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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负起责任来吧,年轻人。】
【饲主:杰罗姆·莱德福德(牙医)】
我的房东,小百灵宠物店的店长汤姆·拉科斯先生是个很和善、很好打交道的人。
与此同时,他也是个非常自来熟的人。
我长这么大,身边不喊我“杰罗姆”而是直接用“吉米”这个称呼的人也就他一个而已。
连我父亲和母亲都不曾这么这么喊过我,伊丽莎白更过分,不管叫我“老哥”的时候,就用“强迫症”。
房东先生这么亲昵地喊我“吉米”,我没什么意见。
但是他一再坚持要把小狐狸送到我屋里去,我的意见就很大了。
“长夜漫漫,总得有个伴陪你嘛。”站在我房间门口的房东先生双手举过小狐狸,试图送到我怀里去。
我怎么能让他如意,两只胳膊交叉架在胸口上,就是不接。
稍稍低头,我正好跟小狐狸看过来的目光对个正着。走廊里灯光有点暗,倒是她的绿眼睛像是小灯泡,一直在闪闪发亮。
房东先生还在锲而不舍。
于是我对房东先生笑起来:“您说的对,长夜漫漫……不如先生您来陪我吧。”
房东先生立刻退缩了:“……那什么,我年纪真的挺大的了……”
他肯定立刻想起我国籍是哪儿了,语气都变得支支吾吾的。
看在这个威胁非常有效果的份上,我决定永远都不告诉他我性取向为女这个事实了。
恐吓成功后,我拼命地把笑声压在喉咙里,而小狐狸却在房东先生看不见的地方抿了抿嘴。
我看见了,瞬间明白了为什么无论在哪个寓言还是童话里,狐狸都是狡猾的代言词了。
瞧瞧她,似笑非笑的,尖尖的脸蛋搭配弯弯翘起的嘴角,眼睛眯起,像是笑,但是她又不可能听懂我们的对话。
狐狸果然是种很有灵气很有趣的生物,我算是见识了。
但是这不是房东先生把她塞给我的理由。
我正要义正言辞地开口拒绝房东先生,就见小狐狸身子突然一抖。
眼前只能看到一抹红光倏地一闪,小狐狸麻溜地从房东先生的手里滑了下去。
从房东先生举起的地方到地面可是有点高度的,何况她身上还有伤。我眼疾手快,立刻伸手把小狐狸接住了。
等接住了,手上被绒毛裹住,她身上温温热热的体温也传了过来,我这才想起来,我用手直接抱住了这个顽皮的小狐狸。
用手,直接。
洁癖的鸡皮疙瘩霸道地占领了我的后背。
之前给小狐狸看伤的时候我也直接用了手,但那不一样。摸完小狐狸我转身就去洗了手,还用香波搓了好几次手。
现在我当然也可以把小狐狸丢下,然后跑去洗手。
就怕房东先生趁这机会丢下狐狸跑……他已经跑了。
没想到啊,小狐狸这么狡猾,房东先生也不成多让。
很好,很好……
我瞪着房东先生脚步不停地转身下楼的背影,有心把狡猾的小狐狸从楼梯上朝他的后背丢下去,就怕同时闹出人命和狐命来。
等房东先生快下到一楼了,他才洋洋得意地回头朝我笑起来,嘴上还喊着:“谢谢你,吉米,那么小c我就交给你啦!”
我强忍着怒火问他:“谁要你谢——小c又是谁?”
房东先生隔空指了指我的手,意思是我手上的小狐狸:“你不肯给她起名,只好由我来了。”
“都起好名字了那你就抱回去自己养啊!”我猜,此刻我身后一定是黑色加红色的燃烧火焰背景。
我是真想烧了这个老混蛋。
房东先生遥遥望着我笑起来:“负起责任来吧,年轻人。”
我立刻抿住了嘴角。
在房东先生要我给小狐狸起名字的时候我直接拒绝了他,跟他说“我还不想对任何生物负责”。
现在他就把狐狸塞给我,还跟我说“负起责任来吧”……
居心何在!
你们永远无法想象出我对这只小狐狸的感情有多复杂。
我抱着她,比抱着一个炸弹还要紧张。
恍惚间,好像有一支庞大的细菌队伍正从小狐狸艳丽柔顺的毛皮上气势汹汹地向我的皮肤杀了过来,或许在暗处还有一支跳蚤大队正对我的细皮嫩肉虎视眈眈。
等等,房东先生说他在哪里捡到的小狐狸来着?垃圾箱?
我一阵头皮发麻。
鸡皮疙瘩的领地从后背扩大到了脖颈,有那么一阵我感觉我的发根都在颤抖。
不管不顾地把小狐狸往地上一丢,我用肩膀撞开门,不给小狐狸反应的机会就用脚踢上,跑到洗手间开着水龙头把手掌手背还一整条胳膊都搓了一遍,半瓶香波差点就被我用光了。
由于不敢用毛巾擦干手臂上的水,我只能在原地狂甩着胳膊。两条手臂各自甩出了四个七百二十度之后才基本甩干。
我看着镜子,发现眼镜镜片上沾了些水花,便去找眼镜盒。
途径客厅,听到一阵一阵“咔嚓咔嚓”的尖刻声音。
不用猜,肯定是小狐狸在挠门。
我不管她,房东先生就不得不再来接手了。
于是我下定了决心无视之,只是拿了眼镜布坐在沙发上慢悠悠地擦镜片。
挠门的声音在响了一阵后就没有了声响。
我正猜着小狐狸大概是放弃了,结果,一阵细细小小的呜咽声接替了挠门声,又从门缝里透了进来。
起初只是低低沉沉,后来越来越幽幽噎噎,越发地让人心疼。
我脑袋里迅速闪过一个不怎么相干却难倒了整个新世纪人民的问题——sthefoxsay?
那声音像把梳子梳在英国男人的脑袋上,明明没有几根毛了,却还不轻不重的,撩得人心里麻麻的。
我忍不住摸了一把头发。
父亲的发际线很健康,六十多了也不见少,我想我也会的。
重新把眼镜架回鼻梁上,我走到门口摩挲了一会儿门把,这才打开了门。
呜咽声瞬间消失了。
那小东西就站在我脚尖前不远处,后肢蜷缩着坐在地上,两只前肢里受伤那只微微打着弯,大尾巴从身后裹到身前来。
那尖下巴抬高了看我,从屋里漏出的光照亮了她的绿眼睛,还照亮了她鼻尖两边的白胡须,像是透明的,跟眼睛一起晶晶亮。
她这是在控诉我啊。
隐隐约约,我仿佛看到泪光闪在她眼里,罪恶感如同被小儿尿湿的床单,在有限的空间里无限地扩张起来。
我往门后站过去,让出门框的过道,一边强压着罪恶感,一边让小狐狸进来。
她慢慢站起来,完好的三只爪子各自挪动了一步,最后那只还裹着纱布的前肢才跟上去。
大尾巴在她身后摇摇摆摆,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
我时刻提醒自己这是只狡猾的狐狸,我是成年人,不能被骗,却又不得不怜惜她。
进了我的门,小狐狸乖巧得很,也不到处跑,只是蹲坐在原地,仰着头看我,感觉正在等我的下一步指示。
我能指示她什么……
反正就是……
“挺好了,小狐狸,你不能上桌子,不能上沙发,也不能上床……”我瞥见小狐狸时不时盯着我的胸膛看几眼,好像很怀念刚刚被我抱了抱的片刻时光,赶紧补上一句,“更不能上我。”
小狐狸不太高兴地别开了脑袋,隐约有一声轻轻的“啧”……
哼,我就当没听见好了。
想着之前抱小狐狸的时候衣服也碰到她了,于是我走进卧室,脱了衣服丢在地上,转身去找睡衣换上的片刻,一回头,那丛小红毛居然一瘸一拐地跟了进来。
我刚要板起脸教育她一番,却见她目光扫过我扔在地上衣服,然后小步跑过去,毫不犹豫地跳了上去,脑袋一低,胡须一抖,狐狸尾巴一蜷,她,她,她……她居然就这么睡起来了!
我的衣服!
我还要洗的衣服!
我几乎要跳起来了!
但是我在她身边走来走去,又停下来瞪她,或者蹲下去伸手想提起她,却都没能真的碰到她。
这个小混蛋!
她是故意的!
明知道我洁癖严重还非得当着我的面睡到我的衣服上!
我的扫把呢?我的手术刀呢?我的拖鞋……在我脚上!
我立刻脱下拖鞋,不顾脏兮兮的鞋底,直接提在手里,抡起来的时候带起了一阵风。
让我办了她!
当然我的鞋并没有抡下去。
在快要碰到小狐狸的时候,她突然懒洋洋地抬起了一只眼睛的眼皮,完全清澈的眼珠子里整个倒影出了我穿着睡衣抡起拖鞋的样子。
面对如此暴躁的我,她倒是完全不害怕,还是蜷缩着身子,懒洋洋地用那只眼睛看着我。
那一瞥看过来,我一时都愣住了。
不知道该说她心大呢,还是瞧不起我呢?
就算她不睁眼,这一鞋底我也不可能真的抽下去的。
泄了火气的我丢了拖鞋,也不管地上脏不脏,直接蹲下去瞪着她。
小家伙看我瞪她瞪得目不转睛,嘴角又弯了弯,居然往侧里拧了拧身子,若隐若现地露出了白色的毛茸茸的肚皮。
狐狸本来就是细身子尖下巴,她这番姿态很优美真是好看而且……撩骚。
一时看的入神,等我回过神来,我已经上手挠她肚皮了。
挠肚皮一定很舒服,她又把眼睛闭起来了。
再次重复那句话,她不是心大,就是瞧不起我……或者信任我?
我想起房东先生的话。
如果要我对这种小家伙负责任,也不是不可以……
过了一会儿,觉得她应该是睡着了,我这才站起来,抖抖发麻的双腿,颤抖着去了浴室。
剩下那半瓶香波在接下来的一个小时里被用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