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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琉璃喊出那一声“师兄”后,不知怎么，忽然冷静下来，手脚也停止了颤抖。
等她反应过来时，自己已经跪在了燕九霄旁边,并扶着他的上半身,借助系统查看他此时的状态。
“人物：燕九霄（持续掉血中）
等级：9级（凡人）
生命值：8/80
注释：正在化龙”
竟然只剩下一层薄薄的血皮！
温琉璃被那两行数字刺痛了双眼,却硬咬着牙根,没有落泪，而是取出回春丹塞进燕九霄嘴里,又拿出系统背包里的鹿华仙酒,想要给他喂下去。
“鹿华仙酒：使用后立即为指定我方单体回复等同于自身生命上限80%的生命值。”
酒递到燕九霄唇边,却从他紧紧抿着的嘴角溢出，洒在衣襟上,晕开一片浅色的酒渍。
见状,温琉璃扶高他的头，让燕九霄枕在自己膝上，又俯下身，唇对唇地撬开他的牙关。
再抬头时，却有一粒泪珠掉在燕九霄的眼尾。
“吧嗒。”
看着那滴泪,温琉璃怔了几秒,抬起手,用指腹将泪珠迅速抹去。
这时,她才发现自己指尖如冰,凉得惊人。
“我没想哭。”
温琉璃在心里对自己说。
“我不能哭。”
可张了张口，舌头和牙齿却仿佛黏在了一起，含含混混地，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回春丹和鹿华仙酒见效很快,眨眼间，燕九霄的生命值就变成了72/80。但他头上仍有一个“持续掉血”的debuff，没过几秒，生命值就又往下降了一大截。
像是坐过山车一样。
温琉璃的心脏也仿佛在坐过山车。她看着那行debuff，没有过多思考，下意识取出月流泉，僵硬地拨弦，发动了灵枢·治疗心法下的秘技·风清。
风清能指定驱散一个单位的负面效果，包括但不限于物理、精神debuff。可这次，随着阮声响起，燕九霄头上的debuff消散几秒，竟然又回到了他的身上。
为、为什么？
温琉璃怔怔看着，想不明白。
但风清已然陷入三分钟的冷却时间，而灵枢心法下的其他治疗技能，温琉璃一个也没有解锁。
怎么办？
现在还能怎么办？
蓦地，温琉璃忽然想起什么，匆匆忙忙地在紫府里问种子：“你、你还，记得……”
她的心声竟也含含混混的。
不行。
不能连话都说不清楚。
温琉璃闭了闭眼，深吸几口气，慢慢平复着胸腔里慌乱的心跳声。
再开口时，就流利多了。
“你还记得当初，你刚砸进我紫府里的时候，我说，你原本的主人大概率不是我吗？”
“记得。”种子的小奶音也严肃起来，“我说过，
我不会认那剑修当主人，顶多是在未来的某一天救他一命。”
“那你现在。”温琉璃咬了下唇，有些难为情，却还是硬着头皮问出了口，“救了他，还需要再沉睡数万年吗？”
幸好。
种子说：“不用，我长叶子了。”
呼——
温琉璃长长松了口气，终于露出一点如释重负的笑意。
太好了。
她真心实意地说：“谢谢你。”
“不用。”种子轻轻“哼”了一声，“要谢就谢你自己吧，要不是你顺利筑基了，我也不可能这么快长出叶子。”
说着，一片只有雪花大小、却拥有勃然生机的莹白叶片，悠悠飘出了温琉璃的紫府。
这是她筑基时，种子生出的两片嫩叶之一，造化阳叶。而这枚小小的叶片，虽不像成熟体阳莲那样，可以活死人、肉白骨，却也蕴含着无限生机，可以治好这世上90%的致命伤了。
叶片送出后，种子顿时陷入了萎靡。温琉璃又道了声谢，不再耽误时间，将造化阳叶放进燕九霄的口中，哺了口酒，帮他服用下去。
终于，燕九霄头上的“持续掉血”debuff消失，生命值也稳定在了80/80。
幸好，幸好。
温琉璃收紧手臂，呆呆地扶着怀中人，好半天才脱力似的仰靠在岩壁上。
她甚至有种错觉，仿佛生命垂危、大难不死的那个人，并不是燕九霄。
而是她自己。
死过一遭的感觉慢慢褪去，冰凉的神经末梢也逐渐回暖，现在，温琉璃才有时间去想，燕九霄闭关时到底发生了什么。
游戏面板里显示的生命值，是与人物寿命挂钩的。其中，凡人80，炼气100、筑基200、化元400、金丹700、元婴1100……燕九霄原本是化元巅峰修为，生命值足足有700/600之多，为什么突然只剩了80呢？
还有。
温琉璃将灵力蕴于眼前，眼眶发酸，强逼着自己去看燕九霄身上的“气”。
从前，这些“气”金光锋芒，锐不可当，叫人望之便心生怯意；可如今，他身上只剩了一层浅浅的金，颜色极淡，如轻烟一样微茫，仿佛只要一阵稍大的风，就能将它们通通吹走。
温琉璃甚至都不敢用力呼吸，生怕自己一不小心，就将这点仅剩的“气”搅散了。
系统说，这是燕九霄灵根被废的缘故。
所以才会只剩下80生命值，身上的“气”也比薄纱更加缥缈。
温琉璃听罢，蓦地睁大了双眼。
灵根被废？！
这时，石洞里忽然响起一道“嘶”声，温琉璃头脑发懵地回头，却见宁怀远捂着脑袋，从地上慢慢坐起来。
她这才意识到，哦，原来这里还有一个人。
宁怀远头痛欲裂，睁开眼，看见温琉璃之后，微微一愣，正想张口说些什么。
却听“铮——”的一声。
温琉璃直接祭出月流泉，指尖重重扫弦，属于金丹修士的音波攻击披头盖脸地朝宁怀远砸去。
不想理他。
而宁怀远紫府本就有伤，根本受不住音波攻击，于是两眼一翻，立刻重新晕了过去。
温琉璃这才放下月流泉，盯了他一会儿。
心想，燕九霄灵根被废，跟宁怀远有关系吗？
却又觉得不可能。
毕竟，燕九霄和宁怀远之间，可是差了整整十个步平乐啊。
但这石洞里又没有第三个人……
温琉璃白着脸，心里乱糟糟的，无数阴谋诡计瞬间涌上心头，让她本就失了血色的脸更加苍白。
可现在不是胡思乱想的时候，温琉璃抿抿唇，如同下定什么决心一般，从系统背包里，取出了自己唯一一本洗髓经。
这本经书，她原来是准备送给应溶熔的，没想到居然要用在燕九霄身上了。
想到这，温琉璃心里更难受了。
但没有办法。
以后再找其他东西送给溶熔吧……
却听系统提示道：“请注意，洗髓经无法作用于当前对象。”
“为什么？”温琉璃一怔，不敢置信地抬眸，“洗髓经不能重塑修真界的灵根吗？”
系统却说：“可以。”
“那为什么……”
系统解释道：“洗髓经只能为有灵根的人置换灵根，却不能让没有灵根的人凭空长出灵根。”
就像《问仙》游戏里，玩家使用洗髓经时，只能重新分配有限的100点数值，而无法重置超过100点的更多数值。
“怎么这样……”温琉璃喃喃着。
所以，燕九霄现在相当于完全没有灵根？
可他是龙傲天啊……
怎么可能？！
内心深处，却有一个声音低低地说，怎么不可能？
龙傲天又如何？同样都是人，龙傲天就不会受伤，不会死亡了吗？龙傲天就可以次次化险为夷，时时绝处逢生了吗？
那声音不停地在心里回荡，温琉璃慌得要命，用力摇了摇头。
心说，要相信燕九霄，相信……
对了！
温琉璃想起什么，忽然眼睛一亮。
背包里的洗髓经不管用，但她可以像温水云那样，用天材地宝为他重新捏造出灵根啊！
“别自欺欺人了。”种子却泼了一盆冷水，“被人为捏造出来的灵根，就算吸引了对应的灵气，也依然会被丹田拒之于外，你自己不就是最好的例子吗？”
温琉璃忍不住反驳道：“那是因为，我本身只有水灵根和木灵根，其他三种灵根都是假的，所以才会被丹田拒绝。可是师兄他原本就有金灵根，重塑之后，丹田也会拒绝那些金灵气吗？”
种子一噎，悻悻道：“你可以试试。”
温琉璃点头：“我会的。”
不过，就算要试，也得等到出了灵芜秘境才行，因为她现在并没有合适的材料。
但心里有了希望，总归比穷途末路、万念俱灰要强得多。
如果还是不行……
温琉璃紧紧环抱着燕九霄，将下颌抵在他的额头上，小声说。
“就算不行，也没有关系。”
灵根被废没关系，变成凡人也没有关系。
从前是燕九霄护着她。
现在，她也可以保护他了。
只要燕九霄快点醒过来。
温琉璃忍不住又落下一滴泪，贴着他说：“你快点醒呀，以后换我保护你……”
“你确实需要保护好他。”种子再次开口道。
温琉璃没反应过来，仍懵懵懂懂地抱着燕九霄。
种子则一边感受着被龙血消融的造化阳叶，一边对温琉璃说。
“你这师兄要开始化龙了。”
“从前他有修为时，龙血被真元牢牢压制着，转化进度十分缓慢。”
“如今一朝变为凡人，再也没有灵力压住龙血，很快，他就会是下界唯一一条真龙。”
“到时候，龙血、龙角、龙鳞、龙爪……都是炼器的绝佳材料。”
“而他毫无修为，无异于身携重宝的稚童招摇过市。”
在温琉璃猝然屏住的呼吸里，种子反问道。
“你连自己都保护不了，怎么护得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