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雀木堡外，去往麦田村的林间土路上蹄声如雷，两匹快马正如疾驰的闪电般奔行。
跟在身背大盾的雷登身后，策马奔行的冈特一直留意着四周，总觉得一双眼睛正看着这边，却又不知那视线来自哪里。
真是怪了...
风从未停歇，它穿过新生的星河，掠过初燃的恒星，拂过无数正在萌芽的世界。那颗微弱闪烁的光点，在无垠黑暗中静静跳动，如同一颗不肯熄灭的心脏。它不属于任何已知的星域，也不依附于任何命名的法则??它是残余的意识，是未散尽的选择之痕，是那个“魔王”最后留下的呼吸。
而在某片被遗忘的虚空中，一道裂隙悄然浮现。
起初只是细微的一线，像是宇宙皮肤上的皱褶，但很快，它开始扩张，边缘泛起银紫色的波纹。从中渗出的，并非光芒，而是一种近乎寂静的低语，仿佛有谁在用梦的语言诉说一段早已终结的故事。紧接着，一滴水落了下来。
不，不是水。
那是记忆的凝结体，是时间未曾归位的一瞬倒影。它坠入虚空，扩散出涟漪般的波动，随即，整片区域开始重构。泥土从虚无中凝聚，草木自静止里抽芽，溪流凭空奔涌，山峦缓缓隆起。一座村庄，在什么都没有的地方诞生了。
炊烟升起时，一个女孩正蹲在溪边洗菜。
她约莫十二岁，赤脚踩在青石上，发尾沾着水珠。她的脸很普通，却有一种说不出的熟悉感??眼角微微下垂，像总带着一丝沉思；左手小指有一道旧疤，形状如弯月。她抬起头，望向远方的山脊，那里正有一团乌云缓缓聚拢。
“又要下雨了。”她喃喃道。
话音刚落，第一滴雨落下，砸在水面，激起一圈涟漪。可这涟漪并未消散，反而逆向扩散，将整个溪流染成一片流动的银白。女孩怔住，手中的萝卜滑入水中，却没有下沉，而是悬浮着，表面浮现出一行古老的文字：
**“你记得吗？”**
她猛地后退一步，心跳骤然加快。那一瞬间，脑海深处响起钟声??十二响，沉重而悠远，仿佛来自某个崩塌的城市。画面闪现：星空中的阶梯、倒悬的高塔、一面漆黑的镜子……还有一个男人，站在光与暗之间，对她微笑。
“艾莉娅。”
有人叫她。
可她明明还不叫这个名字。她是林间村最普通的农家女，连姓氏都模糊不清。村里人唤她“小禾”，因她出生那年稻穗格外饱满。
但她知道，那不是她的名字。
她捂住头，剧烈的头痛袭来，像是有什么东西正试图从颅骨内挣脱。雨水顺着脸颊滑落，混着泪水。她看见自己的倒影在溪水中扭曲变形??不再是扎着粗布辫的小姑娘，而是一个手持长剑、身披轻甲的少女，眼神坚定如铁。
“我不是……我只是……”她颤抖着呢喃。
可声音被一阵突如其来的风卷走。
远处山路上，一个少年撑着油纸伞走来。他穿着朴素的麻衣，肩上背着一把断刃??那是他在山中捡到的废铁，却被他视若珍宝。他的步伐稳健，眉宇间藏着不属于这个年纪的沉郁。当他走近溪边时，目光与女孩相遇，两人皆是一震。
“你也在听吗？”少年低声问。
“听什么？”
“风里的声音。”他说，“它一直在讲一个故事……关于三个旅人，走进终焉之城，然后消失了。”
小禾怔住。“我也梦见了……他们。”
少年蹲下身，将断剑插入泥地，掌心朝上摊开。刹那间，一点微光在他手中亮起，勾勒出一个符文的轮廓??正是那枚古老的印记，曾在源核上燃烧过的符号。
“我忘了很多事。”他说，“但我记得，我曾选择守护。”
小禾看着那符文，胸口剧烈起伏。她忽然伸出手，指尖轻轻触碰那光芒。一瞬间，两人都僵住了。
记忆如洪流决堤。
他们看见自己并肩作战，穿越命运回廊；看见卡洛斯跪在王座前宣誓效忠的画面碎裂；看见艾莉娅伸手想触碰篝火旁的幻象；看见魔王走入镜中，承受所有分裂自我的吞噬……一切如此真实，却又像隔着一层薄雾。
“我们……死过一次。”少年喃喃。
“不，”小禾摇头，“我们没死。我们变成了光，然后……落了下来。”
少年抬头望天，雨仍在下，但云层之上，隐约可见星辰在破晓前的最后一刻闪烁。他知道，那些星星中有他们的一部分。他也知道，这场雨，这片土地，这座村庄，都不是偶然形成的。
这是回归。
是命运对“选择”的回应。
“你还记得你的名字吗？”小禾问。
少年沉默良久，终于开口：“卡洛斯。”
她闭上眼，泪水滑落。“我是艾莉娅。”
当她说出这个名字的瞬间，大地再次震颤。村庄边缘的老槐树轰然倒塌，根系断裂处，露出一块嵌入地底的水晶残片。它仅有巴掌大小，却散发着柔和的脉动，仿佛仍在模仿心脏的节奏。
“源核……还活着。”卡洛斯蹲下身，小心翼翼拾起那碎片。
“也许没有完全停止。”艾莉娅接过，感受到其中传来的微弱共鸣，“它还在等待什么。”
“等待新的旅人。”卡洛斯说，“或者，等待我们重新觉醒。”
就在此时，天空裂开一道缝隙。
不是之前的那种虚无裂口，而是一道金色的光柱，笔直降临，笼罩整座村庄。村民们惊恐奔逃，唯有他们伫立原地，抬头仰望。光中浮现出无数影像：一个个世界正在诞生，又迅速崩塌；一条条命运之线交织缠绕，最终尽数指向此处??这个本不该存在的村落。
一个声音响起，既非来自外界，也非源于内心，而是存在于两者之间的夹缝：
>“你们做出了选择，却未完成使命。
>世界的源核仍在跳动，因它拒绝终结。
>所有可能性并未消散，它们只是沉睡。
>而你们，是唤醒者的种子。”
“谁在说话？”艾莉娅厉声问。
无人回答。
但那道光渐渐凝聚，化作一个人影缓缓降落。他没有面孔，身形模糊，通体由流动的星光构成。他站在两人面前，抬起手，指向北方的雪山。
“去那里。”他说，“找到‘未写之书’。它是最初也是最后的记录，记载着所有未曾发生的故事。只有读完它，你们才能决定??是否让一切重来。”
话音落下，人影消散，光柱收回，雨也随之停歇。
村庄恢复平静，仿佛刚才的一切只是幻觉。可那水晶碎片仍在发烫，卡洛斯手中的断剑也开始嗡鸣，像是感应到了某种召唤。
“你要去吗？”艾莉娅望着他。
“我已经走得太远，不能停下。”卡洛斯握紧剑柄，“而且……我感觉到，他在等我们。”
“魔王？”
“不完全是。”他摇头，“他是我们共同的存在，是我们所有选择叠加后的结果。他既是过去，也是未来。如果我们不去找答案，他就永远无法真正‘存在’。”
艾莉娅深吸一口气，将水晶碎片贴身收好。“那就出发吧。”
他们没有告诉任何人，悄然离开了村庄。临行前，小禾??如今已是艾莉娅的女孩??回头看了最后一眼。炊烟依旧袅袅，鸡鸣狗吠如常，可她知道，这片土地终将消失。它是短暂的容器，只为承载他们苏醒的瞬间。
真正的旅程，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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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境的雪山终年积雪，寒风如刀。传说中，山巅藏有一座无人见过的图书馆，里面存放着一本由世界本身撰写的书。牧民称之为“梦之馆”，说只有迷失之人能进入，归来者皆失语。
跋涉半月后，他们终于抵达山脚。
一路上，异象频生：夜晚的星空会倒转运行；溪流中的鱼影竟是人形；某夜露宿林中，篝火竟映照出第三个人的轮廓，坐在对面默默注视他们，直到火焰熄灭才消失。
“他还跟着我们。”艾莉娅低声说。
“不是跟着。”卡洛斯望着灰暗的天空，“是他的一部分，始终与我们同在。”
登上最后一级冰阶时，暴风雪骤然停止。
眼前豁然开朗。
一座纯白色的建筑矗立峰顶，通体透明，似冰非冰，似晶非晶。门扉敞开，无声邀请。
踏入其中的刹那，万籁俱寂。
馆内无书架，无文字，只有一条螺旋上升的走廊，两侧墙壁全是镜面。每走一步，镜中便浮现出不同的场景：有时是他们幼年的生活，有时是未曾经历的人生??艾莉娅成为大祭司，卡洛斯加冕为王，魔王隐居山林，再不问世事……
直至顶层，中央仅置一案，其上静卧一本无字之书。
封皮漆黑，质地如夜，触之冰冷。当艾莉娅伸手欲翻页时，书页自行展开，浮现出第一行字：
>**“你准备好听见真相了吗？”**
她看向卡洛斯，后者点头。
她翻页。
书页空白，却传来声音??是魔王的声音，低沉而遥远。
>“我不是你们以为的救世主，也不是堕落的君王。我只是一个旅者，在无数次轮回中不断寻找出口。每一世，我都遇见你们，或早或晚，或敌或友。我们一次次走向终焉之城，一次次做出选择，又一次次被重置。因为这个世界，本就是一场试炼。”
>
>“试炼的目的，不是选出最强者，而是验证‘自由意志’是否存在。如果你们能在明知结局的情况下，依然选择前行，那么人性便值得延续。”
>
>“现在，你们已通过所有考验。但最后一个问题仍未回答：你们愿不愿意，亲手终结这一切？”
书页翻动，出现一幅图景：三人在源核前携手站立，光芒吞没他们。接着画面切换??他们转身离去，源核封闭，世界继续运转，无数可能性延续下去。
两个选项，没有提示，没有引导。
艾莉娅的手微微发抖。“如果我们结束它，是不是意味着……所有人都会忘记我们？”
“是。”书中传出回答，“包括你自己。”
“但如果继续呢？我们会一直重复吗？”
“不会。”声音变得温柔，“这一次，你们已经觉醒。你们可以选择留下，也可以选择消散，成为支撑世界的无形之力。你们将成为‘概念’，而非‘人物’。”
卡洛斯久久凝视那幅图景，忽然笑了。“你知道吗？我一直以为，英雄必须牺牲一切。但现在我才明白，真正的勇气，是接受平凡，然后继续走下一步。”
艾莉娅握住他的手。“我不想当女王，也不想永生。我只想记住这一刻??和你一起，站在世界的尽头，仍有选择的权利。”
她合上书。
整座图书馆开始崩解，化为光尘升腾。雪山恢复原本的模样，仿佛从未有过奇迹。
但他们知道，一切都不同了。
下山途中，两人不再言语，脚步却异常坚定。当他们回到山脚，晨曦正洒满大地。远处村落已不见踪影，取而代之的是一片葱绿平原，野花盛开，鸟鸣阵阵。
“它消失了。”艾莉娅轻声道。
“因为我们不再需要它。”卡洛斯说。
他们在一棵大树下坐下，背靠背休息。风吹过耳畔，带来远方孩童的笑声，还有隐约的琴声??似乎是那首吟游诗人的歌谣，正在被传唱。
许久，艾莉娅开口：“你说，以后还会有人走上同样的路吗？”
“一定会。”卡洛斯望着天空，“只要有人愿意相信，哪怕前方是虚无，也敢迈出一步。”
“那我们就不是终点。”
“从来都不是。”
他们相视一笑，身影渐渐淡去，如同晨雾融入阳光。没有悲壮的告别，没有宏大的宣言，只有两抹微光，随风飘向四方。
而在宇宙深处，那颗微弱闪烁的光点，突然明亮了一瞬。
接着，它开始移动。
朝着某个尚未命名的新星系，缓缓前行。
风从远方吹来，带着星辰的低语。
而这一次，低语中多了一句从未听过的话：
“该重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