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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安带着军队出发已有七日,兜兜转转迷失在这海岸边。
忽然队尾传来骚动,他忙走过去瞧瞧,只见一个姑娘倒在水边,浪花阵阵拍打着她,沈安一时不忍将她救起。
叶芷醒来发现自己在一处房中,伸手揉了揉隐隐作痛的脑袋,面露不安。
沈安推门而入,看到叶芷已经醒了,心下一安,开口道:“姑娘醒了便好。”
看到叶芷面露疑色,开口解释道:我与将士们迷了方向,然后看到姑娘倒在水边,于是便自作主张将姑娘救起,安置在这废弃的木屋之中。
叶芷看着眼前清俊的男子,微微一笑,嫣然道:多谢公子搭救。
沈安虽是御前侍卫,一介武夫。但也不是不通文墨之人,少时也曾看过些许奇闻异录。一个女子孤身一人倒在海边,况且这女子生的皓齿明媚,月貌花容。他暗暗压下心底的疑虑。
“姑娘可是附近的人?我一行人被困在这里许久,若是姑娘知晓出去的办法,可否为我们指路?”
叶芷轻轻摇了摇头,“我虽自小生在这里,但从未踏出过一步。”
“那姑娘可愿与我一同出去看看?”
叶芷看着沈安有些期待的目光,思考良久,点了点头。
临走前一晚,沈安如往常一般回房,经过叶芷房间时,听到有些轻微的异动。
他在窗口开了条缝,只见房中的女子,头上有一双变形的翅膀,双腿变成了鱼尾。他面目惊喜,却在下一刻听到她的声音:什么人在外面?
他压下心底的惊喜,“是我。”
推门而入,眼前的女子早已恢复人身。
“夜深了,姑娘早些休息,明日一早便出发了。”
叶芷轻轻点头,看着沈安离开的背影,眸色幽深。
陛下年迈,却想长生不老,于是沈安奉密旨寻找延年益寿之法,于是他便一路北上,来到这北海边。
古书记载:有古异兽,其名鲲鹏,鲲鹏无主,伏之永年。而这鲲鹏便是源起北海。
翌日早晨,沈安寻了机会,将叶芷每日要用的药中加了蒙汗药。叶芷如往常一般喝下,却不想瞬间便没了知觉。
待叶芷醒来时,她已被关在铁笼之中。她看着沈安,目光尖锐而森冷,轻笑道:公子莫不是以为这一方天地能困住我?说完便破笼而出,霎时间,风云变色。
沈安失去意识前只听到女子轻叹:又是一个失了心的……
叶芷坐在礁石之上,闭目深思。
她来下界已有几千年之久,她放出传言,让她认主便可延年益寿,吸引无数人来,为的就是点化有缘人,助他成仙。只是千百年来,凡找到她的大都贪欲太重,六根不净。
天色渐暗,海水水慢慢涨了起来。
海岸远处有个书生,看到她躺在水中,便急忙跑来,将她拖到岸上,不停的推着她。
北冥无边无际,水深而黑。自有记忆以来,月芒便居于此。一年,十年,百年……月芒也记不清自己在这里生活了多久,久到自己能幻化出人形;久到海面上过往船队换了数次旌旗。海底不知岁月,待得久了便心如沉水,再无涟漪。月芒每天隔着海面看朝夕云霞,斗转星移,只觉得人生无趣,时光寂寞。一日,月芒如往常一样乏味的看鱼群穿梭,阳光透过海水明亮却不炽热。忽掷下一大片阴影,月芒只当是密云遮蔽太阳,淡淡向上一撇。岂料看到一只大鹏,翱翔云间。她在这里数百年从未见过如此大的鸟,不由看呆了去。
迦楼罗奉西天佛祖之命巡视五湖四冥,在北冥看见月芒的时候,他只觉得大抵这就是人们口中常说的劫数。隔着靛蓝色海水,迦楼罗依旧看清了那乌黑的眼眸,如樱桃般薄如蝉翼的双唇以及那银白色的鱼尾。早已成佛的他,却在月芒的眼神中愣了神。不禁问道:“在下迦楼罗,是只鹏鸟,不知道姑娘是?”
“我叫月芒,是只鲲鱼”不知是迦楼罗眼花,还是水中光线闪烁。迦楼罗在那乌黑的眼眸里看到光亮。耀眼的如海底的蚌珠。迦楼罗总觉得有什么在跳动,却不知不是风动而是心动。
天之苍苍,其正色邪
自遇到迦楼后,月芒觉得,这暗黑冰冷的海底岁月变得明亮温暖。生活再也不若从前孑然一人,冷清孤寂。迦楼罗给她讲辽阔的天空,讲广袤的大地,讲人类的爱恨嗔痴,讲凡间的悲欢离合……在迦楼罗的描述里,月芒仿佛看见一幅幅生动有趣的画面。迦楼罗无数次背着她飞过北冥,乘奔御风,看尽山河风光。
指云问天道,声尽血斑
迦楼罗每天陪着月芒,看着她越来越丰富的情绪,觉得是值得的。本以为日子能长此以往的过下去,佛祖却现于北冥:“迦楼罗,你因无爱无欲而成佛,现如今贪恋凡尘,如何做佛?”
迦楼罗低头看海里的月芒,她听不清他们的对话,却一直的看着自己,迦楼罗抬头道:“弟子不肖,已无做佛的资格,甘受天雷惩处,只望佛祖慈悲为怀,放过月芒。”
佛祖看他许久,叹道:“痴儿,罢了罢了!”便绝尘而去,留下九道天雷。
平静的海面一时乌云密布,狂风大作,当第一道天雷落在迦楼罗的身上时,月芒终是明白发生了什么,冲破海面跃到迦楼罗身旁,对迦楼罗的驱赶充耳不闻攥着他的手抽泣:“海底岁月数百年,我唯一庆幸的是遇到你,是你教会我哭笑,是你教会我喜怒,也是你教会我爱恨。我想我爱你,所以别赶我走好吗?”
迦楼罗一顿,知无法劝其离开,便将其拥入怀中,用身体护住她免受伤害。
北冥九道天雷结束后,世间再无鹏鸟迦楼罗,也再无鲲鱼月芒。取而代之的是名唤迦月的鲲鹏。岁月一笔都勾销,只留浪声空飘渺。
我乃鲲鹏一族的神女,鲲离。今天本是我继位之日,但因吾族之宝鲲灵珠在三界之战丢失了。如今为了继位,我得去寻那珠子。
鲲灵珠的载体竟是一个渔夫!
不错,这次可以早点回去了。边想我边念了个诀,化为一个身负重伤的女孩,睡在了渔夫的房前。
一觉起来,我出现在一个陌生的房间里,想必这就是载体的家了。果然,门开了,进来的男子就是载体,长相普通,但眼睛却炯炯有神。
“姑娘,好些了吗?”他眉目中的关切让我无比反感,虚伪!
“嗯。”我冷冷的答应了声。
接下来的几天,我一见他照顾我就心烦。没事献殷勤,必有歹念!我只好告诉他,自己只是孤儿,没钱没势,伤还是吃霸王餐被打的。可他还是一样的殷勤,脸上带着奇怪的表情,不知道他想什么。
“伤”好了,为了好取珠,我把话本上的话搬来用:“你救了我一命,我无以为报,只得以身相许。”
只见那载体说:“不……不用。”
呸,都兴奋得满脸通红了,还说不!这分明是欲拒还迎,就说人类虚伪吧!
婚自然是结了,载体原来叫封越。
他每天把我照顾得无微不至,可我却在绞尽脑汁的想怎么取珠,完全无视他的关切。
今日回来,他有点黯然:“阿离,我今日眼睛有点看不清,船翻了,没有鱼吃,对不住。”
“罢了,你没事就好。”我不惊讶,因为这是我干的。东西在他的眼睛里,自然是要把他弄瞎再收。至于那关怀的话,话本上看来的。虽说恶俗,但还管用。西施文学 .xishiwx.
很快,珠子就到手了,当然,他也瞎了。
最后一步,鲲灵珠取出来后,他依然会有感应。要继位传承须断了这感应。办法很简单…...
我拿着刀,往他的身后走去。他正坐在凳子上发呆,全然不觉我的靠近。可我拿着刀的手却罕见的颤抖,可还是捅了下去,位置正好……
北冥海
族长在空中布阵,表情与我一样淡漠,只因成为族长之人须禁七情六欲,接受传承也是同理,破阵必须心无旁骛,一点不慎,灰飞烟灭.
鲲灵珠做阵眼,阵法构成。我心神一动,腿化成巨大的鱼尾,头上长出了翅膀,衣袖无风自动,水元素开始紊乱。我随后便跃入阵中。
入阵后,天空白茫茫,但空气湿润。有办法了!我口中念诀,凝出上万把水矛,铺天盖地地飞了出去。很快,裂缝出现了,我飞起来,准备出去,可……
“姑娘,你的伤口还疼吗?”
“阿离,小心别烫着。”
“阿离,你那么贴心,好感动……”
“…….”
“……阿离…….我们来生再见”
我面前突然出现了很多画面,这才明白,原来他那表情是同情,原来我误解了他,原来他那是害羞,原来他对我这么好,原来他那么容易被满足,原来我早已没把他当成载体……原来他在临死之前还想着我!
不觉已泪流满面……
原来我们一人姓封,一人名离的意思是注定分离。
原来……我爱你…….
好,我们来生见……
那便灰飞烟灭吧……
传说,北海有一种鱼名为鲲,三千年羽化为鹏。北冥鲲鹏之变时,取其心头血饮之,可消百病且长生。故世人趋之若鹜。
然古来神物能有几人有缘得遇,无数出海之人能有几人归。便是这样,仍有人为了不同的目的络绎出海。
港口上又有一艘船载着无数志士出海了,其中甚至有一个十二岁的孩子。船行了两日,没有见到那传说中的鲲鹏,却遇上了暴风雨。
古籍云:北冥有鱼,其名为鲲,鲲之大,不知其几千里也。
鲲有幸读到,哂之。便是她的原身也不至于有什么几千里之大,何况平时还都是以化形示人。
昨夜北海暴风雨,鲲偶遇一艘船被巨浪倾覆。本不愿违逆天意去救人,却见一孩子死死抱住一块木板在汹涌浪涛之间沉浮,动了恻隐之心,出手救了他。
北冥之心有一世外小岛,岛上只有鸟兽并无人烟,为鲲平时暂居之地。此刻,鲲将那孩子安置在岛上,等他转醒。
孩子醒来见到鲲,呆住了。她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女子,衣着样貌都与别人不同,他呆望着说不出一句话。
“此为世外之岛,我予你一只船,自己离开吧。”海面凭空出现了一只小舟,随着波浪晃晃悠悠。
“你是谁?”孩子终于开口。
“北海水神,鲲。”
“我要留在这里。”孩子凝了眸子。
身处世外之岛也止不了时光流逝,当年的孩子如今已长成少年。鲲仍旧每日悠游于北海各处,偶尔去北海之心尝尝少年不知怎么种的稻米烹成的松软米饭。鲲至今不晓得他为何固执地留在这里,他不说,她便不问。
“再月余,我便要羽化,到时候取一滴心口血给你。”
“谁说要你的心口血了。”少年猛地抬头,眸子死死瞪着鲲。
“是么。”鲲扒了一口饭,看着眼前将近加冠的少年,浅浅一笑。
“羽化之后会怎么样?”
“大概就不在北海了。”鲲扒拉着白饭,一脸满足。
“那在我面前羽化……心头血也留下。”
“嗯。”
鲲如约在羽化前夕回来,少年将贴身的一支骨簪给了鲲:“送你,用这个取血。”
鲲接过骨簪,看着这冷漠的孩子,淡淡笑笑。也许,此后便再也见不到他了。
羽化之时鲲周身笼着金光,她抬手将骨簪刺进心口,用贝盛了一滴血。将血递给少年时,鲲脚一软,摔在少年脚边。
“这是?”
“鸩鸟骨头做成的簪子,就算你也无法抵抗它的毒性,出海之前我特地寻来的。”
鲲有些不可置信,向少年伸出手去,一如当年她救他之时。
少年一把拍开:“十年前,我娘重病,父亲听闻鲲鹏羽化时的心头血可治百病,便随船出海。后来只有一人回来,说船被鲲打翻其他人都死了。得知这个消息,母亲也病发而亡。”
鲲轻笑:“我既如此残虐,又为何要救你?”
少年不语,面上难掩的波澜。
“既已如此,便是天意。我死之前,告诉我你的名字吧。”
“子朋。”少年声音颤抖。
“鹏早就来了啊。”鲲含笑闭上了眼睛。
后来,子朋喝下了那滴心头血,化为鹏,生世徘徊于北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