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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阳看着院子里出来的一匹高头大马,几乎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星星刚才说啥来着?
给他的?
午后的阳光稍斜,宛沉睡的碎金尽情泼洒,将马儿油亮的绒『毛』都染橙红『色』。
它显然被上一任主人饲养的很好,四肢修长有力,柔顺的皮『毛』下覆盖着均匀而流畅的肌肉,一切都显示着蓬勃的生命力。
澄澈的眼底浅浅映着太阳,看上去又暖又亮。
漂亮的一匹马呀。
“借给你。”白星提醒道。
可话虽如此,她已经有了阿灰,自然用不到其他的马匹,偏这时候又买回来一匹,跟白送有什分别?
阿灰开心到跳脚:
给他给他!要留在小主人身边。
孟阳晕晕乎乎的跟五花马对视。
是一匹很温顺的马儿,虽是初遇,非但认生,反而带着几分迫切地靠近。或者说,是带着几分迫切地远离阿灰和白星的方向。
廖雁嫉妒,嫉妒到面目扭曲。
“白星啊白星,咱们认识这年了,也没见你送老子什!”
才认识这书呆子几天啊,竟然就送价值百两的马!
难怪古人都说美『色』误国,我看你现在也是昏了头啦。
“是借的。”白星正『色』道,又提醒说,“而且你借我的银子还没还呢。”
有借有还再借难,你前头的债还没还上,这会儿又指望个鬼。
廖雁涨红了脸,大声道:“老子一有钱就会还的!”
说完,又冲孟阳骂道:“狐狸精!”
孟阳的魂儿都被这巨大的惊喜冲飞了,闻言竟跟着点头,“我也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狐狸精了……”
这是一匹马呀,是一只鸡或一只鸭,得好多银子呢。
廖雁被他的厚颜耻所震惊,憋了半天,到底还是只能憋出来一句狐狸精。
勾引星星,骗她的钱,要脸!
“这个我能收,”孟阳爱惜地抚『摸』着五花马的脖颈,忍痛道,“太贵重了。”
“我没送给你呀,”白星认真道,“算你借的嘛。”
“可是……”孟阳仍是迟疑:他怕自己还起。
“大不了你写个欠条,”白星道,想了下又补充说,“写一张,让廖雁按手印。”
省的他转头再忘了还钱。
廖雁:“……干我屁事啊,老子用不着什欠条。”
这是羞辱,一定是。
白星坚持声称能退货,最后孟阳还是收下了那匹五花马。
就是脸有点红。
这是星星送给我的礼物呀。
他觉得心很矛盾,既羞愧于自己的贫穷,又欢喜于对方的体贴,搞得脑子里好像有一团热乎乎的『乱』麻线,伴着蜜糖搅在一起,想解又解不开。
既然解开,就那么搁着吧,他觉得……还挺美的。
自从认识了星星,自己真的接受了太多,到他时常会觉得惶恐,总想着绞尽脑汁报一二。
以前只是简单的饭菜,可现在呢?
这可是足足一匹马呀。
孟阳暗下决心,一定要尽快研究透袖箭,到时也做一副送给星星好了。
廖雁短时间内食用了过量“橘子”,心里酸得都冒水了,气呼呼跑上房顶拔草,嘴里一个劲儿的骂着狐狸精。
他就知道读书人都是坏心眼,装的一副老实相,坏水全都在肚皮底下藏着呢。
哼!
星星这个大傻子,被人骗了还知道。
想到这里,他忍住用力捶了几下屋脊,敲得瓦片好一阵叮当『乱』响,吓得尽头的麻雀『乱』飞。
可恶!
孟阳确实喜欢,白星就觉得简直比自己收到礼物还要高兴。
考虑到他是第一次亲手饲养牲畜,肯定有许多细节知道,白星就在旁边倾囊相授,把自己这年来的经验和教训通通说了出来。
阿灰简直是马匹中的刁钻之王,人家有的小脾气它有,人家没有的小脾气,它也能无中生有……
总结下来一句话,只要能按照伺候阿灰的标准去照顾任何一匹马,绝对没有的。
孟阳大为感激,忙竖起耳朵用心聆听,恨不得连她每句话之间停顿的时间都记录下来,生怕漏掉什关键之处,来日让五花马遭受磨难……
这可是他人生中的第一匹马呀,还是星星送的!
他决定了,从今往后人在马在,人不在……马也要在!
这年头没人喜欢马,白星买的这匹五花马虽然不算一流名驹,但体格高大健壮,眼睛明亮有神,牙口坚固整齐,也是平民百姓中少的好马了。
孟阳亲手帮它梳了『毛』,抚『摸』着温热的皮『毛』和肌肉激动万分,恨不得扑上去亲一口。
于是他也真的这做了。
我有马了啊!
五花马也非常乖巧,任凭他梳『毛』抚『摸』毫反抗,还非常惬意的甩了甩尾巴,显然,新主人伺候的很周到。
孟阳『摸』着它的脑袋,觉感慨万千:貌似上他这『摸』马的时候,还被咬了一口呢……
马比马,气死人啊。
“马兄,从今以后我们就是朋友啦。”他亲亲热热的道。
可也知为什,“马兄”这个称呼一出来,孟阳忽然就打了个哆嗦,隐约觉得妥。
大凶啊!
好不好,能这叫。
虽然不知道究竟为什,但他还是选择相信自己的直觉,于是果断决定给它起个名字。
“我观你一身五花纹路十分漂亮,就叫小五吧!”孟阳开心道。
阿花的名字有鸡占了,那就小五吧,真好听,嘿嘿。
小五:“……”
你他娘的想了半天就想出这个名字?学富五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
白星非常捧场的鼓掌,大赞这个名字何动听,何简单直白。
孟阳有点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但还是鼓足勇气承认:他觉得也挺好的。
小五:“……”
大白天的,这话说的简直丧良心啊!
廖雁在房顶上拆台。
他滚到屋檐边,扒着瓦片『露』出来一颗脑袋,洒落的头发全都倒垂下来,让他看上去像极了话本中的恶鬼。
恶鬼恶声恶气道:“好听,好听,难听死了!”
可是他也给自己的马儿起名叫大黑,反对起来似乎没有什说服力,因此在场两人都没有搭理他。
收拾整齐了,自然要搬新家,只是马厩中现在住着廖雁的大黑马,考虑到阿灰的前车之鉴,孟阳非常谨慎地跟大黑商量,房屋有限,能不能添个邻居?
看着门口外的五花马,大黑似乎考虑片刻,就非常配合地往旁边靠了靠,让出约三分之一的马厩。
孟阳感动不已,“大黑呀大黑,你真是一匹通达理的好马!”
这马跟马,真是不一样……
【隔壁阿灰:说谁呢?我就问你说谁呢?!】
原本小五一到这匹比之前欺负自己的小灰马还要高大的黑马时,一颗马心就凉了半截,吓得拼命往外退,生怕对方尥蹶子踢自己。
可没想到啊没想到,人家的心胸如此宽广!
饱经生活磨难和岁月沧桑的小五还有点不敢相信,站在门口磨磨蹭蹭不敢进。
它试探着磨了磨蹄子,伸进去一条腿,冲大黑小心翼翼打了个响鼻:大哥,我,我进来了哈。
大黑埋头吃草,懒洋洋撩下眼皮:你进呗!
备受鼓舞的小五干脆把前半身都塞进来:大哥,那我真进了啊!
大黑耐烦的哼了声:你这马咋这墨迹呢?
小五安心了,欢快地蹦了进来,狗腿兮兮蹭了蹭大黑的脖子:大哥你好,从今以后多关照了……
大黑挺高冷的打了个响鼻:看况吧。
闯『荡』江湖,各凭本事,你要真没用的话,那大黑哥我也没办法。
看隔壁的阿灰,小小年纪就出来讨生活了,虽然脾气大好,但也算真有本事,这你得学着点儿。
小五眨巴眨巴眼,心道别的我知道,但它咬马是真疼……咬起人来也够呛。
安排好五花马之后,白星又拿出从县城带来的一大包驴肉火烧,献宝似的对于孟阳道:“这个火烧可好吃了,晚上咱们就吃这个吧。”
孟阳开心道:“这可真错,正好我前几天生的豆芽发好了,再做一个炒面吧!”
“对了,”他把装满驴肉火烧的大包袱放在灶台上,忽然想起来一件要紧的事,“午饭前王太太来过呢,好像有什重要的事要跟你说,你要要现在去一下?”
王太太?只是听到这个称呼,白星的心中就忍住变得温暖而柔软。
她应该看到我送的虎皮了吧,有没有很喜欢呢?
天『色』还早,白星立刻对着镜子整理下因为长途奔波而稍显凌『乱』的头发,又把皮袄表层沾染的尘土轻轻拍去,这才紧张而期待的出门。
过走出去几步后,她又倒来,扒着门框喊:“等我来再吃驴肉火烧呀!”
她觉得那个可好吃了,果再配上书生做的炒面,味道一定绝美。
孟阳还没说话,房顶上的廖雁就已经气呼呼喊道:“偏不等你,等会儿我就下去全部吃掉。”
白星沉默着捡起一块石头,以掷暗器的手法朝他打去。
廖雁只是稍稍侧了侧脸,小石子就从旁边呼啸而过。
两人一高一低对视片刻,同时重重哼了一声,用力别开脸。
星星/雁雁讨厌死了!
≈≈≈≈≈≈≈
“您为什要呀?”听着王太太委婉的拒绝的话,白星整个人都懵了,“是不喜欢吗?”
她来的路上想的好啊!甚至不止一次的幻想过对方身披虎皮,向自己展示时无比欢喜的模样。
可到了之后听到了什呀?对方说能要。
分明只是婉拒谢礼,可小姑娘脸上却流『露』出近乎惊慌失措的表情,仿佛寒冬腊月被遗弃的小动物。
王太太心头一片柔软,几乎忍住要答应下来,可理智却告诉她,可以。
这可是一张价值连城的珍贵虎皮啊,她何德何能?
“我很喜欢,但这真的太贵重了,我们不能收。”王太太拉着白星的手,尽可能温柔地解释道。
“可是,可是你给我梳头,”白星语气中罕的带了点慌『乱』,一张小脸也因为着急而泛了红晕,“还那么温柔的帮我做衣裳,我只是……”
我只是喜欢你呀。
义父曾经说过的,这上一切所得都有代价,从没有永远单方面付出的感。
即便是有,也绝对不会持久。
就像她为了阿灰在关外风雪中奋战数月,和书生在一起分工合,找李仁打探消息要花银子……你来我往,难道是很正常的吗?
王太太给了自己这样多,这样多宝石般珍贵的感,可她却没有足够匹配的东西回报。
过是一张虎皮而已。
王太太为什要呢?是她喜欢自己吗?还是说这样珍贵的温暖,持续不了太久?
白星的焦虑全都写在脸上,王太太再一次清晰地认识到这个小姑娘长过程中巨大的缺失。
她也微微有点惊讶,没想到自己的一点举手之劳,竟被对方这样看重。
或许这小姑娘是不明白,而是太明白。
她有自己的一套衡量标准,独立而特殊,可能在普通人看来不值一提的一点小事,在她那里却价值千金。
“星星,这上并非所有的东西都要有报的。
有许多时候,你就会缘故的想拼命对一个人好,想看他笑,想看他衣食忧,想看他平安顺遂……
而做这些事之前,你是不会想要报的。或者说你只是觉得,他的开心和满足对你而言就已经是巨大的报。”
王太太的语气温柔和缓,仿佛春日雨水汇聚而的河流,缓缓流淌。
每一字,每一句都像蜿蜒河水中的波光,随着弯曲的河道滋润干涸的泥土。灿烂的阳光均匀洒落,宛神明在上面丢弃了大捧金屑。
此珍贵。
白星听得入了『迷』,仿佛有一双手为她轻柔地拨去眼前『迷』雾,许多原本不明白的事,现在却逐渐清晰起来。
是啊,曾经她总是绞尽脑汁想让义父高兴,现在又想尽法子,想让书生高兴……她从未想过能得到什报,总觉得只要能看到他们真心的愉悦就是最大满足。
“可是我也想让你高兴啊?”她又有点『迷』茫了。可你现在看上去好像并不高兴,是我做错了吗?
“但这份感激太过沉重,”王太太认真道,然后又笑了笑,“可能我需要的只是你的一句谢谢吧!”
这个小姑娘实在太死心眼,果自己坚持一所求,恐怕她真要钻牛角尖啦。
白星微微低了头,稍显无措地摆弄着衣角,过了好一会儿才闷闷道:“可我还是想送给你呀。”
王太太直接被她逗笑了,“可我还是更想听你说一句简单的谢谢。”
好吧。
礼物要收到的人喜欢才能算礼物,既然如此……
白星慢吞吞收回包袱,抬头看着王太太的眼睛,认认真真的说了一句,“谢谢你,你给我梳头,你给我做衣服,我都喜欢的得了。”
真高兴认识你。
王太太松了口气,忽然伸出手来抱了抱她,“我也很高兴啊。”
她的怀抱宽厚而温暖,带着一股令人安心的香味,虽然只是很短暂的瞬间,但白星却已经觉得自己有些醉了。
迎着晚霞去的路上,白星心中已经多了几分陌生而崭新的绪,她其实说不太清这究竟是什,但总觉得很重要。
她忽然停下,再一次扭头用力看了王家酒楼一眼,然后重新拾起脚步,欢快地往家跑去。
知为什,她好高兴呀!
天『色』已晚,原本在街上说笑嬉闹的人们已经陆续返家,在温暖的屋子里与家人团聚。
灶底的火欢快跃动,像橙红『色』的小精灵。
锅子里煮着香喷喷的食物,『乳』白『色』的水汽从锅盖四周呼哧呼哧喷出,在厨房里形成大团大团的水雾,熏得人『毛』孔都打开了。
一根根竖起的烟囱里流淌出灰白『色』的烟雾,在弥漫着紫红『色』晚霞的天空中肆意飘『荡』,悠然又闲适。
白星痴『迷』的看着。
曾几何时,她觉得这些烟雾距离自己那么遥远,连同空气中的香味都是触可及的存在。然而此时此刻,她却觉得自己已经拥有。
“星星,你来啦?”刚到街口就孟阳正探出脑袋来看,看她后立刻大力挥手,“我准备要炒面啦!”
“来啦!”白星的精神顿时为之一振,迎着灿烂的晚霞奔跑,像黄昏中的一道风,速度更快了。
我来啦!
“这是绿豆变的?”白星充满惊异的问着。
就是那些干巴巴圆溜溜的绿『色』小豆子?
“是呀。”孟阳点点头,把豆芽『毛』茸茸的根尖儿剪掉,小心地捧到一个大篮子里。
嫩生生的豆芽发得很好,洁白的长茎上顶着一颗椭圆的小脑袋,身姿窈窕纤细,宛一位清丽美人。
它们饱含汁水,脆嫩如同一条条莹白美玉,玉壳内注满琼浆,但凡手上的力气大了一分,便会听到咔嚓的脆响,令人心碎。
豆芽恐怕是最干净的蔬菜之一,光风不土,根本没什好洗的。孟阳将它们浸在水中轻巧地起伏几下,大量养分被掏空后软化的绿豆壳就纷纷脱落,被大爪篱统一带走了。
白星全神贯注地看着他的动作。
分明没有什独特的技巧,可就是觉得动人至极。
在寒冷的冬日,想吃一点纯粹的鲜菜反倒是最难的事。因为驴肉火烧中就有大量的肉,所以孟阳打算炒一个素面清清口。
若在没有其他食物的时候,还可以来个肉丝炒面呢,也非常美味。
炒面,炒面,自然是要先有面才能炒,他原本还想模仿着名山县拉面馆的大师傅那样做一盆拉面,奈何也知是本事到家,还是面和得对,面团稍微扯两下就断裂了,活像小孩子玩的泥巴。
断开的面团粗的粗、细的细,杂『乱』无章地横躺在面板上,许多参差的断口就这大咧咧仰面朝天,仿佛是小怪兽裂开的嘴肆意嘲笑:
你行的。
被廖雁疯狂取笑之后,孟阳只好放弃,把面团的残骸重新聚拢到一起,开始老老实实的做手擀面。
唉,当时看人家拉面师傅做的挺轻松的呀……究竟是哪里对呢?
廖雁在旁边一针血道:“人家一辈子就靠那个吃饭,若人人一眼就学会,他们不家种地好了。”
话糙理糙,孟阳恍然大悟,觉得他真是难得说句正经话。
面条先在开水锅中煮到半熟,捞起后过凉水:这样一来可以防止面条在炒制过程中黏连,二来也能让口感更筋道,容易断。
豆芽和姜丝、香醋是绝配,孟阳先用一点油起锅爆香,加入姜丝和嫩生生的豆芽大火翻炒,待稍微软化之后微微点一点香醋,这会儿再放面条。
清炒豆芽的时候味道寡淡的可怕,甚至还有一点令人难以接受的怪味,可只要加进去几滴香醋啊!神奇的事生了,那些嫩生生的豆芽竟出奇清新可人起来。
人靠衣装佛靠金装,那豆芽呢?难道要靠醋装吗?孟阳一边做饭,一边胡思『乱』想,差点把自己逗笑了。
加入面条后翻动要轻要快,还要稍微来一点点酱油,一来增香,二来提『色』。
北方人嘛,管做什饭都喜欢搁一点酱油,这个习惯仿佛已经深入到骨髓里了!
在做炒面的过程中,孟阳已经烧热另一口锅。
他把白星带回来的驴肉火烧都放到干锅里火烘烤,这样做虽然有些麻烦,但却能最大程度的还原香味和口感。
上笼屉蒸倒是快呢,可那样做会让原本酥脆的火烧外皮变成大馒头,软塌塌的,整体口感疑大打折扣。
驴肉火烧差是和炒面同时出锅的,孟阳又从墙根儿下的泡菜坛子里夹了一点酸萝卜泡菜和油焖辣椒小咸菜。
两道主食味道中正平和,来点有冲劲儿的小咸菜最合适过了。
夜幕降临,三人挨挨挤挤蹲在灶台前大快朵颐。
驴肉火烧外酥里嫩,虽然不像其他肉火烧一样肥嫩汁,但自有一股独特的风味在。
炒面清爽而质朴,既能当饭,又能当菜,大口吃起来特别满足。
再配一点酸辣可口的小咸菜呀……晚上吃太饱,是不是不大好?
廖雁生了一肚子闷气,虽然他自己也太清楚这些闷气究竟从何而来,但还是决定要大吃特吃。
哼,我要把这些东西全部吃完,让你们没得吃!
夜幕终于正式降临,边的黑暗开始笼罩大地,而那一座座方方正正的小屋子里,也终于『露』出点点微光。
橙黄『色』的光晕从窗口、门缝『露』出来,看似微弱,却也很强势地驱散了黑暗。
这是一年中最惬意的时光。
所有的活儿都忙完了,人们要做的只是相聚在一处,说说笑笑。
外面的界一片安静,只有北风在呜咽,偶尔撩动树枝,出细微的刷拉声。
孟阳拨了拨油灯的灯芯,好让灯光更明亮挺拔。
他掏出无数大小各异的木块,斜倚在炕沿上,耐心打磨。
嗤啦,嗤啦……
廖雁在黑影里擦刀。
他的动作又轻又柔,宛抚『摸』情人的手,一点动静都没有。果是刀面偶尔反『射』出雪亮的光,像折『射』出两泓冰水,谁能想到那里还坐着一个人呢?
白星知干什好,索『性』凑过去看孟阳做木工活。
“这是袖箭吗?”怎么跟自己想象的太一样?
孟阳有点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鼻子,“袖箭太难了,我先做一把手.弩试一试。”
真要说起来,弓弦类兵器大致的道理都是一样的,区别只在细微,精巧程度也同。
袖箭有点像微缩之后的弓.弩,但疑更精巧:何将那诸零部件缩小?何尽量贴合皮肤?何最大程度的延长使用寿命……这些都是很要命的问题。
孟阳以前从没接触过这方面,所以只好由简入难。
手.弩携带方便,使用也简单,像弓箭那样,需要大量的练习才能保证准确度,最关键的是体积小、速度快、力量大,熟练之后单手就能完上弦发『射』换箭一系列动作,简直是他这个初学者的首选。
“我在这里加两条牛筋,”白星有兴趣,孟阳马上与她讨论起来,“既能连,也可单支……”
江湖上也有人用弩,白星自然是见识过那种兵器的威力的,也觉得孟阳用这个比较合适。
他毕竟是纯粹的江湖人,杀戮只在其次,自保为上。
两人就这脑袋挨着脑袋,低低地说着话,看上去亲密极了。
廖雁意中抬头看了眼,就发现在摇曳的灯光中,两人投在墙上的影子几乎已经完全重叠在一起,肆忌惮的昭示着自己的密可分。
他忽然就有点生气,两边的嘴角用力往下压,用刀背一下下敲着地面,出铛铛的刺耳的声音。
“书呆子,狐狸精,许你靠着星星那么近!”
孟阳愣了下,一歪头,就见白星的侧脸近在咫尺。
尖尖的下巴、红润的嘴巴、微翘的鼻尖、大大的眼睛、长长的睫『毛』……
她可真好看呀,他暗自想道,就连脑袋上支棱出来的『乱』糟糟的卷『毛』也那样好看。
觉察到他的视线,白星微微转了下头,孟阳本能的屏住呼吸。
从这个角度看过去,那只蔚蓝『色』的眼睛里正清晰地映着自己的倒影,摇曳的火光闪动,在里面投『射』出大片光影,恰似月『色』下璀璨的星空。
而他,就在这星空的正中。
他的心脏开始疯狂跳动。
我对劲,他晕晕乎乎的想着。
他觉得自己变坏了,一点都不像个正经读书人。
因为……他竟然很冒昧的想要碰一碰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