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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眉眼再次浸入冰泉，一瞬间，让姜翊发觉彻头彻尾地变了一个人。他在她面前伪装的笑意轻微，原都是不动声色的蛰伏。
他引她入金陵，回到曾经这个让他们都恐惧万分的战场。
姜翊空洞地张了张口，道：“你要做什么？”
“你觉得我应该做什么？”容迟站在姜翊面前，轻声反问道。
他的面庞慢慢没入暮色里，逆着光全然看不清楚。
周边的天色也随着两个人的缄默一点点暗下来，容迟的五官彻底没入黑暗里去。
从前，哪怕夜里，他的眼眸也熠熠生辉。
如今，姜翊的面前，仿佛只有无边的暗夜，仿佛面前根本没有人一般。
“容迟，不论你要做什么。”姜翊忍不住道，“不要用那些恶心人的手段阴谋，去伤害别人，不要变成和他们一样的人。”
似乎是容迟轻笑的声音，沙哑却依旧甚是令人沉沦的嗓音，像是浸润在苦酒中无数个日月才会酿出的，令人绝望的声音：“现在告诉我，晚了。”
他们两个人在黑暗里，都不知道彼此身在何处，都都知道彼此就在面前。这是金陵城郊，周围都是泥土的气息，透着湿漉漉的水气，在初秋的晚上多少带些萧瑟的意思。
只是姜翊不知，面前这个人的心头，又当是何等萧瑟。
“从你毫无留恋的离去那一日开始，你就已经劝不住我了。”容迟的衣料微微摩挲的声音，“你一定要亲眼看着，我与他们，一定会有个了结。”
姜翊想问，他们是谁，是苏忌，姜家，皇帝，还是那些抛弃过他的世人。
可她还没来得及张口，容迟的身后的金陵城忽然就升腾燃烧起了一朵巨大的焰火，这朵焰火之后又再次升腾起无数朵璀璨热闹的焰火，瞬间将眼前的暗夜照得如同白昼。
面前容迟的面容也猛地清晰起来，他仿佛一点也没注意到身后的焰火，依旧一动不动地看着姜翊。
“今天是什么日子，怎么会有焰火？”姜翊想要换个话题，让他们之间的气氛稍微轻松一些。
“万寿之宴。”容迟笑了一下，“最后一次，万寿之宴。”
姜翊猛地睁大了眼睛。
许久，容迟终于折身，轻轻一跃，便离开了姜翊的视线。他仿佛奔赴天幕中的焰火，消失在漫天璀璨中。
姜翊依旧盯着漫天的焰火看，一点都不吃惊他的抽身离去。一切终于解释得通了，为什么容迟在禁足间还可以现身渭水，为什么他行事张狂悖逆一点不加收敛，为什么那么多人来告诉姜翊，他已非从前。
他到底是心甘情愿地回到了那条，曾经不得不走的路上。
姜翊盯着焰火盯得久了，眼睛有些微酸，垂下眼缓和了一阵，忍不住想要笑，笑着笑着，面前的一切忽然就模糊了。
“他之幼稚，竟是还以为自己有力可回天，却不知……”姜翊再次仰起头，再次看向如白昼的天，“我们之势孤力薄，除了自己，谁也改变不得。”
她还没靠近金陵城的城门，就听见有人尖叫道：“不好了！不好了！公主府走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