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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断片】
宿醉像块黑板擦,在脑中草草擦出一片辨识不清的遗迹。
林檎被叫醒的时候,多少有点起床气,再一次怨恨这平安夜为什么不是在周末。
因时不时有留宿需求,孟镜年在这里备下了几套换洗衣物,他是这样一种人,不管头天晚上怎样狼藉荒唐,次日一早一定把自己整理得干净又清爽,像是清洗晾晒过后,又细致熨烫过的白衬衫。
她抱着被子,念叨着再睡五分钟,孟镜年笑着答应了。
当她意识再度坠入将睡未睡的边缘时,听见孟镜年温和的声音说:“要请假吗,一一?”
林檎摇摇头。她没什么事业心,但基本的不要迟到早退还是能做到。因此心里默默三秒倒计时,便撑着手臂缓缓起身,孟镜年顺势递来已经帮忙准备好的干净衣服。
等换好衣服走出卧室,发现餐桌上已有提前买好的早餐。
她刷牙洗脸的时候,孟镜年就整理床铺,检查门窗,确保她一洗漱完,就能马上出发。
“......床单换过了?”林檎刷着牙,含混问道。
“嗯。
林檎沉默数秒,有些微的寒意。
“我昨天晚上喝醉了,有没有说什么不该说的话?”
“没有。”孟镜年瞥她一眼,“以前喝醉过吗?”
“跟季文汐一起喝醉过。她说那次我非要拉着她跳进泳池里裸泳,后来她把我扔进浴缸里打发了......我这次没有做什么奇怪的事吧?”
顿了三秒,孟镜年说:“没有。”
林檎自然捕捉到了这微妙的停顿,“………………我做什么了?”
孟镜年仍是笑着说:“没有。”
不给她追问的机会,孟镜年点一点腕表,催道:“快来不及了。”
林檎在车里吃完早餐,又补了一个二十分钟的觉,孟镜年将她送到园区门口,便回学校上班去了。
下班回家时,孟镜年正在厨房里忙碌。
林檎打开冰箱,从冷冻室取出一支雪糕,拆开包装,走到他身边去。
“饿了?”
“有一点,中午没胃口,没吃几口。”
孟镜年切菜的动作加快,“有新鲜草莓,你先洗了垫一垫肚子。”
林檎“嗯”了一声,“我吃这个就好。”
在冬日温暖的室内吃雪糕,是一种安全的叛逆。
林檎咬开巧克力的脆皮,舌尖舔过其间香草的夹心,而就在这时,她捕捉到孟镜年向她投来一眼。
停留很短促的一瞬,也说不上有什么意味。
脑中那块被擦除的记忆,瞬间补齐了一角,她耳根霎时一片通红。
她想起来自己昨天晚上做了什么了。
虽然在孟镜年的极力阻拦之下,只算半遂。
她隐约想起,自己似乎还对其规格做出了由衷的点评,直到孟镜年听不下去了,非常强势地把她搂起来抱在怀里。
后面的记忆就完全无迹可寻了。
孟镜年又看来一眼,目光些许疑惑:“…………热吗?”
“......暖气开太高了。”她平静地这样答了一句,迈开脚步,溜之大吉。
【02.?泉】
孟缨年消息发过来的时候,林檎正和孟镜年靠在沙发上看电视。
孟镜年一只手拿着手机,一只手帮林檎拿着薯片袋子。
林檎取一块薯片,偏头看去。
孟缨年在群里问林檎,今年生日是否还跟往年一样的安排。
孟镜年看向林檎,林檎说:“你回吧。”
【mjn:一一跟我单独跨年。】
【孟缨年:啧啧。】
【mjn:每年总是辛苦姐夫过意不去,31号我在菀柳居定了一个包厢。】
【孟缨年:这还差不多。】
【林正均:[大拇指][大拇指]】
片刻,孟缨年单独给孟镜年发了消息。
【孟缨年:那生日蛋糕我跟你姐夫定吧。】
【mjn:好。】
31号放假,林檎和孟镜年一整日待在家里。
休息时间总是过得很快,仿佛不过看了部电影,吃了一顿饭,睡了一个午觉,白天就这么过去了。
到了傍晚,两人收拾过后出门,开车去往菀柳居。
门口划出了一片停车位,供食客停车,他们运气好,到达的时候恰有一辆车子开出来,让出一个空位。
停好车,林檎率先解开安全带下车。
她穿着一件白色的长款羽绒服,带着浅色围巾,围巾稍往上拉,遮住半张脸,露出齐刘海下的一双漂亮的眼睛。站在那里,像一支亭亭的白梅花,来往食客都会忍不住多看一眼。
群里来了消息,孟缨年@了她和孟镜年问什么时候到。
她举着手机正在打字,忽有什么递到面前。
她抬起目光。
一大束的粉荔枝玫瑰花,被轻雪堆似的层叠的包装纸簇拥,在萧寒冬日里,格外的娇柔美丽。
林檎难免觉得惊喜异常。
孟镜年整日和她待在一起,是什么时候准备的花?想来只有下午他下楼了一趟,说是去倒垃圾。
他这个人,不去做地下工作实在屈才。
包厢里一家齐聚。
林檎和孟镜年进来的时候,孟缨年“哇”了一声,笑说:“这么大一束花啊。“
两人是牵着手进来的,林檎被大家的目光注视得不大好意思,赶紧把孟镜年的手挣开了。
孟落笛挨着孟震卿,支着平板电脑,看一支观云识天气的科普片。
孟镜年一边帮林檎拖出椅子,一边笑说:“您要再培养一个气象学家?“
孟落笛说:“我不是要做气象学家,我想要做天气预报的播报员,就每回新闻联播结束后的那个漂亮姐姐。”
林正均:“印刷工人不做啦?”
孟镜年说:“你可以做天气预报播报员的同时,找一个印刷厂的兼职。”
孟落笛:“果然还是舅舅有办法!”
大家都被逗笑。
自孟震卿不再在饭桌上考教事业之后,聚餐的话题便一下多了许多,律所的八卦,历史学院的新闻,气象学届的丑闻等等。
一顿饭吃得其乐融融又精彩纷呈。
吃完蛋糕,孟镜年和林檎便率先告辞了。
上了车,直往东北方向的山里开去,灯火渐稀疏,在夜色里又开了半小时,窗外出现一条黑带子似的河流。
林檎把额头靠上去,盯着看了一会儿,看见山坳里雾气中模糊的灯火,意识到目的地到了。
元旦节的温泉山庄自是客满,院里烧烤炉中荡起白烟,掺杂浓烈的肉香气。
两人驻足一瞬,继续往前走,经过七拐八弯的走廊,到了客房区的最深处。
孟镜年停了下来,林檎借幽幽灯火看一看这房间位置:“......你去年住的就是这一间?”
“嗯。”
说话间孟镜年已刷卡开门,插入房卡,一时灯火四明。
孟镜年把行李箱推进门,林檎走到窗边,往外看去,鹅卵石的河滩上烧起了火堆,有一群人围着火堆席地而坐。
她单单看着那景象,便觉得心口也跟着温暖起来。
孟镜年放倒了行李箱,问:“要去泡温泉吗?”
“要!”
林檎换好了泳衣,披上浴袍,跟在孟镜年身后,穿过另一条曲折幽深的走廊,到了汤池区。
她正要依照上回的记忆往前走去,手上施加的一个力道将她往旁边轻拽了一下。
往左走,才知道那边还有一片区域,是供VIP使用的小汤池,不多,一共三个,需要提前预订。
推开一扇木门进去,先有一片淋浴区,另外一边是挂浴袍的位置,靠窗位置做了抬高,三级台阶上去,便是半露天的汤池,正对着那条潺?的河流。
林檎脱下浴袍,简单冲了一个淋浴,赤着脚往热气缭绕的汤池走去。
温水被划开,再拥过来。
她两臂趴在汤池边缘,往外看去,寒冷空气在皮肤上制造了一层粟粒,池子里却温暖无比,两厢对比格外惬意。
这里十分幽静,确实比下饺子的公众汤池要好多了。
身后传来孟镜年的声音:“一一,你先泡,我去拿个东西。”
“嗯。”
约莫过了五分钟,听见门被打开,林檎回头看了一眼,孟镜年拿着两瓶冰镇的汽水走了进来。
汽水放在了池边,他去淋浴过后,也进了汤池。
瓶盖已经打开,插上了吸管,瓶口丝丝飘着冷气,橘味汽水顺着喉管往下,进入胃里,随后制造了一个极为快乐的嗝。
“去年我以为你会去泡温泉,一直盯着汤池区的入口。”林檎说道。
“去年我在这里。”孟镜年笑说,“不大习惯和很多人一起泡。”
“......你居然一个人独享?为什么不叫我?”
孟镜年转头看她,“我叫了你敢来吗?”
“......敢啊。”林檎下意识地吞咽了一下。
雾气飘荡,一瞬间这空间又幽静了两分。
孟镜年目光渐暗。
水面荡开涟漪,是林檎向着他靠近了两分,长发往上找成了丸子头,但有几缕成了漏网之鱼,此刻正黏在她锁骨处腻白的皮肤上。
她仰面看着他,被寒风吹过的手指,轻轻地往他手臂上一搭,冷而潮湿的触感。
孟镜年看着她,停了一瞬,稍一偏头,脸上渐渐现出迟疑的神色。
林檎抬眼,“怎么……………”
话没说完,孟镜年伸掌捂住她的嘴,轻声说:“嘘。
不必多安静,隔壁的声音已经轻易地传了过来。
林檎面红耳赤。
“好………………豪放。”林檎假作寻常,“声音蛮......好听的。”
孟镜年似笑非笑。
战况似乎越发激烈,林檎尴尬地咬住了吸管。
又过去五分钟。
林檎的汽水喝完了,吸管吸出一阵急促的空响,她看向孟镜年,“......要不我们走吧。”
“好。”
从汤池出来的一瞬间,寒气砭骨,冻得人直哆嗦。
两人很快地披好了浴袍,原路返回。
到了暖和的房间里,孟镜年催促林檎赶紧再去冲个热水澡,以免感冒。
林檎应了一声,脱下浴袍扔在沙发上,走进浴室。
泳衣又湿又冷地黏在皮肤上,她脱下以后,跨进淋浴间,又走了出来,把浴室门打开一条缝,脑袋探出去。
“孟镜年?”
孟镜年正站在书桌那儿,闻声转头看过来。
“可以把行李箱里的洗发水递给我吗?我用不惯酒店的。”
他们共用一口箱子,洗漱用品统一地收在一个袋子里。
孟镜年把小瓶装的洗发水拿出来,走到浴室门口,递进去。
微凉的手指捉住了他的手腕,像某种攀藤植物的触感。
几乎没有犹豫,孟镜年打开浴室门,径直走了进去。
热水淋下来,雾气腾腾。
林檎后背在瓷砖上轻磕了一下,稍有点痛,又很快被其他更强烈的触感盖过。
她手掌按在孟镜年的额头上,低声说:“我有个问题....”
“嗯?”
“刚刚在汤池,你听见隔壁那个女孩子,有没有……………”
“没有。”孟镜年于动作之间,分神回答她的问题,呼吸与声音俱是沉沉,“听你叫我才会…….……”
孟镜年把她抱高了一点,她不得不两臂紧紧搂住他的脖子,免得自己掉下去。
脚落不到地,太过没有安全感,但她这个人,从来都喜欢在这种关键的时刻进行挑衅。
如果不是受刚刚隔壁“教导”,有些粗鄙的句子她是一辈子也讲不出来的,这时候却故意玩火似的,轻声复述。
孟镜年动作停了一瞬,侧头去看她,警告口吻:“你最好别说第二遍。”
林檎笑着,湿发如海藻缠在他搂抱在她后背的手背上,像诱人沉入沼底的海妖。
她声音贴住了孟镜年的耳朵,再次一字一句复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