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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暮暮第一次见女人哭得这样楚楚动人的，如烟本就风情万种，泪珠一颗颗从眼角滚落时，她还能坚持不眨眼，我见犹怜的抬起头，眼巴巴的望着周义宁，细长白皙的颈露出优美曲线，十指洗尽丹蔻只着本色，紧紧的抓着周义宁的袍裾。
事后林暮暮时常回味当时的情形，总觉得假如当时周义宁做出半点拒绝的样子，她就会以死明志。
“如烟姐姐，有话好好说啊。”
不知为何，林暮暮就是喜欢她。尽管她这模样过于矫情，但林暮暮还是觉得自己跟她一见如故，与她很投缘。
这大概就是如意馆女子的本事吧，总是能在适当的时候表现自己，又能在关键的时候，学会低调和顺从。
周义宁弯腰要扶如烟起身，她挣扎的不肯起来，总是瞟着墨渊。
“说吧，到底何事。”周义宁渐渐的也了耐心。
若是在如意馆，风花雪月你侬我侬的，多耍几次花枪是情调。但现在是在将军府，他的家里，又当着墨渊和林暮暮的面，他不可能再那样的风流倜傥。
如烟见周义宁语气很是不耐，便又对着他瞌了一个响头，大声说道：“求大人收留……收留如烟。”
“呃……”四下静得快要窒息，林暮暮却忍不住的出声：“如烟姐姐，你喝酒了？”
在林暮暮看来，除非是吸了毒喝了酒没了理智的人，才有可能杀上人家家门，求主人要了自己的清白。
她看得出，如烟虽然是如意馆女子，但也洁身自好，断断不会是那种靠自己身体索取金钱和前途的势利女人。
“如烟，别胡闹！”周义宁现在真是百口莫辩，他急忙推托：“我虽曾去过如意馆，但你不能因此要胁我收留你啊！万事都要你情我愿才行，水道渠成才是正理，哪有像你这般上门讨债似的！”
“大人既然付了银子，自然是要收货的。”如烟还惦记着周义宁曾出银子请她来将军府弹琴赏月，红袖添香。
上次没有成事，这次，说什么，她也要进将军府不走人了。
周义宁火了，横眉竖眼的说道：“我现在退货总可以吧！银子我也不要了！”
“不行，既然买了，就要收货！”
“你！……你这个泼妇！简直不可理喻！”
周义宁还当真也是第一次碰到这种上赶着要别人来“收货”的女人，本想骂她是个“贱妇”，可是怎么看都不觉得如烟是个狐媚之人，特别是那脸上那视死如归的表情，哪里是来逼人收货的，简直就是来寻死的。
总之，不管是来收货还是来寻死的，遇到就是不吉利，更何况是在原本就不吉利的大年初三。
周义宁暗自叹道，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自古只有收钱赖账的如意馆女子，却从未出过逼人收货的，此事百年难得一遇，就被他周义宁在这么倒霉的日子里遇到了。
当周义宁骂如烟是泼妇时，林暮暮看见她的脸上闪过一丝痛心。
林暮暮想替她说两句话，可是又不知道该从哪里切入。毕竟，听上去，这事纯属个人隐私，既是买卖关系又是感情纠葛。
她是个外人，在他们眼里又是个不谙世事的小女娃，是不够格来主持公道从中调解的。
“师傅，你帮帮她。”林暮暮转而央求墨渊。
周义宁已经是气得七窃生烟，这个时候能令他在最短时间内冷静下来的也只有墨渊。而且，林暮暮看得出来，如烟更害怕墨渊。
墨渊一直冷眼看着这场闹剧。
有道是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脚的事。周义宁长期混迹在如意馆里，迟早会惹上情债。他本不想管，让周义宁吃吃亏，以后长长记性别再这样随便。
可是林暮暮开了口，墨渊便不好再装糊涂。
“既然如烟姑娘登门拜访，进门就是客，还请姑娘起来说话。”
墨渊说话斯文，但他惯用平铺直叙的语调，嗓音冷清，所以无论他多有礼貌，在别人听来，都像是威胁。
如烟果然不敢再跪，连眼泪都缩了回去。她背过身去，整整礼容，这才又冲着他们福了福身，抱歉的说道：“奴家方才失礼，让二位爷和妹妹见笑了。”
“不碍事的，都怪我师叔在外面惹得风流债太多。你也不是第一个来的，前些日子才打出去几个。”
林暮暮玩心大发，摇头晃脑的故意编排周义宁。说这话时，她已经跷着二郎腿坐在太师椅里歪七扭八，一点女孩子样都没有。
墨渊知道她故意落井下石，所以不甚在意，可把周义宁急得直冒冷汗。扭头再看如烟，只见她眼眶发红，泪花儿在里面一个劲的打转，就是不落下来。
周义宁真想把自己的腿打断，然后坐到轮椅里让如烟看看，假装不能人事，逃过这人情债。
墨渊抬头瞧了瞧天色，先前他和周义宁等林暮暮醒来才一直未用午膳。如今被如烟一闹，早就过了时间。
他招手唤来小四，吩咐他们为林暮暮重新准备一碗红枣粥和糕点后，这才委婉说道：“姑娘如果只是来请周义宁收货，还请回去。等出了元宵，我自会让周义宁去如意馆与管事商量此事。若姑娘另有隐情，还请道明……我这徒儿身子不太好，再不用膳，会胃疼。”
好好的，林暮暮变成了挡箭牌。
“求大公子做主，就让将军大人今日就收留如烟吧！”如烟一听顾不得害臊，急急叫道：“如烟求大公子了！如果大公子不替如烟做主，如烟宁愿死在这里！”
林暮暮觉得自己真得太聪明的，她竟然猜对了——如烟这次来，不是收货就是寻死，如今她两样都齐了，全被林暮暮猜中。
墨渊气得差点拂袖而去，背过身去不再理她，周义宁也被如烟的豪言壮语惊得外焦里嫩，唯独林暮暮对这戏码很有兴趣，将下巴搁在膝盖上，只等着看如烟是不是真得非要周义宁收货。
若是周义宁不收，她当真要在将军府寻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