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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代的死刑刑罚方式多样,绞刑、斩首、凌迟、腰斩等不一而足。即便是同一罪名,针对不同身份的人,所施用的刑罚也有所不同。
像谋反行刺之类的大罪,若罪犯是山贼草寇,往往会被处以凌迟,剐上三日示众,三千三百五十七刀,一刀也不能少。而由于太祖“不杀士大夫”的祖训,若谋反的是朝中重臣士大夫,却很少被处以极刑,大多勒令自裁,留个全尸。
当前,贼首在逃,仅余的三名贼寇难以再兴风浪,刑部秉持“人性执法”的理念,权衡之下,最终判处这三人斩首之刑;至于高俅,则是由皇帝亲自降旨定夺,尽管部分士大夫觉得此刑罚于高俅而言稍欠体面,有失朝廷官员的威严,但圣意已决,众
人也只能缄口,不敢多言。
就这样,四条贵贱有别的性命,倒是站在了同一条终点线上,以同一种方式画上了生命的句号。
按照宋律,从立春到秋分这段时间,是不能执行死刑的,但是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这几个犯事之人皆是烫手山芋,谁也不愿多费数精力去看管。于是,梁师成暗中示意通真达灵先生林灵素,在这六月之中择一“良辰吉日”,好送他们归西。
林灵素是官家亲口承认的,往昔在天上神霄府就辅佐在神君左右的人,他的话自然是金科玉律,无人反驳。
南薰门下,一片开阔之地,早早地搭好了法场。去年秋后,这边曾处决过一批死囚,如今已经是许久没有“热闹”可以看了。
行刑时间定在申时三刻。然而自辰时起,就已有百姓陆陆续续地朝着此处赶来,以至于到了未时,从南薰门到龙津桥的一段路,已经是被围得水泄不通了。
说来也奇怪,东京的百姓对于高俅的恨意,是明显超过其他几位“奸臣”的。例如臭名昭著的“公相”“相”等人,他们高高地飘在天上,虽说奸佞误国,百姓却是不得见的;但是这个破落户出生的高俅,却是曾经穿梭在各街坊之间讨嫌的常客,尽
管他的率领下腐败不堪的禁军暂未对百姓造成什么实质性的影响,但百姓们就是对他恨之入骨。
申时一刻的时候,囚车从北面轰隆隆驶来。最前面穿着猩红色长袍的,是东京著名的刽子手,外号“铜臂膊”的杜宝。他臂力惊人,经他手行刑,犯人脑袋一定会随着干脆利落的一刀咕噜噜滚落老远,从无例外,不像其他刽子手,砍上好几刀都
无法结果,吓得死刑犯吱哇乱叫。也因为技艺精湛,杜宝的砍头更带有一种表演的意味,因此众人一看是他,已经纷纷开始叫好了。
再后面,杜宝的几个徒弟揣着四把前宽后窄,长约两尺的鬼头刀,这便是一会儿要用到的工具了。
囚车前方,六个差役敲着破铜锣敲着开道。这声音刺耳又破败沙哑,和达官贵人出行时鸣锣的清脆声响截然不同,百姓们一听这声音,立刻明白是怎么回事。曾经,高俅无数次耀武扬威地出行,“鸣锣开道”声仿佛还在耳边回荡,如今风水轮流
转,人群中,立刻有人扯着嗓子大喊:“你也有今天!”
这一声,算是拉开了这行刑前“保留节目”的序幕,烂菜叶子臭鸡蛋从四面八方飞向囚车。更有别出心裁的,拿出早就准备好的,用破布缝的球,准确地抛过囚车栅栏的间隙,扔到高俅脚下,大喊“踢一个看看”,众人哄堂大笑,空气里洋溢着快活
HA......
囚车行到法场,高俅被两名狱卒一左一右架着,跌跌撞撞地拖下了车。监斩官是开封府尹盛章,高俅见到他,眼睛瞪得滚圆,急切地想要说什么,但是他的口中被塞了东西,只能发出含混不清的“呜呜”声。
这般做法其实与刑律相悖的,按照《宋刑统》规定,在处决死囚之时,“不得掩塞其口”,要给他说话的机会。但高俅一生,行事多逾越规矩,总在法纪边缘游走。如今,这么一个小小的违规之举落在他身上,没有任何人觉得意外,也无人在
意。
狱卒们将几人依次押到指定位置跪好,杜宝的几个徒弟站在死囚身前,拉住他们刷了胶水的发髻,固定住他们的头部,使得后颈的部位充分暴露出来。
盛章在监斩台上,目光快速扫过台下众人,也不问是否已到申时三刻,直接一声令下,杜宝双手举刀,朝着死囚的脖颈处快速落下......
南薰门内,会仙楼之上早已是人满为患。这处临门而建的酒楼,位置得天独厚,凭栏俯瞰,法场之景尽收眼底,实在是观看行刑的绝佳所在。故而不少富贵闲人纷纷掷下银钱,早早在此包下了场地,只盼能瞧一瞧这难得一遇的“热闹”。
“此番行事,倒是显得有些仓促了。盛大人这般安排,想必是怕生出什么乱子吧?”
一个锦衣公子摇了摇头,似乎在为这东京城赫赫有名的高俅大人如此草率的退场谢幕感到遗憾。
“谁说不是呢?”另一个锦衣公子摇着羽扇,轻声附和道,“我听闻,是怕梁山的人前来劫法场呀。”
先头那公子听闻,微微一怔:“嚯,此言当真?要救谁?是高不成?”
后者微微点头,凑近了些:“可不是嘛!兄台可还记得今年二月,朝廷遣重兵去往山东剿匪一事?彼时兵分两路,那前去对付晁盖的一路倒是得胜而归,可那奉命去对付宋江的呼延灼,却败得甚是蹊跷呀!兄台且想,那呼延灼可是高俅亲自挑选
的人。”
前者眉头一蹙,似有所悟:“你是说......呼延灼之败,是高俅授意为之?”
后者嘴角微微上扬,轻拍羽扇:“兄台明白即可!”
流言蜚语以千奇百怪的方向在民众中传播着,这两个锦衣公子家中资财颇丰,和东京的上流社会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故而常自诩所探得的消息皆是最为真切的第一手内幕,对此颇为自得。
“果真如此,看来免不了一场腥风血雨了。不过我听说这次那个负责棘盆的郁竺,非但未曾受到圣上责罚,反而还受册封了承宣使。”
“稀奇,真稀奇,常言道,见微知著,依此等迹象观之,这朝堂之上的风向,怕是要变了呀!”
一旁的茶博士也凑上前来,满脸神秘:“害,二位公子有所不知呀,我有个在丰乐楼当差的兄弟说,那晚反贼暗中发出的枣核钉端的是凶险万分,离官家仅仅只剩下一寸,便是那郁竺施展法术将暗器调转了方向,才保得官家安然无恙。如此大
功,官家又怎会责罚于她呢?二位公子且瞧好了,用不了多久,怕是还有封赏呢!”
“噢……………”两位锦衣公子恍然大悟地点了点头。
一旁乔装打扮成少年模样的郁竺,默默听了许久众人谈论的关于自己的那些八卦,终于被这离谱的剧情震得坐不住,起身咚咚咚下了楼。
她今天来凑这个“热闹”,倒不是怀着“嫌疑人回到案发现场欣赏自己的战果”的心思,不过是想探一探东京百姓对于此事到底是何种态度罢了。
如今看来,民意是不能全信的。
武松在一旁看着都坐的表情,好笑道:“怎么了,我倒是觉得他们说得颇有几分道理呢!”
郁竺没好气的瞥了他一眼,带着几分孩子气,武松甚少见她露出这般模样,心下一软,连忙好言安慰道:“好了好了,妹子如今也算是得偿所愿,少了一大阻碍,往后便可大展拳脚了。方才那点闲言碎语,就权当是听点笑话,放松放松心神
了。”
郁竺这才点了点头??高俅伏诛,他在朝中的势力倒也不算盘根错节,他的父亲高复任的醴泉观使制,他的兄弟高伸担任的是延康殿大学士,叔伯兄弟高廉官拜高唐州知府,除了高廉,其余众人皆无甚实权。如今随着高俅的倒台,他们失势
也是早晚之事。至于他的三个儿子,年岁尚小,根本不足为虑。这也是她选择最先向高俅开刀的重要原因。
不过她一想到,这高俅本是排不上“六贼”名号的角色,前面的“一贼更比一贼高”,脸又垮了下来。
“又怎么了?”武松将她神情变化瞧得真切,好奇道。
“道阻且长啊!“
高俅被斩首的消息,像插了翅膀一般,迅速传遍了天下二十四路。
早已返回水泊梁山的宋江,自然也很快得知了这一讯息。
那日,他匆忙出了城后,便马不停蹄,星夜兼程地朝着山寨赶去。行至半途,便遇上了吴用派来接应的人马。
原来,吴用在家中发觉阮小七不见了踪影,料想东京恐怕要出事,连忙差三个头领,引领着带甲马军一千骑,火速赶往东京。
那宋江回到山寨,痛哭不止,道是阮小七报仇心切,死于官兵乱刀之下,还有诸多兄弟也折损在了东京城内.......花荣、郭盛、吕方等人皆低头不语。
阮小二与阮小五听闻噩耗后,悲痛万分,两人不敢将这消息告知山下的老母亲,只能将痛苦深埋心底。而今高俅死讯传来,又有好些流言蜚语,倒让两个心思单纯的汉子在伤心之余,生出了几分别样的猜想。
不过人类的悲喜并不相通,林冲很高兴,这害得他家破人亡的罪魁祸首,终于死了!这些年来,仇恨如同附骨之疽,啃噬着他的心,如今大仇得报,他立即对着自己娘子和泰山的灵位上了两柱香,袅袅青烟飘向天际,告慰着他们的在天之灵。
另一个很高兴的人,是鲁智深。他自换了张芝芝的空名度牒,影姓埋名,四处云游,行侠仗义,日子好不快活,终于,身上银钱散尽之时,辗转到了杭州香积寺落脚,被安排着照看菜园子。
这日子安稳是安稳,但鲁智深一个关西汉子,生性豪爽不羁,如何受得了寺里的清规戒律,时间一长,又觉得日子无趣起来,哪里比得上当初在二龙山上大碗喝酒、大块吃肉的快意逍遥呢。
如今骤然听到高俅已死的消息,得知这个将自己赶出大相国寺的人已经消失在了这让世间,鲁智深躺在菜园子那破败的床上,辗转反侧,想了整整一宿,待到天色微明,他一骨碌爬起身来,偷偷打包了为数不多的行囊,便朝着东京的方向,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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