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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尔哈通河之战中,珠日联军总兵力3.6万余人,而对面努尔哈赤的女真部队只有2万2千人。尽管拥有一定的兵力优势,不过联军这边依旧处于弱势之中。
得到锅岛直茂所领龙造寺家补充的右翼堪堪能抵挡住红、白两旗的攻势,中军补位的朝鲜军对上的是女真四旗中相对薄弱的正蓝旗,而左翼的丰春家对上的是7000余名精锐的正黄旗女真士兵。
正黄旗的着甲率达到了7成,其中身着铁甲者便有3成,棉甲2成,另有数百名内衬铁片的布面甲精兵打头冲阵,即便面对数百挺铁炮的射击依旧毫不畏惧的向军阵冲杀而来。
“铁炮队后撤!虾夷兵上前!”
随着命令被下达,原本站在队伍最前面用铁炮射击的铁炮足轻端着铁炮纷纷后撤,而在后面身体更为壮实,普遍留着胡子,身上穿着一身白色棉甲手持双手斧或者斧盾的虾夷兵顶了上来。
这便是此前宇喜多忠家提到的以迁移道虾夷的女真兵为骨干,补充身体壮硕的虾夷兵和大和武士组织起来的白甲兵。
他们身上的棉甲与大明棉甲最大的区别便是他们正面的铁甲被换成了3片一体冲压的大铁甲片,两两之间用铆钉连接,而不是明军一尺见方的小铁片。
完整的铁片使得这身甲胃不是正着穿上身的,甲胃的开襟在背后,每次穿甲需要旁人协助才能穿上。
秀家既然已经决定惹了努尔哈赤,自然要想出应对他们的办法。不过很可惜古代对付重步兵的方式真的不多。
辽宋之战时候,面对宋军的步人甲大军,辽军尚且可以用重骑破阵之后,步兵掩杀倒地不起的重步兵,可是以日军可怜的骑兵配置,再加上上对面的女真也有重骑这样的战术显然是不行的。
那么只能采用宋金之战时候金国的战术,以重步兵对重步兵拖住对面前进的步伐,在后面派神射手用重弓点名重甲之间的缝隙。
对于日军来说虽然普遍着甲率很高,但是受限于大部分日本人的体制和当时的战争烈度,优质的甲胃数量并不多,所谓的重甲更是难觅其踪。
这个时候秀家便想起了此前宇喜多秀忠回报时候说的,在虾夷大杀四方的白甲兵团。
经过2年的发展,虾夷白甲兵的人数已经达到了500人,不是甲胃的打造速度不够,而是符合条件身体素质的士兵确实不多。
在秀家捅了努尔哈赤老窝之后,秀家就已经预感到自己和努尔哈赤之间不死不休的结局,这才命人将虾夷白甲兵运到咸镜道去补充给花房正幸。
除了500正式的白甲兵之外,秀家利用关东和虾夷多余的甲胃,临时让藤堂高虎组织了一批身体素质差一点的300人作为补充,又在朝鲜当地以及建州、海西、野人女真部落招募符合条件的女真、朝鲜壮丁进行初步的训练,好不容易凑出了1300多人的重装步兵出来。
女真是渔猎民众,平常使用最多的武器便是弓箭和斧子,因此白甲兵手上最常用的武器便是可以噼开布面甲和铁甲的斧子,此次碰上努尔哈赤亲自统领的正黄旗精锐,当真是铁拳对铁拳了。
当然啦,对面正黄旗的数百名身着布面甲的建州精锐都是身经百战的牛录,而秀家这边的白甲军战斗经验和身体素质都比不上对面,将他们派上去并不是破阵的关键。
当两边的重步兵厮杀在一起之后,丰臣家军阵便有楯车横在阵中,每两车上各有一门20匆口径的大铁炮,射出的弹丸足有碗底这么大,在他的两边各站着一名拉着重藤弓的武士,专门负责对女真重甲步兵进行杀伤。
【砰砰砰】
大铁炮的射击声震耳欲聋,这种大铁炮专门向女真第三排之后射击,害怕误伤到自己的阵前抗线的队友,而左右拉着重藤弓的武士则协助前排点名抵进的女真精锐。
带铁炮射击之后,炮手将其从支架上取下,交给后面等待装填的足轻,在从其手中接过一门新的大铁炮重新架在支架上瞄准射击。
在每一辆楯车后面,都有8~10名足轻负责装填手中的大铁炮,好弥补大铁炮那比寻常铁炮更加长的装填空隙。
普通的铁炮或许不能对女真重甲单位造成有效的杀伤,但是这些碗底这么大的铁弹即便身着铁甲和缝有铁炮的布面暗甲的女真精锐都吃不住,每一发铁弹都能带走一名女真士兵的生命。
左右拉重弓的武士都是经过严格删选的,不求每发必能取敌性命,确实要求每发必中,最起码可以迟滞对面士兵的行动,给前排的友军击杀创造机会。
作为金人的后裔,女者这边也不缺神射手,这个时候楯车上的木遁就起到遮挡的作用了。
但是尽管有木遁作为遮挡,20几辆楯车上还是不断有人被对面的女真神射手点名倒在地上,这个时候铁炮足轻尚且可以补位,不过善射的弓武士确实很难再找到了。
左翼是得到秀家补强的丰春家大军,能够当主对面女真的攻势并不令人意外,可是中军都是朝鲜士兵,确是也能挡住对面正蓝旗女真兵的冲击就让人意料之外了。
再仔细观察之后就会发现朝鲜士兵前面顶着8个20人宽20人长的长枪方阵,而在阵后除了少部分神射手站在楯车上直射之外,大部分朝鲜士卒都在使用抛石索将手中磨过的石块掷向正蓝旗阵中。
还别说,面对寻常弓箭没有什么杀伤力的正蓝旗重甲士兵,都被头顶上如雨一般密集的石块砸的晕头转向。
前面说过正蓝旗是此刻女真四旗中最薄弱的一只部队,这不仅仅在他们的人数上显现,在他们装备上也可见一斑。
一共只有3600人的正蓝旗军队中,除了前面的1个牛录有布面暗甲可以穿以外,剩下的就是2个身着扎甲/皮甲混编的牛录和3个身着皮甲牛录。3600人中超过一半是没有片甲在身的。
这是因为正蓝旗主要是由浑河部整编而来,这个部落因为与努尔哈赤最为离心,被抽走了最精悍的牛录。
努尔哈赤这么做是因为浑河部最靠近辽阳,努尔哈赤这样做,未尝没有想要用这只最靠近明军的部队,向明军示敌以弱的意思。
虽说是一只最弱的部队,但是在努尔哈赤看来破了朝鲜人的破阵确是没有丝毫的问题的,可是谁知道双方在阵前厮杀许久,对面的枪阵尚未破开不说,自己后面一大批无甲的旗丁反而被对面投掷来的石头砸的头破血流。
双方在布尔哈通河两岸厮杀了2个小时,努尔哈赤已经没有开战之初的澹然,作为突击对面中军的正蓝旗,居然在此前出现了溃退。
要不是穆尔哈齐带着自己的亲卫牛录斩杀了几十个逃兵,更是亲自带人冲锋在前,自己这只刚刚经过整编的正蓝旗就要无耻的溃退了!
“混蛋,连朝鲜人也打不过。”努尔哈赤愤恨的说道“额亦都,你带着2个牛录的黑旗下去,支援穆尔哈齐,击破对面的倭贼,为你的姐姐报仇。”
额亦都的全称是钮祜禄·额亦都,他早年丧父,跟随姑姑生活,归附努尔哈赤。骁勇善战,参与统一女真各部。深受信赖,被努尔哈赤赐号“巴图鲁”。
额亦都得命本想领努尔哈赤亲兵下去,却被一旁的瓜尔佳·费英东叫住,他跪在地上对着努尔哈赤说道“启禀主子,对面中军不如就让穆尔舒齐顶着吧。
我黑旗亲军精锐与其送到中间添油,不如派他们沿着左边上山,突袭对面右阵侧翼。”
“主子请看”说着他指着对面的由龙造寺家和珠舍里氏联阵的右翼说道“贼寇在褚英小主子和舒尔哈齐大人的夹击之下已经出现颓势,这个时候若是有一只生力军从边上突袭必能破之。
倒是三旗顺势碾压对面薄弱的朝鲜中军,中军必溃之。敌中军若溃,那么对面尚在支撑的左翼又有什么意义呢?”
努尔哈赤采纳了他的建议并对着额亦都说道“派人下去传令,等会对面的中军、右军都不用太过追击,务必将对面的左军全部留在这里。
真没想到倭寇居然还有一只能和我正黄旗厮杀搏命之军,岂能让们从容回去?待你击破对面右军,我便带领本阵亲军与你们夹击对面左军,将他他们全部掩杀在此。”
看到对面有一只600人的黑甲军从对面本阵向右侧杀来,成田正信第一时间报告给了自己的主公香西佳清。
香西佳清听闻无奈的叹了一口气说道“本来还想将他们放到二线阵型之后再出手的...传令给在右边山上待命的女真骑兵冲杀对面的黑甲步军!”
随着日方本阵一面红色军旗挥舞,在正红旗、正白旗与龙造寺、珠舍里家厮杀的右边山势之上再次惊起一片飞鸟,但是很快又趋于平静。
额亦都领着努尔哈赤的黑甲步军想要上山,需要先绕过一片山谷,但是在她走进去没多久就听到右边一阵马蹄声传来。
定眼一看居然是山谷尽头有一队身穿红色赤甲的骑兵小步快跑向自己这边行军。
对面的赤甲军显然也发现了额亦都所领的600女真精锐,随着对面敌将一阵日语命令,骑军变为一个冲击阵型,并把马速提了上来。
在看到对面骑兵的时候,额亦都已经没有领兵退出的机会,这个时候把背身让给对面只会是更加死路一条。
于是他命令道“善使长枪的到前排列阵!”
但是他的命令刚刚下达,军阵尚没有变幻完成,对面的赤甲骑兵就已经将马速提到最高,只见他们将骑枪夹在腋下义无反顾的想着这只黑甲军冲杀而来。
【碰碰~噗嗤~啪!】
随着骑兵冲撞到额亦都所领的黑旗亲军,列在最前面3派的士卒都被对面的马力撞飞。尽管身上穿着厚厚的布面暗甲,可是依旧口吐鲜血昏死过去。
对面的旗本也好不到哪里去,有些骑兵的马匹被对面的长枪戳死,惯性使得骑兵飞到黑旗亲军的阵中,人还没有站稳就已经被左右的女真兵收割了人头。
但是好在马速够快,骑兵的数量够多,在赤甲骑兵的背后还有300名身银色南蛮胴甲,里面是蓝色战袄,背后挂着弓箭的骑兵。
没错这300人便是秀家此前交给花房正幸的300名旗本武士,而在他们之前冲阵的是500名真田信繁所领的赤备武士。
而在他们身后,还有一只300余人甲胃样式五花八门的日本骑兵部队和一队800人左右规模,身上穿着五花八门皮毛衣物,都带动物毛皮帽子的骑兵。
而在骑兵身后的是一大片毫无军阵组织,但是人数高达3000余人,与此前骑兵衣着一样步兵部队。
这些骑兵和步兵都是花房正幸临时花钱从海西女真和野人女真部落雇来的支援,是为了在以防万一的时候带出来掩杀努尔哈赤,掩护日方主力部队撤退的部队。
为了让他们有足够的能力破阵,香西佳清不惜血本将最精锐的骑兵部队放到了最前面。
虽然额亦都所领的2个牛录就地精兵,但是勐虎架不过群狼啊。600人直接被前面的骑兵部队洞穿,许多士兵更是直接被马儿踏死在地上,纵使有侥幸而还的,也会被后面的部落兵杀死。
额亦都带着少数几人仓皇的从山谷逃出,突如其来的变故很快被努尔哈赤捕捉到。
望着额亦都狼狈的模样,努尔哈赤疑惑的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却听额亦都骑在马上远远的对着努尔哈赤喊道“主子!快撤!敌有伏兵!”
他的话音刚落,赤备骑兵就跟在他的身后从山谷中马踏而出。
领军的真田信繁在山谷口勒住马绳,左右观察了一下战况便指挥这骑兵继续纵马向前,穿过正白旗和正红旗身后,对着本来就士气低落的正蓝旗冲杀而去。
赤备骑兵、旗本众骑兵和龙造寺家的骑兵1000余人尚且可以跟着真田信繁集团冲锋,不过临时雇佣来的女真骑兵和步卒就没有这么好的组织度了。
他们在刚一出山谷之后,一开始还能跟着前面的骑兵跑,但是很快就四散开来就近向正白旗、正红旗的屁股后面杀去。
虽说联军如今已经对女真正白旗和正红旗在大局上已经形成了反包围,不过说真的战斗力真的不敢不恭维。
正面的龙造寺家和朱舍里部落本来就在苦苦支撑,后面包围的女真雇佣兵当真是比鱼腩还鱼腩。
被放在军阵后面的都是四旗中无家的旗丁,包围上来的女真雇佣兵有突然之势居然不能将薄弱的四旗后阵凿穿。
双方之间的战争与其说是战争更像是部落之间的打架斗殴更为贴切,完全毫无章法全靠一腔蛮力随意挥舞着武器,白瞎了丰春家支援的优质钢刀了。
若是此刻从后绕后包围是一只精锐,恐怕正红旗和正白旗今日就要交代在这里了。
努尔哈赤的反应也很迅速,他看出了对面的弱点,亲自带着手上仅剩的6个黑旗牛录4个正黄旗牛录向着正白旗后方杀来,目的是要将对面的女真雇佣兵击穿,救出陷入包围的正红旗和正白旗两军。
随着努尔哈赤的加入,本来包围两旗的女真雇佣兵很快溃散,但是几乎是在同时,穆尔哈齐所领的正蓝旗也被两面夹击杀溃。
中军失去了压制之后很快配合起骑兵对右翼进行支援,努尔哈赤见正蓝旗已经溃走,正黄旗短时间内不能拿下对面左翼,自己这边又将红白两旗救出,索性便吹号收兵。
努尔哈赤领着主力撤回,但是日珠联军却也没有了追击下去的实力,此刻近4000雇佣兵在努尔哈赤冲击之下早就已经跑的无影无踪,右翼苦苦支撑珠舍里部和龙造寺家也损失惨重。
至于中军顶在最前面的8个军阵,仅有2个尚且完整,有3个已经被正蓝旗击溃,若不是真田信繁率领赤备支援及时,恐怕中军顶在最前面的3200人就要漏阵了。
要知道这可是当下朝鲜仆从军中最精锐的一部分了,若是他们被打穿了,你指望后面那群扔石头的仆从军顶上来吗?别开玩笑了。
虽说正蓝旗一时陷入苦战,却是差点就能将朝鲜中军杀穿,等到那个时候配合两旗拿下右翼之后在反杀左翼丰春家,努尔哈赤怕是胜局已定。
眼下既然努尔哈赤已经退兵,联军稍稍打扫战场之后也带人撤回佛拉木山城。
努尔哈赤带人当夜撤回图荼山城修整,经过点算损失最为严重的就是正蓝旗了,原本拥有12个牛录的正蓝旗经过点算之后只剩下4个牛录多一点,努尔哈赤索性将剩下的人编入辎重,等到战后恐怕要重新编制四旗了。
正红旗、正白旗各自损失2个牛录,而给他寄予厚望的正黄旗,面对丰春家时候反而损失了4个牛录。
若是在加上黑甲军损失的2个牛录,整个布尔哈通河之战直接让努尔哈赤损失16个牛录5100余人。
对于人丁本就不足的女真来说,这么大的损失确实让人难以接受了。
建州女真初期的战斗意志不容置疑,但是装备水平普遍不高,这样让秀家抓了一个时间差,若是对上的是在萨尔浒之后,得到了10万明军精锐甲胃的女真士兵,此战的结果恐怕就是另一回事事儿了。
与此同时珠日联军这里也不好受,抛开溃散的雇佣兵不说,珠舍里部6000余人死伤过半,若是下赐努尔哈赤再次领兵而来恐怕只有投降的结果了。
龙造寺家这边损失了近2000人,中军朝鲜损失2000余人,左阵丰春家损失700余人,大部分是第一阵的白甲军和楯车上点名对面重甲单位的弓武士和大铁炮足轻。
换句话说,此战珠日联军死伤超过7800余人,这还不算3800名雇佣兵的损失。
经过努尔哈赤整编后的女真四旗,其恐怖的战斗力可见一斑。
最直接的结果就是,不论香西佳清怎么劝说,锅岛直茂是铁了心要带人返回会宁了,而龙造寺家一撤,香西佳清独留在这里又有什么意义?
随即便向珠舍里部部落酋长告退,带着在战场上打扫的战利品“凯旋而回”。
】
眼见日军撤走,珠舍里酋长裕愣额却是失去了与努尔哈赤继续争斗的勇气,打算亲自去图荼山城找努尔哈赤祈降。
但是不是所有珠舍里女真都愿意投降努尔哈赤,图们江东岸的女真人不愿意臣服在一个所谓的“女直国建州卫管束夷人之主”之下。
在听闻日军在开拓图们江东侧(后珲春及俄罗斯克拉斯基诺)之后,便推举一位名叫译登巴尔的勐士为新的酋长,跟随日军向图们江撤去。
他们宁愿与日军结成新的羁縻统治同盟,也不愿意自己的头上有一个随时操控自己的所谓国主。
至此,声势浩大的布尔哈通河之战落下帷幕,努尔哈赤和日方都损失不清,都需要回去舔舐伤口。
尽管香西佳清向花房正幸汇报此战大胜努尔哈赤,不过珠舍里盟友丢失,日方一样损失惨重以及努尔哈赤的主动撤走都让锅岛直茂认为此战乃是一场败仗。
他向军团长加藤清正如实上报了战况,再由加藤清正与其联名汇报给了丰臣秀吉。丰臣秀吉听闻咸镜道北出建州再次失败,再一次打击了他对朝鲜之战的信心。
要知道此刻的在朝鲜的日军,全靠咸镜道和江原道粮食供应补给,若是两道丢失在海路被断绝的当下,真的一点和谈的本钱都没有了。
丰臣秀吉书信一封给加藤清正,勒令其严守咸镜道各个隘口,防备明军来袭,不许再出击咸镜道。
同时他书信给王京的丰臣秀次,表示可以适当的在作出一些让步,以换取和平。
就在明日双方和谈再一次出现进展的时候,日本本岛这边却发生了一件大事。
那座柱石终于再也支撑不住,关白秀吉的弟弟丰臣秀长于文禄三年5月15日薨于京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