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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雅兰的执念很深。生育儿子这个时候已经几近成为她的梦想了。
但没过两天,社区工作人员就找上门来,要求她去打胎。
陈雅兰把计划生育办的人当做耳旁风,铁了心要生下这个寄托了全部希望的“儿子”。
当然她那重男轻女的公婆和丈夫此时也是支持她的,想着万一呢,如果生出的能是个儿子,即便交罚款他们也愿意。
所以就赌一把吧。
宋雪芝跟她闲聊的时候是建议她去花旗国,毕竟陈家当官这么多年,有人脉,也有经济条件。这会有不少人移民花旗国的,在后世都过得很好。
尤其把孩子在花旗国生下来,有绿卡之后,后半辈子都不用愁了,也不用留在国内内卷。
但陈雅兰不相信啊。也许是眼界或是未知的恐惧,让她只身赴美产子,是不可能的事情。而且她本身并不认为花旗国是个好地方。
于是在一个天色未明的清晨,陈雅兰借口回娘家探亲,挺着日渐沉重的肚子,独自踏上了前往偏远乡下亲戚家的长途汽车。
几个月后,消息传来,却是一记重锤。陈雅兰在乡下简陋的卫生所里艰难产下一个女婴。当得知又是女儿的那一刻,她彻底崩溃了,产后大出血几乎要了她的命。虽然最终抢救回来,但身体和精神都遭受了巨大的创伤。但更沉重的打击接二连三,超生事实被举报,巨额的社会抚养费罚单送到了她丈夫单位,单位迫于政策压力,开除了她丈夫。
乡下的亲戚也因担惊受怕和照顾麻烦,委婉地下了“逐客令”。
陈雅兰带着虚弱的身体和两个女儿,如同丧家之犬般回到了京城那个冰冷压抑的家。
迎接她的,是丈夫歇斯底里的咆哮和日复一日的咒骂:“没用的东西!生不出儿子的母鸡!现在工作没了,钱罚光了,还背了一身债!你让我们全家喝西北风去吗?!”
陈雅兰眼神空洞,抱着襁褓中的小女儿,听着丈夫的辱骂和大女儿妞妞惊恐的哭声,只剩下麻木的泪水。
她羡慕甚至嫉妒地望向隔壁宋家灯火通明的窗户,那里有她梦寐以求的儿子、能干英俊又高大的首长丈夫……
毕竟邻居这么多年,也有感情,宋雪芝送去了一些营养品,看着陈雅兰憔悴绝望的样子,心中挺同情的,但另一个方面,又觉得她是在自讨苦吃。
重男轻女的人,终将自食苦果。
……
虽然一家人都挺想再要个女儿的,但宋雪芝和厉承渊早就决定好了,不再生育。
有煜骁这么个孩子就够了。
九零年代初,海市的股票证券生意开展得如火如荼。
多亏了前世周卫东经常在家买报纸的记忆,宋雪芝记得几支股,反正后世全都涨疯了的。
她果断行动,在公司和自己手头上抽调出几十万巨款,这在当时绝对是天文数字。
她没有盲目跟风,而是利用自己目前能接触到的有限信息渠道,结合前世对几只“老八股”模糊的印象,进行了谨慎而大胆的分析和布局。当第一批“认股权证”和原始股开始交易,当上证指数在懵懂中蹒跚起步,宋雪芝投入的资金如同坐上了火箭。
短短数月间,她的资产以令人瞠目结舌的速度膨胀,翻了几倍甚至十几倍!
宋雪芝在股市的“神话”以及她名下实业展现出的活力,很快引起了有心人的注意。
先是香江的贸易商通过关系递来了橄榄枝,希望能代理她的服装品牌;紧接着,嗅觉灵敏的花旗国公司和日本商社也发来了考察和投资合作的邀请函。
面对这些跨洋的邀约,宋雪芝很激动。她清楚地知道,这是一个更大的机会,自己必须去。
她下定决心,不仅要谈生意,更要亲眼看看这个时代“外面的世界”,特别是被传得神乎其神的花旗国。
厉承渊得知她要出国,第一反应是担忧和不放心。“雪芝,国外人生地不熟,治安、语言都是问题……要不,我陪你去吧。”他想了想道。
宋雪芝心摇头:“承渊,你的身份太敏感了,恐怕不行。”
以他如今的身份地位,根本不能私自出国。厉承渊也考虑到了这一点,觉得麻烦。
夫妻俩几番商讨,最终找到了一个稳妥的方案。厉承渊动用了人脉资源,他找到了一位即将退役、精通英语且身手不凡的老战友担任保镖兼司机;又通过总参外事部门的关系,借调了一位背景清白、业务能力极强的年轻女翻译官。
这支精干的小团队,足以保障宋雪芝在海外的安全与基本沟通需求。
况且,宋雪芝自己也自学了英语和日语,非常熟练。
听说妈妈要去花旗国和香江,厉煜骁兴奋极了,抱着凯旋的脖子嚷嚷:“妈妈!带我去!带我去嘛!我想去看米老鼠,坐大飞机!”
凯旋也配合地“汪汪”两声,大眼睛里满是期待。
宋雪芝蹲下身,温柔抚摸着儿子的头:“煜骁乖,这次不行。妈妈是去工作,而且外面……有点乱。你还小,等再大一点,妈妈一定带你去环球旅行,好不好?凯旋在家保护你,你也要怪怪的,在家好好学习。”
厉煜骁虽然失望,但小胸脯又挺了起来,郑重地点头:“好!妈妈你放心!我和凯旋一定把家守得好好的!你要快点回来。”
“嗯。”宋雪芝亲了他一口。
回想起上一世,她记得很清楚,就在这个时间段,她前世那个被周卫东和孟雨薇捧在手心的儿子周奕,因为先天性心脏病突然恶化,一度命悬一线。当时,周卫东几乎是砸锅卖铁,卖掉了分到的一套房子,带着孟雨薇和病危的儿子远赴花旗国求医。
这次花旗国之行,不仅救了那孩子的命,似乎也彻底改变了周卫东的人生轨迹——他见识了花旗国的繁华和“遍地黄金”的传说,回来后心就野了,对军队的枯燥和清贫日益不满,最终不顾劝阻选择了转业下海……
时过境迁,宋雪芝如今对周卫东和孟雨薇已无恨意,只有一种俯瞰般的唏嘘。这次去花旗国,除了生意,她也带着一份好奇:这个年代的花旗国,是否真如传说中那般繁荣耀眼?那些电影里摩天高楼大厦的画面是真是假,与尚在奋力追赶的祖国相比,究竟是何等光景?
宋雪芝很想去亲眼见识一下。
手续办妥,行程敲定。
在一个晨光熹微的早晨,宋雪芝在家人不舍的目光中,坐上了前往机场的吉普车。临出发前,厉承渊用力握了握妻子的手,望着她,低声叮嘱:“万事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