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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月再次遇见梁宇时,他已经不记得她了。
也是,转世后,谁又记得谁。他已有妻子,她也快入仙籍,前世的事情忘了也好。
她从他的身边走过,手里把玩着烟袋,姿态从容。
他路过,闻见一股烟草味,不自在地皱眉。
他抬头劝道:“姑娘,这烟袋是害人的东西。”
“傻子,你怎知它害人,许是它也会救人。”
上一世,他是她的主人,为救她免受人捉住熬汤,最后被人活活打死。
这一世,他不再是小傻子,却依旧这么爱多管闲事。
二
问月再见梁宇时,他正被太岁附身的女子狠狠掐住喉咙。
她本是要积满三千功德,也好早日入仙藉。
她一挥手,便打得太岁从女子的身子里逃了出来。她正欲追去,却听见梁宇一声声喊着,“娘子,娘子……”
原来,她是他的娘子。
她低头瞥了一眼,出声道:“她只是晕了,放在日头下晒上一个时辰,她体内的寒气便会消散。”
三
问月追杀太岁已是追了三四日,这太岁却突然消失了气息。
她正愁着如何引出太岁,却听闻城中有狐狸精出现,她本不想多管,但这狐狸精却是出自梁宇家中。
她赶过去的时候,梁宇家已经被百姓堵得水泄不通,她使了个隐身诀,这才进了他家门。
几日不见,梁宇憔悴了不少,浑身萦绕着狐狸味。她刚想着给他解了这狐狸精在他身上下的妖术,却听见他如碎玉般的声音,“众人安心,我家娘子已经除掉狐狸精了!”
她转头看向他娘子,她似乎变得有些奇怪,她怎么会这些除妖的手段。
他娘子似乎注意到问月,却又不敢多看她,只是淡笑看着众人,她手里提着一张剥下的狐狸皮。
四
问月隐隐觉得太岁还藏在这城中,却丝毫察觉不到她的气息,她只好等着太岁最弱的满月之时再动手。
只希望这段时间,可别出什么人命,不然她就得重新打回天狗一族修炼个千百年了。
满月,月色妖娆。
她见一道黑气从城中冲了出来,这是太岁最为虚弱的时候,她心念一动,朝着黑气飞去。
又是梁宇家!
她一进去,凄厉的声音回荡在院落中,她看着梁宇娘子一脸惊恐地看着地上一团缓慢蠕动的太岁,吓得流下了眼泪。
而梁宇紧紧将她护在身后,强作镇定。
五
她终于知道为什么前几日他娘子会杀掉狐狸精,原来是借狐狸精的味道来混淆她的鼻子。
太岁虚弱,她使出几成力道便轻易收了它,而梁宇喊了一声,“仙人……”
她吸了一口烟袋子,又轻轻吐出一口仙气,渡给这被太岁杀死的倒霉狐狸,这狐狸皮化作一件衣裳,她送给梁宇,“你娘子种了太岁的毒,穿上这衣裳,自然会好起来。”
说罢,她离去。
她如今还了这前世的债,倒也圆满,没了人世的挂念,她也可安心修仙。只是当年他不知道她也曾喜欢过他啊~
夜色如墨,只见一名青衣书生出现在树林中,而后便见一名白衣女子尾随其后。
青衣书生似乎发现自己被人跟踪,只听见一声轻笑从他的身上发出,而后便见他身影轻挪,四周便再无他的气息。
白衣女子见此,从暗处走了出来,然后便见她用鼻子轻嗅,随即只听见她冰冷的说道:“还要躲么?”
“难怪你的名字前面还有个天呢,还真是比一般狗鼻子要灵。”
北月闻声,瞬间一杆烟袋出现在她的手中,而后便见她手一扬,烟袋顿时朝出声之地飞去。
隐在暗处的墨歌见烟袋朝自己飞来,顿时挑了挑眉,然后从暗处闪了出来,只听见他对北月似笑非笑的说道:“何必恼羞成怒呢,难道我说的不是事实么?”
北月看着那张妖媚的脸上的笑容,瞬间冷声道:“少废话,今天要么你死,要么我活!”
墨歌闻言,顿时闪到北月的面前,只见两人眼睛对着眼睛,鼻子对着鼻子,北月看着墨歌离她那么近,记忆中的那一幕再度浮现在她的面前,只见她面上凶相一闪而过,瞬间朝墨歌的脖子咬去。
墨歌见此,依旧只是轻笑,却奇怪的没有做出反抗的举动,他看着北月,双眸里却倒映出千年前的影子。
那时,他正年少,却因误闯萧山看见了正在洗澡的北月,本想打算在在未被北月发现之前离开,却没有想到,这人的鼻子委实太灵了一些,他才刚踏出萧山,一杆烟袋便朝他袭来。
他本不欲与她交缠,所以便隐了身影离去,可是却没料到北月竟从此追杀他,无论他逃到天涯海角,北月总是会尾随其后,这一追,就追了千年。
墨歌想起来也觉得有点想笑,想他九尾狐一族能骗过世间所有人,却骗不了这天狗,他曾经问过北月,为何她每次都能追上他,那时,北月依旧是冷着一张脸,然后对他说道:“你身上的狐狸味儿,我这辈子永远都忘不掉!”
他也想过和北月协商,他答应她三件事,然后那日之事便就当不曾发生过,只是天狗一族永远都是死脑筋,北月自是不肯,并且还扬言道,除非他死,否则决不罢休。
“嘶。”
墨歌感觉到脖子上的痛处,终于是忍不住发出一丝声音,北月见此,冰冷的神色依旧没有一丝变化,只见她看着墨歌因为失血过多而苍白的脸色,然后放开了脖子。
墨歌见北月终于是肯大发慈心的放开了他,然后便见他轻捂着伤口对北月说道:“还真是无情。”
“是么?”北月闻言,手中烟袋轻轻一甩,然后便见她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原地。
墨歌见此,愣了片刻,倏然,只见他抬起头,然后朝北月追去。
“你不杀我?”
“那你还不滚?”
“我滚?”墨歌闻言,想了半天,才说道:“我干嘛要滚?诶,前面那条…哦,不对,是姑娘,你等等我。”华夏中文 .huaxzw.
北月闻言,脚步依旧未停,却是突然发现她的手上多了一圈白色的毛。
“即是看了姑娘身体,我自然是要负责的。”
“滚。”
阴山每五百年月满一次,月满之日,月亮悬在阴山最高峰鎏晖崖上,是阴山最美的景色。
千年前,鎏晖崖上,清风为媒,朗月作证,我和我的夫君于此起誓成婚。
清风明月相伴如昨,而我的夫君,却爱上了别人。
那原是只山间野狐,靠魅惑凡人男子以修炼功法,夫君领了天狗族内的命令前去镇压邪祟,却叫那只野狐迷了心智,再不肯回来。狐狸最是擅长迷惑人心,我只当他一时迷了心窍,只要他回来,我不会怪他的。
阴山月圆的前一日,我收到了百余年他唯一的一封信,两张纸,一红一白,白的是休书,红的是婚帖。
他与那只狐狸,要于明日夜里,鎏晖崖上,成婚。
红艳艳的婚帖握在手里,我才明白不能自欺欺人了,他不会回来了,永远都不会了。
是夜,鎏晖崖上,近圆的月亮明晃晃的悬在天上,我紧握着手里的匕首,刀刃淬了月光,愈发寒气森森。
夜风拂过,带着浓重的胭脂香气并几分狐狸独有的骚味,她来了。
我杀了那只狐狸,幻成她的模样,拾起她惯用的烟斗,又用匕首细细的划下她最漂亮的一块皮毛搭在肩上,狐皮沾带了她的妖气,恰好掩住我身上天狗神兽的气息。
于第一百一十个年头,我终于再次见到我的夫君,以那只狐狸的模样。
“你去见她了?我说了莫要管她。她与我,与我们都不再有任何瓜葛了。”甫一见面,夫君便急忙撇清与我的关系,我不敢看他,只往手里的烟斗中添了些烟草,我没吸过这个东西,第一次吸,呛得我满脸通红,不住落泪。
第二天,阴山月满,鎏晖崖上的月亮还是那么好看,狐族的婆婆为我画了浓艳的新娘妆,换上大红色的喜服,我瞧着镜子中的自己,轻轻勾起唇角,模样神态和那只狐狸别无二致,原来夫君他,喜欢的是这个样子。吉时已到,婆婆笑眯眯地为我盖上了红盖头,拉起我的手往外走,我即将第二次,嫁给我的夫君。
我与夫君的第二次婚礼与千年前别无二致,他执着我的手,于满月的银辉下起誓,生生世世,不离不弃。
生生世世,不离不弃?现下听起来,倒是可笑极了。
仪式完成后,他拉着我走到鎏晖崖的最高处,那是整个阴山离月亮最近的地方。
“小狸,你有没有听过一个传说?在阴山月满的这天,和心爱的人站在离月亮最近的地方……”
“便能长长久久。”夫君注视着我的眼神灼热,我情不自禁打断了他的话。
“你错了,小狸,”还未回过神来的我顿觉胸前一凉,银白的匕首插入我的心脏,“是以爱人心头血献祭,可得永生。传说中以风月场中自如的狐妖真心最为珍贵,现下狐妖没了,你这只天狗想必也是可以的。”
我瞧见心头的热血撒在月亮上,似是在月亮上割出一刀刀伤痕。而我的夫君立在残月下,笑得张狂。
“公子,就是这了。”
墩头山边的小溪旁,白马踏着溪边嫩草,溅起一串水珠,白衣男子望着远处的冰晶矿石,嘴角弯起一股完美的弧度。
轻巧的银铃声传来,溪边泥土突然松动,嫩芽蔓芽生根,一棵银白色大树长了出来,慕忶扯了扯因惊吓而偏转的马头。
趴在树上的孛马,晃着一双纤细的玉足,一头淡蓝色秀发,还有一个小巧可爱的角,身后一条银白色长尾在空中微扶,孛马凝眉注视着慕忶良久,忽的舒展开来:
“我很早之前见过你。”孛马在空中咯咯的笑着:“我终于等到你了。”
墩头山上没有花草树木,只有漫山遍野的冰晶、矿石,慕忶盯着这些宝藏移不开眼,这是他想要的,足以购置一个军队的财富,在这个乱世之中,一个属于自己的军队是多么的重要。
孛马看着他:“想要吗?”
慕忶点了点头,老实的样子惹得孛马发笑。
“不过,你要答应我一个条件。”慕忶转过头来看她“我要你陪我,不要太久,三天。”
那三天里,孛马给慕忶讲了很多,她说,他是这里的守护神,守护着这里的财富,他一直都在等那个有缘人,而慕忶就是。
她说,他很早之前喜欢过一个傻书生,那个书生蠢蠢的,笑起来的时候有一个酒窝,酒窝很深,也很美。
她说,他一直很喜欢那个书生,可直到那个书生走了,他也没来得及和他讲。
她还说了很多,而慕忶一直都微笑着听他唠叨,转眼间,三天就过去了。
慕忶走时,她突然问慕忶:“三天,可以喜欢上一个人吗?”
慕忶眉头一皱,忽的舒展开来:“可以。”
“那你会喜欢我吗?”她望着马背上的他,“我想,让你说喜欢我。”她低着头神情低落,不敢看他。
“可我得走了。”
慕忶没有回应她,只是驾着那匹快马奔过夕阳,径直的离开了墩头山。
“我喜欢你。”孛马看着离开的慕忶,脸上悄然滑过泪迹“真的很喜欢。”
墩头山上骤然下了雪,孛马一人失落的走在雪中。
她记得她初见他时,说过一句话:“我很早之前见过你。”
她说的很早,超越了今生。
那个书生一走,就是百年,再也没有回来过,他却一直在等他,真的等了很久,久到连自己都快忘了。
她笑着,倔强的眼泪一直没敢掉下来。
天上的雪花飘扬,她失落的走在雪中,忽的现出原形,仰天长吼,如同人的呼喊声,响彻云霄。
慕忶已到了小溪边,听到呼喊声,眼角竟流下一颗泪来。
白头夕阳下,墩头山已是满地润雪,马蹄踏着温雪而来,留下一地的马蹄印。
“孛马。”
她转过身来,那青衣少年在她身后凝眉望着她,红唇轻启:“我喜欢你。”
孛马看着调转马头远远离去的慕忶,不住流下了眼泪,哭出声来。
墩头山上,落雪夕阳,映着疾驰的骏马。
满天飘雪,雪花打在孛马的白衣上,孛马靠着大树沉沉的睡过去了,梦里,再也没有冰雪,是暖阳,真的好暖,暖得她都不敢醒来,暖得唇角不经意弯出一抹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