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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咻”一箭,扎在了靶心周边的地方。
郁竺摇了摇头,又从箭袋中抽出一支,拈弓搭箭,目光专注地盯着前方。
“这儿,你这处得稍稍用力。”刘?用短刀的刀鞘轻轻碰了碰郁竺的侧背部,“手指尖放松,避免手臂的力量消耗太快,不然后面可就难把控准头了。”
郁竺微微点头,凝神屏气。
“咻”又是一箭,正中靶心。
“果然如此,信叔稍加点拨,效果非凡,当真厉害!”
郁竺笑眯眯地放下手中的麻背弓,转向刘?:“今天本是来庆贺信叔升迁之喜的,哪承想,倒像是给自己找了个西席。”
刘?低下头笑了笑,他自荣升殿前司都指挥使后,便忙得不可开交。他的前任“走”得仓促,许多军中事务都无人交接,这些日子以来,诸多亟待处理的事宜,只能暂且在原来高俅府邸中办理了。
昨日,开封府那边传来消息,表示这罪臣之宅的查封事宜是实在不能再拖延了,刘?只能差人连夜搬家,将高俅宅子中所有要用到的文书资料都打包收拾回了自己府中。
这一通忙活下来,直折腾到今天接近晌午,才算把事情料理得差不多了。他刚松了口气,踱步到自家院子外平日里练箭的那块地,却不想,一眼就瞧见了独自在那儿张弓搭箭的郁竺。
刘?知道郁竺是估摸着自己太过忙碌,故而没有贸然打扰,只是静静等待在此,于是他连忙快步上前去,但是走近一看,却发现她射箭姿势不大对。他本就是在这射箭一道上颇为精通,当下便忍不住指点起来。
此刻,听郁竺这般打趣,他不禁面上一赧,双颊微红,拱手作揖道:“瞧我最近都忙糊涂了,快快请进,且入内室稍坐片刻,哪有让贵客立于门外叙话的道理,实乃刘某失礼了。”说着,便侧身做了个请的手势。
郁竺笑着应了一声,提着自己精心准备的贺礼,跟在刘?身后,二人绕过一条蜿蜒的长廊,长廊两侧种着些翠竹,微风拂过,沙沙作响,接着越过一个前厅,又绕过几道回廊,来到了后堂。
郁竺抬头一看,檐前额上四个青字“白虎节堂”,不禁抿口一笑。
宋代的高级官员有在家里开府的权利,他们可以将一些议事机构设置在自家的宅邸之中,如此一来,除了朝会的时间,其他时候都可以居家办公,可谓是人性化十足。刘?现在身为殿帅,自然也获得了这样的资格,可以说开府不仅是一种办公
形式,更是一种荣誉象征。
而所谓“白虎节堂”,就是相当于后世军区司令部的会议室,高俅家有这么一处,蔡京家同样也设有一个,因为里面存放着大量的军事机密,所以向来都是闲人免进。
郁竺看着这略微显得有些陈旧的匾额,心中暗笑,估计是刘?直接从高俅府中抓过来,原封不动地就安在自己家了,说不定和林冲当年看到的,还是同一块呢!
二人在那榆木八仙桌前落座,刘?忙着沏茶,郁竺便打量起四周的陈设来。这里没有什么精贵奢华的物件,桌椅多是榆木、榉木制成的,一路走来所见的布置皆是如此,古朴持重,毫无浮夸造作之感。
“我听说你是会射箭的,初到天武军那日,展露一手绝妙箭术,可是至今都为军中众人津津乐道,怎么才我瞧着,倒像是有些生疏了?”刘?边用杵臼碾着茶饼,边和郁竺说话。
“噢,这个......”自然是因为系统体验卡过期了,如今这射箭水平,已经是最近突击训练的成果了。
个中缘由不足为外人道,郁竺眼珠子骨碌一转,神秘兮兮地对刘?道:“信叔是自己人,我便告诉你实情,只是你切勿同他人讲起。”
刘?眼睛一亮,好奇地将身子往前倾了倾,支起耳朵。
“实不相瞒,我当日的是障眼法,初到军中,不拿出点手段,怎能镇住那些个士卒,为了让大家心服口服,不得已才出此下策。只是这障眼法也是颇耗功力,这不,得修养好久,短时间内那法术是使不出来了。”
“原来如此,这也是情势所逼,当时为了能让练兵之事顺利推行,想来也别无他法了。阿竺这般,当真是大公无私。”刘?恍然大悟,看向坐的眼神又多了几分敬佩。
二人既然一同分享了这个秘密,自然是感觉彼此关系又拉近了一步,坐一听刘?连对自己的称呼都变了,悠然一笑:“再怎么难,如今不也好些了么!有信叔在,这练兵之事还愁什么?”
刘?摇了摇头,直言道:“这高俅一去,确实是少了许多阻碍,只是这禁军积弊已久,想要彻底整饬好,怕也不是一朝一夕之功。”
郁竺接过刘?手中的茶碾,将碾碎的茶末倒入茶罗中,轻轻晃动,更细的茶末透过筛网飘落而下。
“这筛茶呀,细的留下,粗的再碾一碾,实在碾不碎的,扔掉便是。”
刘?知道郁竺意有所指,问道:“你是说,这整饬禁军之举,也如这筛茶一般,当先将那等坏了军中风气,屡屡拖后腿的‘粗茶末‘细细筛出,若其尚可匡正,便加以教诲,实在是屡教不改,无可救药的,便只能舍弃了,留下那些个好苗子,再用
心去雕琢?“
郁竺颔首:“是也,现今队伍良莠不齐、鱼龙混杂,若想让禁军重振雄风,除了补齐兵员之数,还必须得下一番功夫。”
刘?轻叹一声,面上泛起一丝忧色:“只是这事务繁琐,千头万绪,我又是新官上任,恐怕难以兼顾周全,阿竺,你可要帮我啊。”
郁竺为难地蹙了蹙眉,无奈道:“我虽担着这练兵大使之职,可当初官家只允诺我于一个指挥之内先行试验,权限着实有限......”
刘?摆了摆手:“这并非什么难事,有我在此,你无需受那诸多限制,直管放手去做便是。”
郁竺眼眸一亮,连忙抱拳:“既如此,那便恭敬不如从命了!”
刘?这才回过神来,方觉郁竺怕是早有这般心思,刚才故意那般言语,引得自己这番允诺,才好放开手脚,不禁哑然失笑。少顷,刘?似是想起了什么,开口打趣道:“你此前说要贺我升迁之喜,这喜事儿都已过了半晌,怎的不见那贺礼何在
呀?“
郁竺“噢”了一声,将手边那个长长的剔红盒递给刘?。
刘?接过,打开一看,其中静卧着一把手刀。那刀通长不及尺半,刀背阴刻卷云纹,十分精致,最为特别的是刀的颜色,竟是泛着幽光的黑,刘?脑海中闪过什么念头,顿时面露惊喜之色,不禁脱口而出:“这是......”
“对,是陨铁。”
“那可真是难得!”刘?爱不释手,将刀拿在手中左看右看。
“信叔喜欢就好,不然我都不好意思开口了呢。”郁竺抿嘴一笑。
刘?愣了一会儿,这才反应过来郁竺说得什么,不由得失笑道:“你有什么事情,直管说便是,你我之间,何须这般兜兜转转。”
“那我就直说了。”郁竺清了清嗓子,神色变得认真起来,“有两个人,还想请刘太尉多多关照一二。”
她特意在“太尉”二字上加了重音。
“一个是天武第三军都指挥使韩滔,这次平叛,韩指挥亲率麾下将士奋勇当先,屡屡阻拦贼寇攻势,成功护住了京中诸多百姓的身家性命,实乃大功一件。
“第二个是承信郎武松,这次果断出手,将闯入丰乐楼刺杀官家的贼首击退,又一路护送官家安然无恙回到宫中,官家对他亦是赞赏有加。”
其实不用郁竺说,刘?对这二人的印象也很好,尤其是武松本身并无实职,又武艺高强,将他收入禁军,本也是他心中所想。
他抬眸看向郁竺,心里明白,她这般执意要提携这二人,自是有着自己的考量,就如同自己与她二人交往,在这官场之中,众人皆是要慢慢建立起属于自己的关系网,相互帮衬,方能走得长远些。
但是当下,刘?却不知为何,起了逗一逗她的心思,故意皱了皱眉头:“这事应下倒是无妨,只是你这买卖做得,可真是够精明的,一把刀换两个官职,我这要是应了你,那岂不是成了“卖官鬻爵‘了,还是贱卖,实在是不划算。”
坐立即反应过来刘?是在揶揄自己,笑盈盈地反击道:“信叔这话说得可就不对了,你怎会亏呢?这分明是买二送一,且不说韩滔与我兄长皆是有真本事之人,这不还搭上一个我么!”
“AAA......“
从刘?宅中出来,早已过了晌午时分,郁竺策马往家的方向奔去。
武松近来暂且与郁竺、张芝芝二人一同居住。因科教局相关事宜尚未最终敲定,但消息已经不胫而走,众多戏班子知晓自己或许有望成为“合同制朝廷编”的一员,故而一时间都暂留在了东京。郁竺便安排张芝芝去照管这些人,如此一来,张芝
芝整日忙得脚不沾地,难得归家,倒是武松成了闲人,领着俸银,这些日子天天在家为二人“洗手作羹汤”。
郁竺盘算着赶紧回去,将方才和刘?商议定下的事情告诉他,好让他知晓这“家里蹲”的好日子怕是不多了。
一路匆匆,推门而入,却猛地瞧见家中来了一位不速之客,武松坐在他一旁,神色略显拘谨。
童贯大马金刀地坐在主桌正位上,见都坐回来,目光从茶杯上缓缓抬起,捻了捻稀疏的胡须,调侃道:“承宣使,你家中这茶,滋味可不够醇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