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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前，我跟着农会，事情没干多少，却把刚刚到手的西匹党身份弄没了，还好险把自己的小命丢了。
感谢杜先生救了我的命，还指引我走上光明大道！他才是真正的共产党！穷人要想得到土地，翻身做主，必须要有自己的军队保护，否则比登天还难。
现在是新军阀打旧军阀，其实就是争权夺利。我现在轻而易举地就把二百多个革命军士兵弄到农会和共产党手里了，真爽！跟着杜先生这样干革命才有意思、有希望！”
李德钢这样想着，心中感到十分惬意，不知不觉笑出声来。
“那我呢？”郑天贵叫道，“我也要当兵！”
“你不能当兵。”李德钢笑着说，“因为革命军不要歪嘴的人。”
“二少爷又耍我！我昨天还看到一个当兵的，他嘴巴歪得更厉害，上下牙齿都露出来了。”郑天贵说。
“人家那个是参军以后被打伤的。”李德钢说。
“那你们为什么要我参加运输队？你刚才说过，这就算当兵了。”郑天贵问。
“郑大哥”李德钢道，“我说不过你。我是希望你在大李庄为你的二少爷看家护院，还要好好地跟着西匹……咳咳……”
“沈副官，”胡四海说，“这位郑大哥既然想当兵，你就随了他吧！家里再重新雇人不就行了！我想问一下，西匹是谁呀？”
“胡营长，”李德钢说，“西匹是为穷人打天下的组织。”
“哈哈哈……”胡四海笑着说，“这个西匹好像就是共产党吧！”
“好像是吧！”李德钢说，“刚才我是说，郑大哥快三十岁的人了，还没有成家，如果再当几年兵，怕是这辈子要打光棍了。”
“沈副官这样说就错了，像他这个模样如果不当兵，然后再升官发财，哪里能讨到媳妇？”胡四海笑道。
“是啊！”李德钢笑道，“我也糊涂了，郑大哥年轻时都没讨到媳妇，那往后就更难了，看来不当兵还真不行。可是，他没有文化，人又憨，哪天才能升官啊？”
“那好，我现在就让他做副连长！”胡四海道，“李兄弟升为连长！”
“感谢营长大人！我给您磕头！”郑天贵说着跪下来磕头。
“不能这样的！”胡四海拉郑天贵起来，“要感谢，咱们都得感谢沈副官才是。我这个营长还是沈副官赏的呢！”
“哪能升得这样快呀？他还没打过仗呢！”李德钢说。
“二少爷瞎说！”郑天贵起身说，“我在土匪和农会里都干过，打过不少仗呢！几天前还杀了一对奸夫淫妇。是你说过，我长得像武大郎，但做人要像武二郎。”
“我看没问题！”胡四海说，“他们正副连长，一文一武，多好的搭档啊！要是分开来可能不行，放在一起，那就厉害了——文武全才，天下无敌啊！
明天你们就带着二连驻守陈家港，二连的正副连长接任陈家港的二连。陈家港的许连长是我老部下，我让他再回到我身边做副营长。
唉，不好意思。我得请示沈副官啊！”
“好！我……”李德钢咳嗽起来。他感到很冷，浑身发抖，便把被子裹紧。
谢小莲拿着李德钢和郑天贵的衣服进来，见李德钢颤抖着，便把衣服放在被子上，伸手摸了摸他的脑袋和脖子说：“烧的不轻。郑大哥，你把衣服穿上！今晚我来照看二少爷。”
“二少爷说，这个炕要睡四个男人呢！”郑天贵说。
“瞎说！这被子两个人都不够盖。铺又这么小，四个男人坐在上面还差不多。郑大哥，我去熬生姜水了！”谢小莲说着离开了。
不一会，谢小莲端着一碗生姜水来到床边，喊了好几遍“二少爷”。
李德钢已经睡着了，身体蜷缩着、颤抖着，被子被拱起来，两边透风。
谢小莲脱掉鞋子和裤子，进了被窝里，把两边的被子掖好，然后伏下身子，左胳膊托着李德钢的脖颈，右手用汤匙给他喂生姜水。
……
第二天早上，天晴了。火红的朝阳从东方的地平线上冉冉升起，阳光把一望无际的草地染成了微红。
起身的军号响了。
李德钢翘了一下头，但没有醒来。
谢小莲好不容易把李德钢叫醒，喂了他半碗稀饭。
迷迷糊糊的李德钢抓住谢小莲的手说：“小莲，你真好！我真的喜欢你，小花……”
“我是小莲，不是小花。名字都叫错了。”谢小莲笑着说，然后接着喂李德钢稀饭，可李德钢又睡着了，再怎么也叫不醒了。
“我想起来了！”谢小莲说，“早上军号响的时候，他把头翘了一下，然后又继续睡。我想，如果在他跟前吹军号，他一定能醒！”
“好主意！”胡四海兴奋地叫道，“吃过饭就叫司号员到这里来吹号子！吹冲锋号，看他醒不醒！病号越来越多，部队再不出发，还不知道会怎么样呢！”
……
“嘟……”军号响起来了。
李德钢双眉紧皱了一阵，然后突然坐起身穿好上衣，坐在床边穿裤子，可刚套上一条腿就栽倒在地。
谢小莲和郑天贵连忙把李德钢抱起来放回到被窝里。
李德钢喘着粗气问：“刚才是什么号子？”
“是休息号子。”胡四海笑着说。
“休息号子？不对呀！现在不是大天四亮吗？我不是早就起床了，怎么还在床上？”李德钢问。
“沈副官，”胡四海道，“你一直在梦中呢！就躺着听我说吧！各连长报告了发烧的人数，加起来是二百五十六个。
卫生员的退烧药已经用光了。死了两个人——一个是正在打摆子的，另一个是老伙夫。已经埋了。
雨半夜就停了，今天是晴天，路上还有点泥泞。你看部队什么时候出发？连长们都很着急。”
“这里离陈家港还有多远，需要走多长时间？”李德钢问。
“还有三十里左右，需要三四个小时的急行军。”胡四海说。
“那急什么？”李德钢笑着说，“马上叫卡车把昨天丢在半路的迫击炮和炮弹拖回来！”
“我看，只是去换防，不需要迫击炮的。”胡四海说。
“不一定。今天的换防和前天的换防不一样哟！”李德钢说。
“有什么不一样？”胡四海问。
“现在我们已经不是四百人的队伍，只有一百五十人，不比陈家港二连的人多吧？”李德钢问。
“少多了。不过，我们又不是和他们打仗。许连长是我的老部下，我的话他还能不听？”胡四海道。
“怕就怕二连不一定是连长说了算。那个刁副官可是地头蛇啊！俗话说，强龙压不住地头蛇。而且，他去陈家港过年后没有归队，已经对革命军有了二心。”李德钢道。
“言之有理！我明白了，防人之心不可无啊！”胡四海道，然后对着门外喊道，“通讯员！”
“到！”通讯员应道。
“通知驾驶员立刻出车，把迫击炮和炮弹全部拉回来！不能耽误时间！”胡四海命令道。
“是！”通讯员应道，然后转身离开。
“干吗这样急啊？”李德钢笑着问。
“我是怕耽误出发的时间呢！你看什么时候出发？”胡四海笑道。
“不怕耽误了。”李德钢道，“吃过午饭再睡上一觉，然后两点钟出发！”
“为什么不早点出发？”胡四海问。
“去早了，路上滑，不好走啊！”李德钢笑道，“我们两个小时走二十里路，四点钟队伍停下来休息吃干粮。然后五点钟出发，六点钟准时到达陈家港，既不能早又不能迟。”
“哦……”胡四海拍着大腿说，“我明白了！不能让姓刁的看清楚我们有多少人！沈副官指挥有方，将来一定是将才！”胡四海赞道。
“什么？”李德钢惊喜道，“还有酱菜！来凤，你家的酱菜！”
“哈哈哈……”胡四海笑道，“来一份酱菜？我是说将才，不是酱菜。”
“嘻嘻嘻……”郑天贵笑道，“不是来一份，是来凤。二少爷把小莲当成他媳妇了！”
“不要胡说！”谢小莲抱怨道，“我哪有那样的福分？二少爷心中还有一个叫小花的人呢！”
“小莲吃小花的醋了！你可是二少爷的嫂子啊！”郑天贵笑道，“二少爷，小莲对你是痴心不改啊！”
谢小莲流下了眼泪。
李德钢已经发出了轻微的呼噜声。
“让他好好休息，他还在发烧呢。”胡四海起身走到门口对警卫员说，“通知各连长来开会！”
……
卡车停了下来。
胡四海打开驾驶室的车门，见李德钢在谢小莲的怀中睡着了。
“正在发烧呢，滚烫的。”谢小莲说。
“你知道陈家港镇子上的医院吗？”胡四海问。
“知道的。在街中心，没多远，不到半里路。”谢小莲说。
“街道太窄，卡车开不进去。我把他背到吉普车上。你帮扶一下！”胡四海说。
“营长，您去忙吧，我来背！”驾驶员说。
驾驶员把李德钢背下车，对胡四海说：“医院不远，我背着沈副官去。您坐吉普车去军营气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