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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晴儿说的对,他们确实不配姓杨!”老杨头也沉闷的出了声。
“老三啊,回头就把家谱给开了,把他们俩除名!”
老杨头说得咬牙切齿,手掌重重拍在轮椅的扶手上。
杨若晴看着老杨头那青筋暴突的手背,永仙大堂哥一直是老杨头的心肝宝贝,即使没考出啥功名,但在老汉的心中,这分量远比三房的状元孙子大安要重得多!
能让老汉说出这样的话,看来这回真的是被气到了。
即便当初杨永仙睡了云伢,老杨头都没有这样气恼过。
小爷爷在天有灵,要是能听到这些,肯定也会很感动的。
“爷,除名啥的以后再说吧,当务之急是先把我小爷爷的丧事给办了。”杨若晴说。
然后又转过身去跟杨永青那道:“还有小堂哥,你也不要冲动,先把小爷爷的丧事顺顺利利办了,回头你想啥时候去白鹅镇找他们,想怎么打,我不拦着。”
打出问题来了,我还能动用特权给你兜着。
当然了,这句话杨若晴是放在心里的,可不能说出来。
说出来之后,那小堂哥还不得飘到天上去?
因为有了杨华忠的加入劝说,杨永智杨永青兄弟暂时打消了去白鹅镇的决定。
留下来,大家齐心协力先把小老杨头的丧事给办了。
接下来的两三天,大家伙儿照着这一带的习俗,给小老杨头热热闹闹的办了一场丧礼。
老杨头在这场丧礼中,是最让老杨家人,还有长坪村村民们意外的人。
因为这老汉从头到尾都陪在弟弟的身边,入殓之前,老汉就陪坐在门板边。
入殓之后棺材抬到了祠堂,老汉就守在棺材边,几乎是寸步不离。
就在第三天的清早,天麻麻亮,从村口祠堂通往村后山里的那一条路两侧的人家院子门口,都默契的挂上了细眼的筛子,或者八卦镜。
因为今天一大早,小老杨头的棺材就要打从这条路上经过,送去山里安葬。
骆风棠也在后半夜的时候赶回了村,家门都没入就赶去了祠堂参与了小老杨头的最后一场法事,磕了最后一回头。
丧事终于落下了帷幕,老杨家上上下下除了不懂事的小孩子,其他人都累得人仰马翻。
“大伙儿都累了,都回家去好好歇着,晌午的时候再过来三房这吃饭。”
老杨头被余兴奎推出来,跟大伙儿这难得慈爱的交待着。
杨华忠兄弟们看到老杨头这副苍老憔悴的样子,也都很心疼。
杨华忠打量着老杨头那蜡黄的脸,“爹,这几天你也累坏了,待会你也去歇一歇吧?”
老杨头摇头,“睡不着啊,一闭眼,就是你们小叔。”
“他走的匆忙,连句告别的话都没有。”
说起来,都是遗憾,可黄泉路是一条单行道,有去无回。
“爹,小叔也到了那个年纪,算是喜丧,”杨华忠安慰说,“虽说他老人家走的突然,来不及跟咱交待几句,可比起那些卧病在床的人,小叔已经算是非常的有福气了,至少没受半点苦头。”
老杨头倒是赞同杨华忠的这个说法。
有句话叫久病床前无孝子,甭管你的儿孙们多么的孝顺,天长日久的伺疾,端屎端尿,药石不断,劳民伤财,还要忍受病人被病痛折磨的坏脾气……
再好的儿孙也有厌倦的时候,就算嘴上不说,心里指不定都期盼着老人能早些走掉。
而老人自己呢,也很痛苦。
一个人最快活的是啥?
就是自己能跑能跳,想吃啥自己整,想去哪自己走。
所以对于那些上了年纪的老人,他们最期盼的就是自己将来能在一觉之间睡过去,千万不要让他们经历死亡前慢刀子割肉的苦痛。
轻松的走,是一种解脱,也是一种福气。
“爹,你这几天都没吃过几口东西,这样下去身体是要垮的。”杨华忠又说。
“待会回去,先让她们给你整口吃的,你吃饱了再上床,成不?”
老杨头端详着杨华忠染了血丝的双眼,又看了眼他打了绷带的腿。
叹口气,“好,爹听你的,不过,你爷得听爹的,回去床上躺着,除非你不打算要这条腿。”
杨华忠由衷的笑了,多久了,父子俩个才能坐下来这样心平气和的聊天?
边上,杨华洲听着这一切,也是暗暗唏嘘。
爹现在好像不咋糊涂了,又变回原来那个通情达理,能沟通的老汉了。
只要爹不犯糊涂,那些笼罩在老杨家上空的乌烟瘴气,就会渐渐吹散,真好!
……
骆家。
虽然在丧事的操办过程中,大伙儿刻意照顾杨若晴这个孕妇,很多下跪磕头的事都没让她做,但是,杨若晴几乎是除了吃饭睡觉,其他时间都搭在祠堂这边。
老杨家其他人跟在道士后面三叩九拜做各种法事的时候,她就坐在边上硬邦邦的小凳子上安静的看着。
偶尔起身给灵牌前的生米碗里插几根香。
所以丧事结束,她也累得腰酸背痛,和衣躺在懒人榻上就不想起来了。
骆风棠从外面回来,眼前看到的就是某人斜躺在懒人榻,肚子高高耸起,就像猪八戒吃饱了西瓜躺在西瓜地里似的。
简直毫无形象啊!
可在骆风棠眼中,这样形象的杨若晴真是憨态可掬。
他走过来,轻轻刮了下她的鼻子。
杨若晴猛地就睁开了眼。
看到是他,睡意去了七分,立马坐起了身。
骆风棠赶紧伸手扶住她,“慢点慢点,别闪着腰。”
杨若晴撑着后腰,笑的无可奈何。
“我几时竟变得如此脆弱了啊?像个瓷器娃娃。”
“现在是三个人,比瓷娃娃还脆。”骆风棠竟然破天荒的开了句玩笑。
杨若晴却没接他这个茬,而是扶着他的手臂坐好,仰起头问他:“去看过夜一了吗?”
骆风棠点头:“刚从他那边过来。”
“那小子伤势很重,”杨若晴说,“为了我五叔,一条手臂差点没了。”
骆风棠‘嗯’了声,“夜一就是那样一个人,对不相干的,像寒冰窖里的石头。”
“认定了的人,或是认定了的人的家人,他命都可以交付出去,何况一条手臂?”
“哎,道理是这么个道理,可那伤口……差一点就断了,想想都替他捏把冷汗。”杨若晴又说。
骆风棠摸了摸她的头,“别捏冷汗了,不管后果如何,只要他自己觉得值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