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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羲唐肯定一夜没有睡好。
他担心儿子担心孙儿，唯一让他放心的就是，那个化名为陈志英的日谍没有兽性大发的欺辱他的儿媳。
这会儿陈羲唐已经起来。
他红着眼睛将店铺照常打开。
时不时有熟客来买东西，看他面色憔悴都关心一二，但也就是口头问问。
山口明宏也很进状态的自称是他侄儿，在边上帮忙。
没有人能看出什么意外。
无人时，陈羲唐就和山口明宏套近乎，希望山口明宏能在事后为他说几句话，帮他将儿孙安全带回。
他的儿媳就在后面抹着眼泪弄早饭。
丈夫和儿子都在日本人手里，有心投毒的她也没这个胆量去做了。
她侧耳听着公公在前面和那个人求饶和保证，再想念到骨肉心中越发的忐忑和难受。
日本人会将到口的肉吐出来吗？只怕这件事之后，他们会拿捏着人质继续要挟他们做事。
好好的一家人，就这么毁掉了。
想到此，她五内俱焚。
正在这时，门口来了两个年轻人说买烟。
陈羲唐心不在焉的拿着烟，其中那个穿戴很洋气的人说：“老板，再拿包洋火，只要花旗牌一面光的。”
陈羲唐闻言一愣，因为这是暗号的开头。
山口明宏也很意外，但他本能低头。
那人又问：“啊吃了早茶了？”
陈羲唐都还没来得及说话呢，那厮居然神经病似的跑进了柜台后东翻西倒，嘴里哔哔着：‘有钱没，拿点钞票花花。’
大早来抢劫？刚刚那个暗号只是巧合？山口明宏都懵逼何况心神很乱的陈羲唐。
两人慌忙上前阻拦。
就在这时，那厮忽然劈手揪住山口明宏只一个寸拳，就将山口明宏砸的原地窜起。
与此同时，外边呼啦着冲进来许多汉子将陈羲唐在内都控制住。
再看动手的那人就这眨眼功夫已经把山口明宏双手反绑，就连下巴都卸掉。
其他人接手后，那人示意将陈羲唐放开，道：“你的情况我已经知晓，我会尽力挽救你的儿孙。”
“您，您是？”
“老陈你瞎了眼了，这是沈处座。”向北峰大步走来道，陈羲唐闻言不敢置信，他远远见过沈炼辰几面，可那时候沈炼辰高高在上匆匆就走，他哪里记得清楚。
而今天沈炼辰进来后贱兮兮的折腾，然后雷霆似的出手。
就好像天上的仙到了人间，有了他想象中没有的烟火气。
加上昨夜家中剧变，这让他如何反应的过来？
沈炼辰摆摆手：“按计划行事。”
其实这时，傅铜山已经带了些弟兄回了自己的店，做好了准备。
沈炼辰话音刚落，外边的弟兄们就散开隐匿起来。
沈炼辰这才和陈羲唐道：“这件事事出突然，但军统上下都会给你一个交代。至于你之前因为家人被抓，而不得已暂时委曲求全蒙蔽敌人一事，我是理解的。所以也不必放在心上。”
陈羲唐看着他诚挚的眼神，哪里还说得出话来，他儿媳在边上呜咽道：‘沈处长，麻烦您了。’
“份内事。”
沈炼辰随即冲山口明宏：“知道我吗？”
山口明宏毕恭毕敬但难堪的道：“久仰沈桑的大名。”
“好好的日子不过，好好的和平不要，然后赔上两国，乃至亚洲无数人的性命，这就是你们要的东亚共和。中国自汉唐以来，和贵邦向来友善。所谓一衣带水，不知何时却成一衣带血。忘恩负义狼子野心莫过于你们。”
山口明宏强辩道：“崖山之后无中国，汉唐精髓尽在我邦。”
“咄咄怪事，论武功崖山之后有大明，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北伐鞑靼痛击倭寇。清廷之后是民国，平定内乱百废待兴。论文化，不谈秦汉唐宋的先贤，崖山之后谁家曾说一生伏首拜阳明？你一个邻人拜师学了我家一些皮毛，我家遇到困境就来试图鹊巢鸠占，还美其名曰帮助。老子请你们来的？马不知脸长。侵略就是侵略，硬刚就是，找什么借口。”
山口明宏咬牙道：“贵国武功是强，先是甲午而后东三省。”
周围人都大怒，沈炼辰却云淡风轻：“咿，不是为崖山之宋复仇的吗，后金输了怎么又算到中国头上了？你看，对你们有利的就拿来，对你们不利的就无视。辩论时不能客观公正的对谈，无非是仰仗背后的武力。其实这个道理从古到今才是正理，包括现在的你我。你猜你再废话我会不会打断你中间的那条牙签？莫和沈郎说气度，动人妻儿的货色也没资格和我说气度，懂？”
说完他呵呵一笑，还不怀好意的瞥了山口明宏那里一眼。
山口明宏想不到大名鼎鼎的沈炼辰有这种套路，他都震惊了。
“对了，张东珍和你有一腿没有，我听说她睡遍了关东军高层，现在来上海往海军发展。我估计再过些日子，她不死的话，未必不能成为睡遍贵国海陆空三军高层的无冕天皇啊。真可谓两腿打开青云路…。”
沈炼辰正哔哔呢，外边有汽车声响。
沈炼辰转头看去，张东珍坐在车里。
两人在冬日的阳光下，隔着半条街对视时，沈炼辰和她都展颜一笑，仿佛旧日情人重逢。
“进来坐坐。”沈炼辰招手。
“你来。”
去就去，沈炼辰当即起身往外走去，向北峰等要阻拦已经不及。
沈炼辰走去她的车边：“好久不见。一个事，放了老陈的儿孙，什么都好说。 不然今天一起死。”
这时长街那头又响起汽车的轰鸣。
再看，竟是公董局官方，和杜月笙等法租界名流的车。
张东珍看到这一幕哑然失笑：“看来我不交人是不行了。但你会放我走吗？”
“别告诉我，日方没有预备。大家这么熟了，就别玩那些墨迹话了。”
“为老陈的儿孙居然放过我，沈炼辰你还真特么是个爷们。我真的很欣赏你的仁义和愚蠢。不过就好像你说的，我确实也有预案。现在是我大日本帝国海军参谋本部的参谋身份，如果在法租界出什么意外，且是因为你出什么意外，日本海军就会不惜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