量，哪来的？
难道仅凭杏林村一小片土地种的就够了吗？
药丞秋杰松，六星药师，星位的确不是很高，常常窝在藏药府摆弄药材饮片，一年到头也出不来几次，但稍有资质的医药师都明白，医殿内有个绝对不能惹的老头！
谁惹了他，估计今后炼药就断了货了。
“好吧，好吧，您都一把年纪了，别气出个好歹来，晚生有礼，敬一敬您这位师长大人。”月渠终于还是侧了侧身，正对胡子气的翘上天的秋杰松拱手为礼。
他姿态放低了不假，但“气出个好歹”是什么意思？
咒秋杰松嗝屁吗？
月渠身边的医药师赶紧退开一步，离他远点。
这孩子今天可能真的吃错药了！
“月渠小儿！老夫记住你了！”秋杰松愤然叱喝。
“月渠，休得无礼！”面容白净的医令大人孙学致，不得不教训了一句。
医令统管医师，月渠必须听训，不便再多言了。
但月渠开了个好头，有些耿直的医药师纷纷皱眉，望向名不正言不顺的代理副督领路萱。
不待有人说什么，冷泰先道：“月渠态度欠佳，但所言甚是，殿首大人，您看谁来负责医殿的卫护较妥呢？”
他边说，老眼边有一茬没一茬地瞄着白无药。
其他人心领神会，也都瞅着白无药一个劲皱眉。
别说他们不太乐意，白无药自己内心都是大大的拒绝，她捏了捏沈令云掌心的肉，别给她找麻烦啊。
沈令云给她一个“你想多了”的眼神，笑而启唇：“药长大人问本殿，本殿问谁？卫护医殿并非易事，唯有一点可依，怎么也得能打过东湛第一高手向冠达才行吧？”
“这……”这不就是暗指你夫人吗？
冷泰还想等沈令云直接说出白无药的名字，然后号召众人，以一个“滥用职权因公徇私”的罪名群起而攻之呢，谁知他说的全然没一个字叫“白无药”，却处处透着非白无药莫属的味道。
向冠达是那么好打败的吗？！
“这事交给药长大人主办吧。”沈令云新登殿首便委以冷泰重任。
而冷泰万分不想接这个烫手山芋：“……是！”
沈令云淡淡转向路萱，又道：“至于你，抹除我殿契印铭迹，立刻离开！”
只见幽幽蓝光轻微闪过，路萱的印迹晶环“叮”一声鸣响，然后，一股人形蓝光便将路萱推了出去！
即使阵灵，也必须服从医殿至高星位者的命令！
而这个现象，使得一入殿就被阵灵根据名望宣判星位的医药师们，露出了崇敬渴望的眼神，不禁对殿首之位生出了无限野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