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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要去哪儿？！”朱星亮蕴着怒意的断喝之声犹似利刀割裂了夜晚的宁静。
已经走到门口的秦莲笙蓦地停住脚。她缓缓转回身，一瞬不瞬地盯着二楼过道栏杆后的朱星亮。那双黑亮似宝石般的眸子犹如旋涡，又似深渊，要将朱星亮吞噬了般。
朱星亮提着剑，纵身一跃，自楼上飞了下来。他大步走向秦莲笙一行九人，再次逼问道，“这夜半更深，你们到底要去哪儿？”压低的声音带着骇人的威吓力，仿佛他已经意识到了什么。
“觉慧，这是你的人。”说完，秦莲笙牵着杜清城走向大厅右侧近门处的方桌。
冷妖娆斜了眼朱星亮，嘴角勾起一抹似有若无的嘲讽。她不紧不慢地走到秦莲笙和杜清城落座方桌的下首位坐了下来。
秦惊鸿迟疑一刻，面对皑墨朝左侧扬了扬下颌。
皑墨会意，随之走向大厅左侧。
待徐净和沈厉越也就近坐下后，觉慧方才清冷地开了口。“你担心什么？”
朱星亮眸光一滞，原本逼人的气势也瞬间消散了大半。
就这一刹那间表情的变化足以让杜清城相信朱星亮对于大小平山以及其后的军队部署清楚得很。他之所以没有和盘托出，只怕就是希望他们踏进那早已设好的包围圈。如此想来，朱星亮只怕不仅肩负紫国皇帝和皇后的命令，甚而有可能还私通朱家二房，与其后的支持者徐紫月达成了某种约定。
朱星亮走到觉慧不远处，拱手道，“殿下乃千金之躯，微臣既负保护之责，自然要寸步不离地守护殿下。”
觉慧一声不吭地瞅着朱星亮，冷冷的眸子里几乎能淬出冰渣来。“朱星宇，你还想继续做徐紫莹的驸马吗？”
朱星宇眸色一寒。转瞬，他迅疾拔出长剑，以闪电般的速度冲向了朱星亮。
猝不及防的变故让朱星亮怔愣一瞬。下一刻，他手握剑柄，就要拔剑迎击。
一道寒光自他手腕处闪过。
“啊”，凄厉的惨叫声划破了夜空。
朱星亮意欲拔剑的手被齐腕断掉。微微蜷曲的右手保持着断腕前一瞬的姿势。
几乎同时，一柄闪着寒光的利剑穿透了朱星亮的左胸，从后刺出。淋淋鲜血染红了剑柄，顺着锋利的剑尖，滴滴坠落。
朱星亮紧捂着右手腕，趔趄数步，终于栽倒在了地上。他鼓瞪着双眼，狰狞地望着朱星宇。
朱星宇睥睨着地上的朱星亮，缓缓说道，“本来是准备放你一条生路的。”说着，他俯下身，握住贯穿了朱星亮左胸长剑的剑柄，用力一拔。
“呃。”朱星亮痛苦地闷哼一声，生命到了行将逝去的边缘。
朱星宇残忍地笑了笑，“可你何曾想过放我一条生路？”
朱星亮头一歪，终于睁着难以阖上的双眼，不甘地去了。
朱星宇并没站起身，而是抓起朱星亮外袍的一角，一边擦拭着剑上的血迹，一边道，“谁来帮我取一下他的脸皮？”
徐净二话不说，站起身，走到朱星亮身旁。他弯下腰，拔出腰间插着的锋利匕首，以极其娴熟的手法剖下了朱星亮的脸皮。
“脸皮先放在徐净那儿。”秦莲笙站起身，对朱星宇道，“待明日我帮你处理一下，做成人皮面具。”说着，她又转回头，对徐净道，“摸一摸他身上，有没有令牌或别的什么信物？”
徐净依言，再次躬下了腰。
而朱星宇拱手致谢。“有劳殿下了。”
他举止文雅，彬彬有礼。若非亲眼目睹他击杀庶弟，谁能想得到这个貌似文弱书生的男子竟也有那般狠厉如狼的一面。
秦莲笙摆摆手，“不过，我觉得你应该用不到他的脸。”
“为何？”朱星宇疑惑不解。
“你如今是朱家长房唯一的成年男子。”杜清城意味深长地觑了眼觉慧，“而暗害贵国嫡长子之事总得有人背锅。”
一抹淡若云烟的笑意爬上朱星宇的嘴角。“就是留着看看也挺好。”说着，他玩味的目光投向了地上朱星亮那张血肉模糊的脸庞。
杜清城起身，“驿馆留不得了。”
秦莲笙微微颔首，“烧了吧。”说着，她扫了眼坐在另一侧的皑墨，“去帮下忙。”
皑墨没有动，只是把征询的目光投向了秦惊鸿。
秦莲笙看在眼里，冷在脸上。
秦惊鸿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
杜清城蹙了蹙眉，犹豫片刻，就要启口。
一旁的冷妖娆已经抢先开了口。她冷冷地睨了眼皑墨，嗤笑道，“别说你主子如今归顺了殿下。就算没有，殿下命你做事，你也是不可以推辞的。何况，殿下方才还说得极为委婉。”
皑墨绷紧了脸，缓缓站起身。那双冷冰冰的眸子里似乎随时都将喷出火焰般。
秦惊鸿随之起身，上前一步，用自己的身体挡住了皑墨。“皑墨自幼随……小人在乡野长大，不懂规矩，还望殿下见谅。”
不知为何，秦惊鸿这般低姿态的道歉，让杜清城总觉得有些刻意。说来，他今晚算是救了徐一。就凭这一点，秦惊鸿完全没必要如此，除非……
怔想间，杜清城不禁微眯眼睛，不动声色地审视起秦惊鸿来。
秦惊鸿似乎也察觉了杜清城的打量，斜眼望将过来的眸光蕴着一丝冷意。
杜清城接受着他无声地挑衅，暗自忖道：这般刻意，既然他都能感觉到，莲笙又怎会不知？看来，他这样谦卑的姿态只怕更有可能是想以退为进，撇清城中的嫌疑？可是，他们只是验了伤，并没有告诉他关于城里的事儿！
想到这儿，杜清城恍然大悟，就算眼下还不能证明今晚伤沈厉越的是秦惊鸿，但至少说明秦惊鸿应该是知道了晚上的事儿。那么他是怎么知道青戈县发生的事情的呢？偷听了他们之前在房中的议论？还是……
一番思虑，杜清城私下以为秦惊鸿此人甚至比沈厉越更不可信。毕竟，沈厉越求的是庇护、合作，而秦惊鸿要的可是……
“想什么呢？”
秦莲笙轻柔的声音在杜清城耳畔响起。
杜清城敛了思绪，定睛一瞧，只见徐净、皑墨、朱星宇和冷妖娆等人都已经不在大厅里了。他摇了摇头，随着秦莲笙走出了驿馆。
漆黑如墨的夜色里，明黄的火光冲天，照亮了半边天际，也照明了青戈县外那一片荒芜的土地。
“咱们现在进城？”杜清城此刻不再认为进城是一个好主意了。
驿馆着火，不仅青戈县城墙上的守卫会知道，就连朱星亮带来的一千余驻军也会知道。他们必定会很快赶来一探究竟。