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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小龙和李惠氏回到家中，见李王氏已经躺在床上，新雇的奶妈刘黄氏坐在床边。
李王氏说，临近中午李大虎来时，刘黄氏到河边洗菜。
李大虎离开不一会，李王氏的肚子开始疼起来，她担心又要流产，便连忙喊道：“大哥，你回来！刘嫂，你回来帮我……”
李王氏捂着肚子，踉踉跄跄走到院门口，见街上空荡荡的，连个人影都没有。她疼痛难忍，瘫坐在地上。
当刘黄氏洗好菜回来时，李王氏已经流产。
李小龙把汤药端到李王氏的身边：“不冷不热刚刚好，郎中说，喝了就没事了。”
李王氏流着泪说：“郎中骗你的，我已经流了。”
“流了？”李小龙大惊失色，手中的碗落在地上摔坏了。
他瘫坐在地上，呆呆地望着李王氏。自己的亲骨肉没见天日便胎死腹中，这让李小龙痛苦不已，万念俱灰。
“该死的李大虎！”李惠氏骂道：“小龙救了你的儿子，你却把他的儿子弄没了。老天爷啊，你怎么不把他劈了？”
“妈，算了吧！”李王氏道，“大哥也不是故意的。再说，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太太，都怪我！我今天上午就不该离开你。”李小龙爬起身，坐在李王氏身边道。
“妈刚才不是说，你救了大哥的小鬏吗？都是李家的后代啊！要是你不去，那个也不一定保得住呢！”李王氏道。
……
顺着前面三个儿子的名字，李大虎想给四儿子起名叫李海。
“海字不吉利。”武胜男道，“人死了才叫海了、海的了。”
“那你说叫什么呢？”李大虎问。
“叫李金。金子最金贵！”武胜男显得胸有成竹道。
“不错！”李大虎高兴地赞道，然后忽然想起来什么，“想起来了，小龙捡的小孩好像也叫李得钢。”
“那就叫李银！银子虽然不如金子贵重，但比山呀水的什么强多了。还有小三子的名字用湖字也不好，听起来有胡来的意思，不如改成李铜。
管大仙和小龙都说过，金木水火土，金木必须在一起。姓李的是属木，名字里有金属相配最好。中 堂大人叫李章铜，名字里也有金属。”武胜男道。
“你怎么不早说呀？”李大虎问。
“都是你大大给小孩起的名，哪有我起名的份啊？”武胜男忿忿不平道。
“你别提这个顽固不化的老东西！在私塾里念过书的人，没有一个喜欢他的。他教书，枯燥无味，除了戒尺，其他一点办法没有。”李大虎道。
“胡说！大山子天天回来说，他爹爹对他可好呢。这就叫隔代疼吧！”武胜男道。
“你说的也有道理。不过，我认为老东西也太过分了。我管小孩，他总是护着，还口口声声说：‘我没有打你们一巴掌，你们不都成人了吗？’我听着就恶心。”
“这倒没错。我也经常听他这样说。”武胜男道。
“呸！我看他是老糊涂了。我不是让你看过我背上的伤痕嘛，小龙身上也是。”李大虎道。
“这叫恨铁不成钢啊！现在，咱们李家，金银铜铁钢可是一样不少了！”武胜男笑道。
“少一个铁呢！”李大虎道，“你争取再生一个儿子！”
“你只要种子好，还怕不出苗吗？”武胜男笑道。
……
海西自古就是酒乡，环绕着大李庄一百里范围内，酿酒作坊星罗棋布，海西大酒泡、汤沟高粱烧、高沟老窖、板浦镜花缘、八滩五醍浆等白酒，闻名遐迩。
明清戏剧家洪昇，经过汤沟镇时留下了“南国汤沟酒，开坛十里香。”的诗句。
如果遇到丰年，大李庄一带的农户，会把余粮卖到西面三十里路的汤沟镇，或者干脆用粮食换酒。
俗话说，酒乡喜宴多。尤其对小孩生日，酒宴的名目繁多——婴儿出生十二天叫改案酒，三十天叫满月酒，一百天叫百日酒，一年叫周岁酒，九岁时叫扎尾巴酒。
李章南建议说：“金子和银子相差半年，金子的百日酒和银子的满月酒，就一起办。这样，也是让亲友少花钱。你们觉得怎么样？”
“好！”李小龙十分高兴道，“要办得体面一点，得把凤凰城的族长大爷也请来！”
一听这话，李大虎慌了神：“如果李章西来了，万一知道李金就是他的亲外孙，那他肯定会把抚养小孩的责任压在我的身上。”
“银子满月酒是小事情，一家人在一起团聚下吃顿饭就行了。”李大虎道。
“不行！”李章南断然道，“按照习俗，小孩的生日宴席必须由老的操办！小银子改案酒都是我办的，满月酒怎么能例外？”
“金子是百日酒，亲友是要出礼的。而银子是满月酒，放在一起不妥。”李大虎道。
“一家人，有什么不妥？”李章南不以为然地问。
“我现在要养活四个儿子，压得我透不过气来，幸亏小龙替我买下宅子，不然的话，我连住的地方都没有。
我还没有感谢小龙，现在银子办满月酒，怎么好意思沾光？
再说，我今年三十一岁了。你不是常说三十而立吗？现在我已经出宅子了，按照规矩，也是由我办酒席才对头啊！”李大虎道。
“你说什么？”李章南借着酒劲生气道，“出宅子怎么了？翅膀硬了就想飞是不是？嫌我老了是不是？你三十而立不错，但你立了什么？”
“我腰杆子不硬，怎么立得起来？”李大虎嘀咕道。
虽然从小就听惯了李章南的训斥，但随着年龄的增长，李大虎对李章南的严厉管教越来越反感。
李大虎经常在外面跟生意场上的朋友喝酒，时常会有人有意或者无意地说他不是李章南的亲儿子。
久而久之，那些片言只语所传递的碎片信息，逐渐在李大虎的脑海里有了合乎逻辑的组合，形成了有头有尾的故事。
那样的故事，又会经常在李大虎的梦中重现或者“改编”，有着更加恐怖的情景和结局。
李大虎常常从噩梦中惊醒，有时，武胜男也会被他的梦话惊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